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荷聖教要做何事,自有我們的打算。你一個連家都護不住的廢物,狼狽逃竄跑到聖教躲躲藏藏。聖教施捨你吃穿住行,你不銘記於心來日再報便罷了,反而得寸進尺不知滿足索要更多。貪心不足的人啊,你又有何資格指責我等。一千三百六十五人,整整一千三百六十五人,各個都是頂尖高手,黑森林一役,只有包括你在內,僅僅六人生還。身爲屠魔大戰的領袖,敷衍塞責屬於你自己的責任和過失,苟且偷生的鏡湖水月雲莊莊主,你有何面目見各路死去英雄的親朋好友。”姬小小字字珠璣,水月雲莊莊主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最後一個字音落下,整座蓮荷殿萬籟俱靜,空氣像是凝結了一樣,在座的人大氣不敢出,或者是忘記本能似得。
最先回神的是當事人鏡湖水月雲莊莊主,他暴怒站起身,手指着姬小小,憤恨令平常和藹可親的老大叔面目猙獰可怕,“無恥小兒滿口胡言亂語,紫長老你們便是如此對待來客的嗎?”
被稱爲紫長老的人,高居在蓮荷殿高臺上,滿頭的白髮擋住矍鑠的精神。面對水月雲莊莊主的不客氣,姬小小呲笑一聲,轉身向在座的長老行禮問候。
等好孩子的事忙完,姬小小將嘴炮對準水月雲莊莊主,“莊主你也老大不小了,別一言不合就找家長,這樣的你是會讓人看不起的。”
身體僵硬的水月雲莊莊主咔噠一聲,碎成了渣渣,掉了一地的尊嚴。當了多年的江湖領袖屹立不倒,水月雲莊莊主絕對不是一個蠢人。如果不是鏡湖水月雲莊被魔心門滅門,又自知僅憑一人之力復門無望,心中茫然無措驚恐慌神,失了過往的謹小慎微,水月雲莊莊主斷斷不敢再天山蓮荷聖教撒野。
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初的水月雲莊莊主走一步看三步,如今是走哪是哪,根本顧不了太多。傳承了幾百年的鏡湖水月雲莊,在他的手裡斷了跟,正如死豬不怕開水燙,光着腳的人兒孜然一身,破罐子便破摔,要我死可以,不過你也別想完好無損。
“長輩說話,你一個小輩,哪來的滾哪去。”水月雲莊莊主對姬小小心存怨恨,卻也知現在不是趁口舌之爭的時候,目光望向蓮荷聖教的長老們,“聖教是出世剷除奸惡,還是躲在這深山老林裡苟延殘喘,請你們給我一句準話。”
蓮荷聖教的長老們並沒有一口拒絕或者欣喜答應,思索片刻,被推出來當代表的紫長老爲難說道,“莊主,你也知道聖教做主的是仙主。事關聖教生死存亡,我等老不死實在沒有資格做主,萬事需詢問仙主方可定奪。”
其他的長老們聞言也是點點頭,對紫長老的話很是贊同。哪怕他們在普通弟子眼裡是多麼的不可一世不可褻瀆,到了仙主的跟前,他們只是普普通通半截入黃土的糟老頭。聖教是仙主的,聖教何去何從,只要仙主能做主。
水月雲莊莊主此時理智全無,原以爲上了天山,請出蓮荷聖教,鏡湖水月雲莊復興便是分分鐘的事兒。人算不如天算,人是上了天山,費盡心機請出蓮荷聖教爲他主持公道,現在是說爛了三寸之舌,成功的影子都沒有看到。
“今天下魔道猖獗,正道衰頹,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你們要我等?我等得起,千萬蒼生等得起嗎?等魔心門將其餘三大派也一一滅門,聖教又如何獨善其身。脣亡齒寒,你們難道都不懂嗎?”水月雲莊莊主嘶吼般道出一個個字。
“那又如何?”姬小小冷漠反問道。
四字離開嘴,猶如晴天霹靂,水月雲莊莊主肥胖的身體抖動着,怒視的雙眼通紅,咔滋咔滋牙齒上下撕咬摩擦的聲音清晰可聞,藏在袖子地下的雙手緊握成全,平常修剪平滑的指甲深深扎進手掌心中,絲絲鮮紅瀰漫開來。
“聖女,此番可過了。”說話之人還是紫長老,精光閃閃的眸子此時略顯責備,就連鬍子都微微翹起了。
“是,長老。”姬小小向着紫長老彎鞠躬,臉望向水月雲莊莊主還是那副輕蔑不可一世的表情。
水月雲莊莊主養尊處優多年,向來都是別人對他畢恭畢敬諂媚討好。一個做慣發號施令的上位者,哪是如此輕易改得了頤指氣使的臭脾氣。
“你,該死。”水月雲莊莊主氣得氣血混亂,內力不穩,身上的青色長袍無風飄動,衣襬拍打中發出沉悶的啪啪聲。
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永遠都是素質不高修養不好的武林人士的老毛病。
姬小小也不懼水月雲莊莊主,右腳輕微跨出一步,整個人做出備戰的姿勢。修煉三年,不找個對手對練幾番,如何能知道自己的水平處在江湖高手的哪個層次。
與水月雲莊莊主對峙,姬小小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放鬆,全神貫注看着水月雲莊莊主。當水月雲莊莊主慘叫一聲向姬小小飛過來之時,姬小小大吃一驚,下意識全力拍飛。只見一個大球狠狠衝撞上蓮荷殿中的白玉大柱上,白玉大柱頓時形成一個深坑。
水月雲莊莊主生死不知,姬小小卻也嘔出一口血。難以想象,預料之外,要是剛纔姬小小沒有全力回擊,仍憑水月雲莊莊主龐大的身軀撞上她,姬小小不死也半殘了。
“哪有那麼多廢話,你們幾個老不死的,是越活越糊塗了?”大殿內,驟然響起一個清冷的聲音。
來人逆着光,姬小小看不清那人的面貌,卻異常的熟悉,那股想要獻上膝蓋的衝動,姬小小暫時忘不了。
“仙主。”姬小小跪在地上,頭低着,眼角卻斜向上,想要一睹仙主的容貌。
被稱爲仙主的男人冷冷看向姬小小,隨即馬上收回眼神,一身凌厲的氣勢在大殿內震盪,“身爲聖教之人,便要忠於聖教,你們可還記得當年入教之時所發毒誓。生爲聖教人,死爲聖教鬼,說得多動聽啊!不惜生,不懼死,卻愛上了那點虛無縹緲的名聲、道義。本尊今天再告訴你們一次,最後一次,蓮荷聖教既不是正道楷模,亦不是魔道表率,聖教該如何,自有仙主的打算,用不着你們自作主張。惹惱了本尊,記得別忘了當初色空冥的後果。”
男人的最後一個字消失在蓮荷殿中,姬小小耳朵動了動,好似聽到了長老們的哆哆嗦嗦的聲響。
未待姬小小嘲笑長老們的欺軟怕硬,男人繼續說道,“事有輕重緩急,這次本尊饒你們一命,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