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似錦於是罷了手,一副怯懦的樣子,連聲道歉:“表小姐請息怒,小的不是故意的。”
單玉鳳一看她裝出來的那副怯弱的樣子,簡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人一發怒就容易失去理智。
即使聰明如單玉鳳,此刻她也氣急敗壞地爆發了,她一耳光扇向花似錦,嘴上一個勁地罵道:“你就是故意淋我一頭一臉的,你還裝得這麼無辜!看我不打死你!”
剛纔單玉鳳一巴掌扇過來的時候,花似錦敏捷地稍稍往外一躲,但她故意沒有完全躲開,而是讓單玉鳳強弩之末的掌風給扇到了一點,然後她還很配合地臉一偏,顯得單玉鳳的那一巴掌很用力。
全場所有人,只有單玉鳳知道花似錦的故意,因爲一巴掌揮出去,究竟打到了沒有,打了多重,只有單玉鳳和她兩個當事人知道。
單玉鳳越發氣怒攻心,很想撲上去立即把花似錦給撕碎。
今天,她第一次認識到,這個一向不聲不響的花若男,這個有時候看起來像怯懦的花若男,她原來是這麼不簡單,這麼不對好付。
早知道,在花若男隨趙煊去巍峨山剿匪的時候,就應該立即置她於死地!而不是隻讓她的馬癲狂離隊。
世上沒有後悔藥。
她的一時不夠狠毒,導致了花若男女扮男裝在趙煊面前恩寵日盛的局面。
而她如今騎虎難下,不敢在趙煊面前揭穿她。
這死奴才裝成男人尚且這般得寵,萬一趙煊知道她是個女人,那還不得欣喜若狂,直接寵上天去!
她絕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惟今之計,只有讓花若男去死!
花若男識相的話,自己離開最好,省得她費氣費力。
花似錦被打了一耳光,還非常關切地勸單玉鳳道:“表小姐,您快回去洗洗吧,您現在這個樣子,很醜陋很骯髒。”
表面聽來,這句話沒有一個字不妥的,但單玉鳳平日裡是多麼高傲的人,因爲這話在她聽來就成了譏諷。
這死奴才,是她把她淋成這個醜樣,反過來還要諷刺她的樣子很醜!
單玉鳳忍無可忍,一張掛着黑水的臉扭曲着,一巴掌又朝花似錦揮了出去,姓花的實在是太可恨了,不打這死奴才,她無從解氣。
誰知她的手剛揮到半空,就生生地被人捉住了。
她恨恨地擡眸一看,頓時愣了,捉住她手的人,竟是趙煊!
單玉鳳心中驀地升騰地一陣莫大的委屈,千言萬語,卻只能匯成一句不知從何說起的話:“王爺,我……”
趙煊甩開單玉鳳的手,把花似錦拉到自己身後護着,他居高臨下地睨着單玉鳳,說道:“本王的貼身隨從,只能由本王親自調教。所以花若男,只有本王打得,別人若是打了他,便是打了本王。”
單玉鳳連忙解釋道:“我打的是她,與王爺你沒有干係。”
趙這俊眉一皺,道:“本王方纔說的話,你聽不懂嗎?本王的奴才縱使有錯,也該由本王來調教。”
單玉鳳恨意難消地瞪向花似錦,有那麼一瞬間,花似錦無畏地迎上了她的目光,眼底有着冷冷的對峙和挑釁。
不過這種對峙和挑釁的目光稍縱即逝,只給單玉鳳一個人看到。
單玉鳳知道自己若一味咄咄逼人,只會倒趙煊的胃口,惹他更加反感。於是她竭力壓下自己的怒火,垂首溫馴地說道:“是,都是奴家的錯。”
單玉鳳不暴跳如雷了,花似錦頓時便也覺得沒意思了。
趙煊地看了一眼單玉鳳那張骯髒的臉,冷淡地說道:“回去洗洗吧,太髒了。”
單玉鳳於是悻悻地帶着兩名婢女離去。
趙煊轉過頭來,盯着花似錦看了半晌,花似錦連忙垂首佝腰,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半晌,花似錦才聽得趙煊幽幽地說道:“想不到,你還挺會裝的啊。不過準備這麼一桶髒水在上面守株待兔,你也挺不容易的。不錯,你還真是個人才。”
他語氣平平淡淡的,褒褒貶貶,她根本聽不出他是幾個意思。
讓花似錦意外的是,趙煊似乎比她想像的要聰明得多,聽他話裡的意思,他知道她拎了一桶水在亭子上搞清潔是假的,等着潑單玉鳳一頭一臉纔是真的。
既然他知道了,都沒有懲罰罪魁禍首的自己,那麼自己就是安全的了。
於是花似錦也就不再辯解,只是嘿嘿笑道:“王爺你太英明神武了,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眼睛。”
趙煊負着手,向着朝陽閣漫步而去,哼了一聲道:“小計小謀,也敢拿來本王面前弄斧。”
單玉鳳一出手就要人命,那般狠毒,令趙煊這個上過戰場的男人都難以忍受。
而花似錦今日出手,充其量無非只是惡作劇的性質罷了,他倒不覺得有什麼可恨之處。
花似錦忙屁顛屁顛地跟着趙煊回了朝陽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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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蓮居的淨房裡,單玉鳳正坐在大木桶中泡着澡。
她的侍女紅玉拿着水瓢,正一下一下地舀了水給她淋洗。
水桶中氤氳升騰的水汽,模糊了她那張蒼白怨毒的臉。
紅玉忿忿地道:“小姐,你今天被淋成這樣,你就這樣放過那個花若男麼?”
單玉鳳眼底滿是狠厲的光芒,她手指捏着木桶的邊沿,捏得很用力,關節處都泛白了,好像要把木桶給捏碎了似的。
紅玉彷彿想起了什麼,一邊替單玉鳳搓背,一邊說道:“對了小姐,今天還有一件事,明月公主叫人捎話過來,問小姐你心中對那個工部尚書李大人的兒子有什麼看法?”
單玉鳳氣惱地說道:“我沒什麼看法!”
紅玉說道:“小姐若是說沒什麼看法,恐怕明月公主就會當你是同意了。說不定最近哪天,就要換庚貼了呢。”
單玉鳳猛地坐直了身子,擰着眉道:“我纔不要嫁給那個黑鬼!”
“可是看明月公主這陣勢,她像是認真的,只怕她非要給你保媒,到時她到蕭貴妃面前去請婚,萬一娘娘的旨意來了,小姐可就不能拒絕了。”
單玉鳳也正擔心這一點,她現在以孤女的身份寄住在德王府,那麼蕭貴妃便算是她的長輩,堂堂貴妃再加上長輩的身份,足夠給她指定婚事的了。
“小姐若是不想嫁給那個李登科,那就趕快趁早做決斷吧。”
單玉鳳擰着眉,微眯着大眼,眼中迸射出詭異的光芒,說道:“嗯,我心中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