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人心各異,政敵對手幸災樂禍之,好友知己黯然無視之,正義之志挺身而出之。小小一個太和殿,演繹了人間百態。
“榮親王,請你出來。”姬小小單點榮親王鄭颯一人。
鄭颯頂着巨大的壓力,慷慨就義一般大步跨了出來。
“臣在,皇上有何吩咐?”
“你之前和太子走得近,朕知你德爰禮智,才兼文雅,學比山成,辯同河瀉,明經擢秀,光朝振野,是樑國近百年來最爲才識出色之人,朕可以給你一次機會。朕問你,鄭颯你可願意爲朕披肝瀝膽,效犬馬之勞?”姬小小高高在上,話中又帶着《白蓮聖決》的內力,底下之人望洋興嘆,彷彿是看到天神降臨。
姬小小愛人才惜人才,不過止步於敵人陣營前。胡紹勸她用人唯賢,榮親王鄭颯、刑部侍郎司徒御等都是難得的賢臣良才,白白錯失實在損失慘重,牢牢抓在手裡,才能一本萬利,滿載而歸。而那些有才無德之人,胡紹早早幫她除掉了。
胡紹整日絮絮叨叨就這麼幾句話,姬小小聽煩了,也銘刻於心了。先順着胡紹的意,讓他高興高興。實在不行,榮親王他們敢有所異動,姬小小一掌拍之,輕鬆解決。
“皇上,臣……臣……臣願意。”鄭颯熱淚盈眶,歡喜說道。
鄭颯一直以來都被老皇帝鄭潤視若仇敵,所以在朝中一直擔當雞毛蒜皮的小職位。他投靠鄭瑾成未嘗沒有千里馬求伯樂的心思,今兒姬小小在衆位朝臣大人面前肯定了他,鄭颯一時之間熱淚盈眶。他所學所做,均是爲了造福黎民百姓,天下蒼生。
世有伯樂而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渾渾噩噩度過空虛幾十年的歲月,辛苦堅守大半輩子,姬小小這個千年難得一見的伯樂,千里馬鄭颯願爲其肝腦塗地。
收服了鄭颯,離司徒御棄暗投明還遠嗎?
嘰嘰喳喳談論了大半天,能夠拉攏的俊才,姬小小威逼利誘,軟硬兼施,終於一一將他們收入囊中。
姬小小懷有三個來月的身孕了,人最是不能勞累了。把事情丟給胡紹和她選定的肱骨之臣,姬小小要回去吃吃飯補補覺了。
等回到豔絕宮,姬小小纔想起被她拋之腦後的羅慶。
“未免夜長夢多,羅慶是要早點解決。”
武將不似文臣,文臣他們的嘴皮子再厲害利索,除了在精神上施加壓力和製造輿論,他們百無一用。而武將不同,他們掌握兵馬,擁有推翻王朝的絕對力量,不得不防。
而且羅慶此人雖然莽撞,但是他野心甚大,肯定不滿她一個女人家家統御他們這幫男子漢,羅慶的反撲不會讓她等太久。
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誰先出手便搶佔先機。
姬小小喝了點粥,由蘭心脫下厚重的龍袍,一身清爽躺在牀上迷迷糊糊想着,等睡醒了,我就滅了他。
一覺睡到大晚上,姬小小昏昏沉沉醒來。
“皇上,……胡大人等了您近一個時辰,說是有要事相商。”
蘭心說話間停頓了會兒,不該用何種稱謂喚胡紹。
“什麼?父親等我近一個時辰,你怎麼不叫醒朕?”
姬小小勃然大怒,僅存的睡意和迷糊霎時消散。
匆匆整理好儀容,姬小小馬不停蹄趕來與胡紹會面。
“父親,女兒讓您久等了,還望父親海涵。”
姬小小挺着個大肚子匆匆而來,步履快速,險些嚇死胡紹。
“走慢點,走慢點,不急不急。”
胡紹快快起身,走過去扶着姬小小慢慢坐下。
“恬恬,你即將爲母,做事不要毛毛躁躁,傷了自己,傷了孩子,得不償失……。”胡紹拉着姬小小說教一番。
姬小小咳了咳,蘭心等人識相退了出去。
好了,沒外人在,胡紹愛怎麼說就這麼說!
姬小小聳聳肩,吃着茶几上的小糕點不亦樂乎。一轉眼,碟子上空空如也。摸了摸肚子,姬小小還是感覺不飽。
涉及到女兒和乖乖孫子,胡紹的眼力不是一般的好。大手一揮,一盤盤熱騰騰,香噴噴的菜餚,一個接着一個送上來。
吃飽喝足後,姬小小躺在椅子上想悠閒到天荒地老。
人生於世,總有太多無奈。
胡紹喝一杯茶漱漱口,緩緩給姬小小講講今天發生的大事。
“羅慶叛變了。”
胡紹臉色嚴肅,而語氣自然,是料定羅慶有此作爲。
姬小小正襟危坐起來,彎彎的睫毛下,秀氣的雙眉盪漾殺意。
“早知如此,今日早朝我便該親手殺了他。”
思及此,姬小小果斷想把已經碎屍萬段的劉太傅拖出來鞭屍。如果不是他口無遮攔,毫不諱言,大罵特罵於她,她豈會嫌煩嫌囉嗦而忘卻了收拾羅慶?
“父親,羅慶現今在哪?”姬小小十指交叉,下巴抵在其上,冷清絕美的面容下沸騰翻涌的熾熱惱恨。
“羅慶被他的部下護着逃離出皇城,正快馬加鞭趕往西北蠻荒,他的大本營西北白虎軍駐紮地——坎鋼。以他們的腳速推斷,明天一早,他們應該便到達銅羅鎮。”
言及羅慶此人,胡紹言辭中多是不屑之意。
姬小小大喝一聲,道,“暗一。”
“主子。”一陣黑霧從地上憑空升起,點滴凝聚成實,一個高大的男人無悲無喜,單腳跪下,僅是俯首稱臣。
暗一,暗衛首領,精通十八般兵器,內力深厚,武功獨步天下,修煉殺人於無形的《舞隱絕殺》聞名於暗房。
“暗一,朕命你帶黯然十八前往銅羅鎮,不管使用何種手法,必須將羅慶人頭提來見朕。”姬小小頓了頓,從懷裡拿出一個令牌交給暗一,“若事情有變,你拿着白虎令牌號令西北白虎軍不得輕舉妄動。誰膽敢與羅慶同乎流俗,合乎污世,一個字,殺。”
“是,主子,暗一定當幸不辱命。”暗一畢恭畢敬接下白虎令牌,身體化爲黑霧,凝實消散,於胡紹和姬小小的眼前不見蹤影。
胡紹看到白虎令牌的那一剎那,身體僵硬,一動不動。
“女兒,這白虎令牌你是怎麼拿到的?”
號令西北白虎軍,主帥必不可少,白虎令牌亦是至關重要。平日裡,羅慶再寶貝不過了,親自藏在機關重重的險地。常人千求萬求一睹爲快,羅慶牙關緊咬,死活不答應。
究其原因,一旦白虎令牌丟失,羅慶想僅憑西北白虎軍主帥身份調兵遣將,純屬白日做夢。公不離婆,稱不離鉈,沒有白虎令牌的主帥只不過是一個空架子,單是好看不中用而已。
胡紹深知其中,才曉得白虎令牌來之不易。
姬小小微微扯動嘴角,不以爲意道,“父親,您別擔心,威遠將軍府那地,女兒豈能輕易踏足。不知父親可還記得,一個月前,羅慶之女羅清霜大鬧豔絕宮一事?”
胡紹哦了一聲,道,“白虎令牌是羅清霜盜來的。”
姬小小怕胡紹胡思亂想,事無鉅細,娓娓道來,一字不漏給胡紹詳細說明了她和羅清霜的交易。
胡紹捋着鬍子,慈眉善目多了一絲的狡猾和得意。
“同樣是女兒,看看我女兒,再看看羅慶的女兒,哎,這都是當爹的差距啊!”
有了對比才有突出,有羅慶家的倒黴閨女在前,胡紹瞬間覺得自家女兒的冷漠,在粉紅泡泡刻意歪曲下,竟成了可愛的彆扭。
姬小小看着傻笑的胡紹,一身的雞皮疙瘩滿地掉。
好像……嗯……有什麼不對了?
在暗一執行任務的期間,胡家父女倆齊上陣,花費了一個月的工夫,終於把樑國改名換姓。
“順天承運,即日起,樑國不復,神朝起世。”
姬小小站在高臺下,下面是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人頭。
從今天起,她便是神朝第一任皇帝。
經過複雜繁重的儀式,回到豔絕宮,姬小小累成了一灘爛泥。
“恬恬,你怎麼樣了?”胡紹擔憂地看着姬小小。
姬小小的身孕已經有四個月了,肚子越來越大,絲毫不像其他懷胎四月份的孕婦,姬小小的肚子更加的大。
肚子大,意味着負擔重。
神朝建立,登基爲皇,宣告天下,事情之多,儀式之亂,胡紹愛女成狂,捨不得姬小小受苦受累。奈何姬小小堅持出席,胡紹拗不過姬小小,不情不願鬆開了嘴巴。
“好好躺着,朝上之事,爲父會幫你處置。”
姬小小還未點頭,暗房來人,突然打斷兩人的談話。
“主子,暗一首領回來了。”
“他人呢?”
坐立不安等了一個月,終於等回暗一了。
姬小小猛然起身,驚嚇胡紹差點驚叫出來。
“我女兒懷孕了,要休養,有事不能找老子嗎?等老子的孫子生下來,老子一定滅了你。”胡紹憤恨瞪着無辜的暗衛。
暗衛低着頭,看不到胡紹的表情,無悲無喜道,“暗一首領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黯然十八無一生還。”
“什麼?”這會兒,胡紹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了。
姬小小曾給胡紹說過黯然十八的來歷,黯然十八是暗房最爲出色的十八名暗衛,他們本領不同,專攻一項,有人擅長毒殺,有人精通暗器,有人身負絕世武功,總而言之,他們是暗房的中堅力量,代表了暗房的實力和恐怖。
而且一旦黯然十八心神相通,相互配合,啓用陣法,武力值和恐怖值呈直線上升,擊殺絕頂高手不在話下。
然而,暗一首領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黯然十八無一生還。
聽聽,聽聽,暗房的高手不是命喪黃泉,就是昏迷不醒,其中的深意,令人不寒而慄。
“怎麼會如此,你且細細說來。”胡紹不愧是百官之首,屹立官場多年不倒的老手,驚嚇慌張轉眼間鎮定自若。
“暗一首領回來之時,渾身是血,滿目瘡痍。我等查看暗一首領身體,發現暗一首領被一股霸道的寒霜之力侵蝕衝擊,暗一首領的一身內力,毀於一旦,奇經八脈,盡數皆斷。暗房長老見識多廣,曉得那股寒霜之力,乃是屬於寒霜雪山泠然宮宮主修煉的《寒霜霸世》中的絕技——霜蝕。”
“也就是說,是泠然宮動了朕的人。”
姬小小氣勢迸發,兇狠狠拍了身下的大牀一掌。
“泠然宮公然與朕爲敵,看來他們是閒得活得不耐煩了。”
胡紹驚駭於姬小小的氣勢,目不轉睛盯着姬小小看。
姬小小此時怒火燒腦,分不出心神來胡紹。
“繼續說。”
“是,主子。”暗衛思索了會兒,考慮一下遣詞用句,“之前,暗一首領被長老用秘法逼醒,得知了西北一行的詳情……。”
原來,暗一和黯然十八奉命追趕滅殺羅慶,他們快馬加鞭,日夜兼程,雙方恰巧在銅羅鎮的鎮門口不期而遇。
仇人見仇人,兩眼是通紅,雙方打得那叫一個昏天黑地,血肉橫飛。就在暗一即將拿下羅慶之時,泠然宮之人插入戰局,羅慶如虎添翼,瞬間扭轉了勝負。
手不敵雙拳,雙拳不如四手,暗一和黯然十八不敵,準備撤退,泠然宮宮主和七色護衛悄然而至,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擊殺了黯然十八。暗一修煉的《霧隱絕殺》,乃是絕世功法,攻可殺人無無形,退可無人可阻擋,拼了一身傷,暗一順利逃了出來。
身受重傷,通訊手段在大戰中又盡數丟失,暗一無法及時通知姬小小。然而情況危急,羅慶和泠然宮聯手,一旦羅慶先行一步趕到西北白虎軍,得到白虎軍將士的支持,江湖絕頂勢力加兵強馬壯的十萬兵馬,他們有心改天換地,自立爲王,姬小小的統治可謂是岌岌可危。
爲了主子,暗一孤身犯險,卻不知羅慶和泠然宮早在坎鋼恭候暗一自投羅網。暗一雖然再一次逃出生天,但是白虎令被泠然宮宮主奪去。此行沒幫上主子,反而給主子添了不少麻煩若不是要送遞消息,暗一怕是會“引咎辭職”。
姬小小如今懷有身孕,最是操勞不得。然而適逢國家危難存亡,姬小小身爲神朝女帝,不盡心竭力,反而退居幕後,恐會人心渙散。到時候,國不成國,家不成家啊!
胡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讓姬小小休息的話。
她是他胡紹的女兒,更是神朝千千萬萬子民的女帝。他不能勸她,姬小小意欲何爲,她自個想,自個做,他任其所爲。
姬小小欣慰胡紹對她的寵愛和信任,輕輕地抓住胡紹皺巴巴的手,道,“父親,女兒不會讓您失望的。”
胡紹反手握住姬小小,堅定的眼神是不屈服的剛毅。
姬小小勾了勾脣角,明眸大眼閃爍耀眼光芒——我等着你們!
六個月後,西北自立爲王,打着剿除奸佞邪祟的旗號,大舉進攻,一路南下,勢如破竹。
期間,姬小小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哈哈哈……,我胡家終於有後了。”
抱着兩個白白胖胖的胖小子,胡紹笑得合不攏嘴。
御駕親征的前一天,姬小小把雙胞胎親手交到胡紹的手裡。
“父親,他們就交給你了。”
胡紹小心翼翼而鄭重地抱住雙胞胎,“恬恬,你放心,即使犧牲爲父這條老命,也不會讓宇翔智翔有任何危險。”
姬小小看着雙胞胎,一股不捨之情油然而生。
一個月了,當時的小猴子,長成了如今的胖包子,圓滾滾的身體,白嫩嫩的皮膚,人看了恨不得咬上一口。
縱使再多不捨,姬小小猛然轉身,一股涼風驚醒了含着手指沉睡的雙胞胎。興許雙胞胎是有所感應,朝着姬小小裡去的方向哇哇哭叫,惹得爺爺胡紹心如刀割。
“別哭,別哭,再哭,爺爺可也得跟着哭了。”
望着姬小小的背影,胡紹鼻子酸酸,通紅的雙眼險些掉下眼淚。
姬小小的行軍速度很快,先行部隊更是早早到達。
站在銅羅鎮的牆頭上,眺目遠望,豎耳傾聽,前方一大片空地上,帳篷頂頂,人羣擁擠,喧囂聲振聾發聵。
等了等,主帥的帳營簾幕被撩開,走出一位陌生的熟人。
“果然是你,羅……清……霜……。”
……
八個月前,羅清霜和七色護衛爲了天雪炎蓮,一路快馬加鞭,十五天後,他們一行人終於回到寒霜雪山。
“宮主,我們是否先行回宮?”
回到寒霜雪山,紫兒他們便自動更換了對羅清霜的稱謂。
羅清霜望着鵝毛飄飄雪白一地的寒霜雪山,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煩躁的心突然安定了。
威遠將軍府是狼窩,太子府是虎穴,這纔是她的家啊!
回家,真好!
“你們先帶着紅兒回宮,本宮主要去一趟逍遙派。”羅清霜下達了命令。
“小姐,不可。”紫兒立即阻止道,“逍遙子那老頭對你居心叵測,你一人前往,無異於羊入虎口。小姐,紅兒的傷,我等會想辦法。天雪炎蓮,我七色護衛也會從逍遙子手上奪回來,您在宮中安心等消息便好。”
“什麼羊入虎口,逍遙子不過是對我做像你們對我做的事而已,本宮主歷經千百人,不差逍遙子這個糟老頭,本宮主答應你們,本宮主會沒事平安回來。”
羅清霜不給紫兒他們勸說的機會,身影消失在茫茫大雪中。
“宮主,宮主……。”七色護衛痛心叫道。
怎麼可能會沒事,上一次,上一次宮主她幾乎在逍遙子手上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