“說起來,段家主可能也是被矇在鼓裡,他剛剛的神情不似作假,定然是不知情,此時知道真相,已經夠傷心了,可他想的還是害怕牽連了無辜,心中愧疚。”
“……”
接着,後面又被推上來一羣人,雖然不至於衣衫襤褸,卻是風塵僕僕,樸素至極。
他們站在中間,朝皇帝跪着,拜見吾皇。
“你你們……”原先被推上來的人,跪在地上,見鬼一般的盯着他們瞧:“你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個身型消瘦的老者朝皇帝告罪一聲,才憤恨的瞪着他:“黃坤發,你殺了老夫全家,沒有想到老夫既然大難不死,還站在這裡,揭發你和段家的惡行吧。”
“你你你胡說什麼,明明是你們這些刁民,不聽段大人管制,挑起事端,段段段大人才會命小的出手。”黃坤發脫口而出的辯駁。
“呵呵,段大人,段大人?”老者聽到這個名字,瞬間急紅了眼睛,也不再看他,扭頭對着皇帝砰砰的磕頭:“草民斗膽一問,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段大人因爲村中兩百多口,無數上繳還官府開出的稅務,段大人一聲令下,竟是將全村人殺掉,這是陛下授於的權限?這天下還有王法嗎,還有王法嗎?”
隨着他砰砰的磕頭聲,近乎嘶聲力竭的嗚咽傳在每一個人耳朵裡,起的人一身雞皮疙瘩。
“天,殺了一整個村子的人。”
“官府開出的稅務有這麼兇殘,既然無法上交就殺人?”
“比起鐵蹄無情,這是官府殺人,更讓人心寒啊。”
圍觀的百姓紛紛噓噓出聲,試想,民以食爲天,民不與官鬥,可倘若官要殺人,民生該怎麼辦?
“陛下!”又是一個衣着樸素的人跪下,“草民乃是南康縣一個偏遠小村,半年前,村中年老四上山發現了一處煤礦,回村告知村長後,村長上報官府。”
“結果……結果官府竟是連山帶整個村的土地,都買給了一個當地富商,只給我們村民,每人一點小小的錢補助,就將我們攆出村口。”
“年老四愧疚有餘,鬧到了縣裡……結果結果……結果段大人怕事情鬧到,既然拿着村裡的名單,一個個趕盡殺絕,可憐我們已經無家可歸,還要亡命天涯!”
衆人震的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如果說,一開始的納稅,百姓上繳不出,官府出手干涉,這或許還有苗頭。
可村裡人發現了煤礦,不但沒有藏私,還上報了官府,這應該是大功一件。
可官府的做法,不但私賣煤礦,連着村地也賣,只是拿了一些錢就讓他們自力更生,把他們趕了出來,而村民們不服,迎接而來的卻是官府的追殺。
有人忍不住出聲:“就算是官府的人,他們還真敢徇私枉法,濫殺無辜嗎?”
那個人霍然擡頭,眼眶猩紅:“官府給我們整個村,每一個殺掉的人都按了罪名,有殺人犯,強盜犯,賣國賊……”
衆人怔怔:“……”
“胡說胡說!”幾個被御林軍按在地上,不得搶辯的人,此時忽然鬆開束縛,恐懼頭頂的目光,憤怒慌張的辯駁。
御林軍接受到示意,暫時放開那個人。
“村裡年老四確實是發現了一處小煤礦,可可……大人並沒有下令趕你們走,是你們自己漫天開價,說想進城安家,大人沒有辦法,才把煤礦賣了,把錢分給了村民。”
他張口一通說詞,顯然是之前已經說了很多遍,熟悉的連他自己都覺得是事實如此了。
“至於至於……至於官府下令追殺你們,這更是無稽之談。”
“那那些人怎麼就死,怎麼就死了,我妻子,父親,兄長,全部死了。”他憤怒的出聲。
“南康縣盜賊四起,不知道是那一幫匪賊,打着官府的名聲濫殺無辜,栽贓給官府。”他有理有據,條理清晰的反駁。
“你!”大概沒有想到對方可以無恥到這個地步,氣的差點暈倒。
“陛下,草民說的句句屬實。”那個被御林軍押着的人,見對方被賭的啞口無言,仿若被打了一場勝仗一般得意洋洋!
皇帝卻是看也沒有看他一眼,視線落到另一個衣着樸素的人身上,淡淡出聲:“還有什麼,繼續,朕聽着!”
段刑天面色一變,看向皇帝,眼底燃氣仇恨惡毒的光。
段家兩位曾經任命要職的將軍,更是低下頭,一句話都不吭,他們自己做過什麼,自然一清二楚,如今面臨的是天子,他們膽顫心驚的怕事情真的敗露,那真的是玩完了。
那些衣着樸素的人皆是喜出望外,高呼陛下英明神武!
一個接着一個訴狀!
段家牽扯的人不止兩個身居要職,遠在崗位的段大人徇私枉法,還有很多段家同宗的人,打着段家的名號,玩着天高皇帝遠的風水運,做着高高在上的土皇帝,稍有一些不如意就濫殺無辜,草芥人命!
聽得人心驚膽顫,憤怒不已。
剛剛那些同情落淚的百姓,看着上面跪着的段家人,再也沒有剛纔的同情憐憫,有的只是被欺騙的憤怒和嫉惡如仇的心情。
“砸他們,拿臭雞蛋砸死他們!”
“真是太可惡了,這些根本就不是人,是畜牲。”
“那個跪着的男人,他說他十五歲從軍,三十歲還在軍中,不曾待在妻女身旁片刻。心酸嗎?卻是沒有想到,強搶了這麼多無辜女子,還殘忍殺害,若有不從,硬是逼良爲娼!”
“是啊,那個說自己祖輩皆是農民的人,確實是農民工,可卻是揹着陛下,幫段家賊人找尋提供製造彈藥的泥石,他難道沒有想過私自制造彈藥,這段家賊背的是什麼心思?他若要民不聊生,陛下來得及阻止嗎?”
“是啊,還有這些無辜懦弱的家中婦女,她們明明知道自家夫君做了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卻是替他隱瞞,她們難道不知道這是助紂爲虐?還有,她們吃的穿的用的,難道沒有搜刮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