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焦煥所帶領的團隊發展得如火如荼,人心匯聚最強烈的時候,人類反抗末日污染的道路上,第一次出現了巨大的坎坷。
原本人類能夠迅速從絕望中振奮,即使生存空間遭到不斷侵蝕也頑強地抵禦住壓力,沒有別的原因,全靠焦煥的團隊四下奔走呼籲,他們發明了能夠消滅污染的特殊武器、
這種武器的子彈使用了從污染源中提取出的全新物質,對人類之前完全沒辦法的詭異污染有着極好的淨化效果,雖然因爲研製方式特殊,且獲取材料的途徑很是危險,目前做不到人手一份的發放,但只要假以時日,一定能收復失落的土地,將海中的怪物盡數消滅。
焦煥的手下在多地手持武器,當着無數人的面做過現場演示,果真如宣傳所說,本來已經深度污染無法碰觸的一片土壤,在被從子彈頭中泄露的特殊液體濺射後,只等待了不到十分鐘,漆黑泥土無聲褪色,恢復了大家記憶中的深黃色。
“這是完全祛除了污染的效果,大家不用擔心,淨化後的泥土甚至可以直接上手觸碰,就像我一樣。”
演示之人果真穿過人羣,走到層層石牆欲蓋彌彰地封堵住的防護,來到萬般深黑中突然多出了一點小小的潔淨土地上,不僅在上面踩了幾圈,跳了幾下,還彎腰,伸手抓起了一把土,在手中捏了好幾下。
泥土深黃黯淡,還有些沾溼的粘稠,些許渾濁的漿水從演示者的指縫間擠出,很快就打髒了手腕和衣服,看上去髒兮兮的,別提有多狼狽。
放在末日發生之前,人們看到這一幕的反應,不約而同都是嫌棄,誰都不喜歡腳底下的爛泥糊到身上的感覺。
可如今,一雙雙瞪大的眼睛望着那人——那人滿是泥巴的擡起來揮舞的手臂,裡面流露出的先是錯愕,然後是愣怔,最後猶如火山噴發般的狂喜炸裂了。
沒有失去過,就不知道曾經擁有時的幸福。
如今人們終於明白了過去生活的不易,人羣中爆發出嘶吼似的瘋狂歡呼,不管認不認識,人人抱成一團,在欣喜雀躍中振作不已。
武器一城只有一兩把,最重要的子彈供量極少也沒關係,有了希望就是最重要的,迅速收攏民心發展起來的組織不斷地安撫衆人,要求衆人對他們保持信心,等待研究徹底完成,末日順利被終結的那一天。
——然而。
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
如果某一天,定期發放到位的武器,忽然無法供應了,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完全沒有希望的世界是一片昏暗的,而在人們在最艱難時發現了一絲希望,抓住救命稻草才得以頑強活下來的世界,要是將這根脆弱的稻草無情地拔掉——再冷漠地燒成灰燼。
猝然爆發出的反噬,不是最初黯淡無光的黑暗能夠比擬的。
那時再度陷入絕望與恐慌的人類,會比一開始更加恐怖,人間在剎那間變作了地獄。
本來污染逐漸被淨化,人類可以生存的空間暫時維持了穩定,但武器的供應出現問題後,被收回的安全土壤瞬間遭到更猛烈的反噬,怪物猶如被激怒一般,更加瘋狂地進攻而來。
不過半天時間,世界範圍內的生存版圖再度縮小了十分之一。
原本陷入平靜的人們無法忍受了,紛紛涌出家門,尖叫與咆哮幾乎將維護秩序的團隊撕碎,質問不發放武器的原因。
這時候,焦煥被迫站出來,開啓了全球通報。
在通報中,他帶着深沉的遺憾告知衆人,並非他們故意斷了武器的供應,看着土地不斷淪陷也讓他萬分痛心,但是,實在是逼不得已——
“彈藥的材料,是從污染中提取的神秘物質。”
“我們的團隊已經盡全力去提取製造了,然而,團隊中最核心的人物,因爲許久沒有正常休息,導致勞累過度,所以纔會權衡利弊,暫時停掉製作,等待她的身體痊癒。”
“請大家不要放棄,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不會有問題,這次只是意外,請相信我們!”
在焦煥反覆的道歉與承諾下,這一次的風波姑且平息了下去,當然,除了人們通情達理,亦或者不相信也沒辦法外,更大的原因是,武器果真迅速恢復了供應。
襲擊而來的怪物又一次打倒,在子彈的轟擊下化作一灘灘清水,沒入恢復了原本顏色的土壤中。
這時衆人歡呼雀躍,信心重新回到了神采奕奕的面上,殊不知,這只是不幸的開始。
武器供應停止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雖然每次都只停止了很短的時間,隨後立刻就恢復了,可人們被反覆折磨的耐心顯然遭到了嚴重的損耗。
最初“終於得救了”的感激涕零隨時間流逝而淡化,人性中陰暗的那一面突破了堪堪維繫的純善屏障,一如等待萬年後終於被無知者放出牢籠的惡魔,爆發出的惡意頓時一發不可收拾。
“憑什麼斷掉供應!”
“及時發放武器是你們的責任,爲什麼一次又一次影響我們?你們不知道我們有多艱難嗎!”
“我特麼好不容易纔恢復了正常的生活,那個老是不認真工作的研究員趕緊滾出來!必須向人類謝罪!”
“把那個混蛋交出來!謝罪!生個屁的病,就這麼一點事情有什麼麻煩的,就是偷懶演出來的吧,忍無可忍了,我們需要絕不再犯的保證!”
“人類的罪人!再敷衍了事就去死!”
這時候已經沒人記得,是他們口中的“罪人”最開始拯救了世界,給他們帶來了希望——誰還記得這種事,就算記得又如何,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麼?
焦煥卻意外地硬是頂住了壓力,只極力安撫衆人,堅決不透露那名“老是掉鏈子”的研究員的身份,而她“掉鏈子”的真正原因,更是隻字不提。
他在那一時期自是相當辛苦,好幾次險些被暴怒的人們襲擊,遇到生命危險。
但,結果證明,這段艱辛是值得的。
——因爲,沒過多久,魏敏君那個傻女人就再也坐不住了。
畢竟,她本來就心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