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浴?”
“是我提煉的藥湯,可助他體內血脈遊走,驅散他體內的寒霜。
琉璃點了點頭,不是不急,只是有些事情急也急不來。
楚寒既然在泡藥浴,而自己的出現有可能會打攪到他,她便只能安靜地等着。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他?”她不死心地問。
南宮冥夜拂去落在她額前的髮絲,柔聲道:“等他泡完藥浴,你再見他好不好?”
琉璃咬着自己的下脣,很想說一句不好。
她想現在就見到楚寒,她想,她很想見見他!
若非親眼見到他平安無事,她心裡就會一直不安。
可既然冥夜如此要求,就必定有他要求的道理,她再不懂事也不能亂了他的步伐。
她吐了一口氣,吐完這口氣後才發現自己渾身上下再尋不到半點力氣,比從前更纖弱的身子無力地倒在他的懷裡,心情輕鬆下來後,連擡手都感到無比困難。
她低喘了兩口氣,才忽然想起了什麼,一雙眼眸睜得大大的,小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腹部。
擡眼看着他,薄脣顫抖:“孩子,孩子他……”
南宮冥夜用力握住她的小手,沒有說話。
琉璃的心頓時被撕扯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他不說話,臉上這副表情就是告訴她,她的孩兒真的沒了!
身爲他的孃親,她居然保護不了他,她真是該死!
她用力閉上眼,用力想要壓抑住心間那股劇痛,可是不管她怎麼去壓抑,狂涌的熱淚依然衝破意識的阻礙,從她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落在他的長臂上,落在他的掌心裡。
南宮冥夜閉了閉眼,掩去眼底的沉痛,用力把她摟在懷裡,柔聲道:
“別難過,我們還年輕,以後孩兒還會回來的,不要難過,璃兒,你的身子還很虛弱,不要因爲難過而傷了身。”
琉璃沒有說話,只是埋首在他的胸膛裡,雙肩抖動,無聲抽泣着。
她終究保不住她和冥夜的孩子,她痛,她知道她雖然痛得切骨離肉一般,可是冥夜比她更痛!
她有六位夫君,或許她以後還會有自己的孩子,可是會不會是屬於冥夜的卻難以保證。
他的痛比她更深,也更沉。
她用力抱着他的腰,忍不住放聲痛哭了起來:“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我們的孩兒,對不起,冥夜,對不起。”
南宮冥夜摟着她,眼角溼溼的,可他只能努力把那一股霧氣咽回自己肚子裡。
不能怪她,怎麼可以怪她?當時的情形,誰也顧不了誰。
他沒有能力保護她,讓她痛失孩兒是他的錯,與她又有什麼關係?
他不自覺收緊兩臂的力量,彷彿誓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一樣。
聽在她耳裡的聲音硬啞,含着一抹沉重的哀傷:“是我沒能力保護好你們,是我該死。”
“不是,是我的錯!”她從他懷裡擡起頭,用力盯着他,淚眼婆娑:“對不起,冥夜,我以後還會再給你生一個孩兒好不好?我一定會給你生一個,不要難過,對不起,對不起……”
他沒有說什麼,兩個人就這樣抱在一起。
她放聲痛哭,他無聲地在心底抽痛。
直到她哭得累了,哭盡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他才放開她,拿起衣袖拭去她臉上的淚痕,柔聲哄着: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都不要再想,好不好?”
琉璃卻伸出手,長指落在他冷峻的臉上,在他眼角輕輕劃過。
留在指尖那一滴淚將會永遠刻在她的心裡。
淡漠如他,卻因爲痛失了孩兒,落下了這滴劇痛的淚水……
……
在南宮冥夜的堅持下,琉璃起來後吃了一點清粥小菜,又沐浴了一番,等身上尋回了一絲力氣,纔在冥夜的陪同下前往楚寒的房間。
她這一次昏睡竟然足足昏睡了大半個月,醒來時整個人瘦了整整一圈,本來就已經弱不禁風的身子骨更顯柔弱。
如果不是冥夜每日爲她運功驅寒,又以千年人蔘吊着她的命,或許她早已熬不過這一劫。
她是熬過來了,楚寒卻依然昏迷着。
等她走到牀邊,看着牀上男子蒼白得不見一點血色的臉時,鼻子又忍不住酸楚了起來。
她在牀邊坐下,執起他的大掌緊緊握在手中。
他的掌冰冷刺骨,竟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她擡頭看着冥夜,一臉擔憂:“爲什麼會這麼冷?”
“他體內那股寒氣還是沒有散去。”冥夜在她身旁坐下,把楚寒的手從她小手中抽出,放回到被子裡,又爲他掖上被角,才垂眼看着琉璃,柔聲道:
“他全身血脈被寒冰掌的寒氣所傷,體內血脈寒氣太重,所以你握着他的時候,會覺得冰冷刺骨。”
可是,一個人若是連體溫都沒了,他還能活的成嗎?
她用力握着自己的小手,這個問題不敢問出口,怕得到的是讓她絕望的答案。
冥夜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和:“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
見她眉眼間閃過一絲明亮,他又無聲嘆息道:“可我現在還找不到讓他醒過來的方法,不知道如何去驅散他體內的寒氣,只能每日爲他運功,同時讓他在藥湯裡沐浴,給他暖一暖身子。”
長久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不能終日以這樣的方式吊着他的性命,總還得想要找個法子,讓他自己恢復過來。
否則,單憑他給他運功以及泡藥浴,根本不可能徹底把他體內寒氣清除。
他行醫這麼多年,所見的疑難雜症多得數不勝數,可是血脈裡透着一股寒氣,這樣的病症他卻從未碰到過。
見琉璃一臉擔憂,他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髮絲:“我一定會想到辦法讓他醒過來的,別擔心。”
琉璃點了點頭,她確實很擔心,可是冥夜已經這樣說了,她不能再對他苛求太多。
看得出他這些日子以來過得一直不好,眉宇間那份倦意一直存在着,完全散不去。
她執起他的手,心裡有着濃濃的憐惜:“是不是這些日子以來每日都要爲我和寒運功,所以累到了?”
南宮冥夜搖了搖頭,從牀上站了起來,走到一旁的桌子旁爲她倒上熱茶。
“我不累。”把茶水遞給她,視線在她依然蒼白的臉上游走了一圈,心裡又是一陣揪疼:“先喝口熱茶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