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威“哦”了一聲,心想,地牢和幹活相比,他寧可選擇幹活。地牢他可一輩子都不想去。
“那花若男之前是幹什麼活的?”
“回王爺,他之前是在外院挑水劈柴的。”
趙煊沉吟了一會,說:“挑水劈柴也太便宜他了,這樣吧,從明天起,把他從地牢放出來,調去馬廄那邊幹活去,每天剁草餵馬清洗馬廄。馬廄只留下他一個人,所有的活兒都歸他做。”
德王府養了不少良駒,馬廄佔地很大。所以餵馬和清洗馬廄,是一項又髒又累的工作。
“是,奴才這就去辦。”劉威應諾着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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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獄失敗,花似錦沮喪地以爲,自己就要大禍臨頭了。再回想五王爺把她扔回牢房後,回頭看她時,那凜然的目光,真是無限殺機啊。
因此整整一個晚上,花似錦拼命地做着即將告別人世的心理建設。
結果第二天剛睜開眼,她卻被告知,她不用死了。劉總管把她調到馬廄那邊去了。而且她還被告知,馬廄裡一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所有的活兒都歸她。
比起挑水劈柴的活兒,一個人剁草餵馬清洗馬廄,的確是繁重得多了。不過,對於死過一次的人來說,還有命活着,可比什麼都好。
因此花似錦幾乎是喜出望外地接受了這個人人避之惟恐不及的繁重工作。
她很勤快,每天早早起來,剁草料,把馬喂得飽飽的,提着水桶清洗,把馬廄清洗得乾乾淨淨的。這項又髒又累的工作,她幹得比之前任何人都要好。
活着真好。
她賣身到德王府當粗使家丁,賣身錢那一百貫她已自己收好,存在錢莊裡了。雖然是賣身爲奴,但每月她還可以掙得五百文月銀。花似錦的計劃是,在德王府裡幹個三五年,等攢夠了錢,她就贖身離開王府,到外面去買田置地置業,再物色個合適的夫婿,安靜平淡地過此一生。
這就是她夢想中幸福的生活,目前,她要努力奮鬥,在王府的這馬廄裡奮鬥。
加油!花似錦暗暗地給自己打氣,雖然她可能沒辦法再穿越回去現代,但她不會一輩子餵馬洗馬廄的,更不會一輩子待在王府的!五王爺那麼暴虐殘酷,萬一哪天再得罪他,自己可就吃不完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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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七夕到了。
德王府的馬廄一旁,野生着一棵葡萄樹,上面累累果實都成熟了,黑紫黑紫的頗是誘人,這幾天,花似錦天天站在葡萄架下,默默地仰頭望着葡萄架上的葡萄,感覺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終於,她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看着葡萄卻吃不着的局面。她決定自己動手摘葡萄吃。
可是她夠不着怎麼辦?
看着牆邊那些餵馬的草料,花似錦靈動的眸子一轉,計上心來。她把那些餵馬的草垛子堆高起來,自己爬到上面去,掂着腳開始摘起葡萄來。馬廄又髒又臭,平時總是飄着一股惱人的馬尿馬屎味,所以一般很少有人來,除非府裡有人要用到馬匹,纔有人過來牽馬或放馬。
沒人來纔好,滿樹誘人的葡萄都是她的,花似錦喜滋滋地想。摘得足夠多了,她就躺在草垛裡,也懶得洗了,用衣袖擦一下,便一顆顆地往嘴裡送,好像磕瓜子似的。
正吃得愜意,忽然有人高聲喊道:“王爺駕到!”
花似錦聞言,心裡一哆嗦,嚇得連滾帶爬地從草垛子上滾下來,那情形就像山上滾下個大西瓜一樣,葡萄呼啦啦地散落一地了。真是要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花似錦慌里慌張地從地上爬起來,背靠在草垛堆上,這樣讓她感覺有安全感。
然後她擡眸去搜索那個冷麪五王爺的身影,可環顧四周,壓根就沒看到五王爺。撞進她眼簾的,卻是一個騎在馬背上陌生的年輕男子,這男子穿着淺灰色曾通袍服,身材頎長,眉目俊美,嘴角彷彿總是噙着笑意一般。
“哈哈哈……”那男子從馬上一躍而下,見花似錦竟駭得從草堆上滾下來,心下覺得好玩,於是忍不住就放聲大笑起來。
正笑得得意忘形之際,忽然一大串葡萄朝他兜頭飛來,砸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葡萄的殘渣殘汁,於是他一下子不笑了,愣在當地,完全緩不過神來。
他活了這麼大,今天是第一次,有人敢往他的頭臉上扔東西。
花似錦見他一臉黑紫色的葡萄渣,覺得這人的樣子實在滑稽好笑,於是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的,她的笑容那麼燦爛,極富感染力,竟叫人恨她不起來。
“好你個小家丁,你竟敢拿葡萄砸我!”那個俊美的男子,一臉的不可置信。
“誰叫你先嚇的我!”花似錦不服地回他一句。“你看,我的葡萄全掉地上摔爛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你知道我是誰嗎?”男子倏地問她。
花似錦心想,不就是一個替主子過來牽馬或放馬的小家丁麼?平日裡,五王爺和那些總管大總管們,是不會親自過來的。他們要用到馬,只需差個家丁過來就行。因此在花似錦看來,眼前這個男子,應該和自己一樣,也是德王府裡聽候差使的小家丁罷了。
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懼怕他。只是見他一臉的葡萄渣,着實是夠狼狽的,心裡便有些過意不去。於是她朝他走近去,好心地從袖兜裡抽出一條粉紅色的絲帕,幫男子擦掉頭上的殘渣。
花似錦一邊擦一邊說:“那個,對不起啊,方纔你嚇得我從草堆上滾下來,我也砸了你一臉葡萄,這一來一往的,咱倆就當扯平了好不好?”
扯平,哪有那麼容易的事!他從來就沒人敢這樣對待過他。
他正想發作,忽地聞到花似錦給他擦臉的帕子上,傳來一股茉莉花的幽香,那幽香當真是泌人心扉,他聞得有點陶醉了。方纔被葡萄砸臉的怒火,一下子竟自動熄滅了。
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一個粗使小家丁,身上藏着一條粉紅色的絲帕,那帕子還這麼香,感覺是那麼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