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儐相話音剛落,花廳外頭,就有個人說道:“許國舅,你的身家財產快要燒沒了,你還有心情成親麼?”
花似錦吃了一驚,外頭那個聲音聽着如此耳熟,竟然是仇悔,她猛地想起仇不悔先前對她說過的話:我會讓你嫁不成!
所以他就潛入到國舅府上,燒了許國舅的庫房,讓她嫁不成嗎?
庫房歷來都是富貴人家十分重視的地方,像許國舅這種權勢之家,他家的庫房,一定會派更多的府兵把守,想混進去並不容易,不知仇不悔是如何靠近並放火的。
仇不悔以爲許國舅一定會驚慌失措地跑到庫房去,親自指揮救火現場。孰料許國舅是個很愛面子的人,今天是他成親的日子,他怎麼肯捨棄成親現場,拋下這麼多看熱鬧的親戚,跑到救火現場去呢。
因此,許國舅只是喊來管家,要管家代替他,趕緊到庫房那裡去指揮救火。並瞪着花廳外面,長身而立的仇不悔,說:“把這個不知哪裡來的瘋子給我轟出去!”
現場的女賓客們,都眼睛發直地看着仇不悔,她們一致覺得,與那個滿臉麻子坑坑窪窪的許國舅相比,這個站在花廳外頭的傢伙一身硃紅色的綾羅袍子,與新娘子身上的紅色喜服遙相呼應,顯得他更像是個新郎。
仇不悔咧嘴一笑,那幾個跑出去想轟走他的家丁,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兩下三下就被他打倒在地。仇不悔一步一個撂倒那幾個家丁,拍了拍手上的灰,說:“對,我就是個瘋子,我就是來攪場的。”
“你這瘋子竟然還活着,你想幹什麼?”許國舅面容一震,他終於認出仇不悔就是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苦主之一。
“聽說許國舅最近得了一個大有玄機的羅盤,在下因此想過來見見世面,誰知我到庫房裡搜了一通,竟然沒有發現那個羅盤,我一氣之下,就一把火把庫房給點燃了。”
“你、你、你這個小偷,不得好死。來人哪,把這個瘋子給抓起來!”許世榮扯着嗓子喊起來。
話音剛落,馬上就有一隊府兵衝着這邊方向跑了過來,擋在花廳門前。
仇不悔往前兩步,那些府兵就後退兩步。仇不悔笑道:“既然羅盤沒找到,那麼我就親自給許國舅新婚道喜來了。”
“上啊!”許世榮氣急敗壞地催促着他的府兵,“你們還愣着幹什麼?”
花似錦頭上蓋着紅蓋頭,聞言忙出聲阻止:“不可傷人,今天是我成親的大喜日子,見血不吉利。”
許國舅一怔,“對對,不見血,把這瘋子抓起來就是了。”
仇不悔卻衝着花似錦,忽然調戲起她來:“花小娘子,我聽說你長得傾國傾城的,如今卻嫁了許國舅這麼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簡直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不覺得委屈嗎?還不如跟我走吧。”
衆賓客看着一臉麻子臉上坑坑窪窪的許國舅,再看看容貌俊朗的仇不悔,心裡都頗認同仇不悔的話。
“啊——”許世榮怒了,他一個堂堂國舅爺,竟然被人上門欺侮,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抓了他!”
府兵們得令,即刻一哄而上,把仇不悔團團圍住。
一時間,兵器相接,乒乒乓乓之聲不絕於耳。
仇不悔武藝高強,而府兵們因爲顧忌着主子的大喜之日不想見血,一時之間,根本不能拿仇不悔怎麼樣。
花似錦搞不清仇不悔到底是來找羅盤的,還是故意來攪黃她婚禮的,只是心中仍然着急,生怕仇不悔有個閃失落在許世榮手裡。
花廳外頭,仇不悔與府兵正在糾纏交戰的時候。
此時忽然有人大喊一聲,“住手!”
那聲音低沉渾厚,非常好聽。
花似錦聽到那聲音之後,心中一驚,驀地擡起眼來,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院子大門邊上,站着一個偉岸頎長的身影,俊帥高冷,他站在那裡,一身玄黑色鑲銀絲的錦袍隨風搖曳,顯得威風凜凜的,自有一種令人見到他就想跪倒的強大氣場。
趙煊!
“參見五王爺!”有那眼尖的,早已躬身下去,向趙煊行禮。
在場的賓客,基本上都是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們大多都認識趙煊,有不認識的,一見到別人呼喊行禮,也就知道是誰來了,連忙也跟着向趙煊行禮。
仇不悔見到趙煊來了,無奈地搖搖頭,對趙煊說:“唉,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在這種地方遇見,算我倒黴!”
說完,仇不悔又衝着花似錦的方向,戲謔地大聲說道:“花小娘子,你今天真不跟我走了嗎?你若是不走,那我可就先走了啊!”
花似錦知道,仇不悔到底是畏懼趙煊的,他打不過趙煊,因此趙煊一出現,他馬上就要找個完美的藉口跑掉。不早點兒跑掉的話,留下來很有可能被揍。
仇不悔說完,身形一頓,躍上高牆,人唰的一下就不見了。
趙煊望着仇不悔逃跑的那面牆。目光冷得要命,嘴角微微上彎,彎出一抹嘲弄的淡笑來。
許國舅見到趙煊,神情即刻緊張了起來,比方纔仇不悔在這兒還要緊張。他心裡非常清楚,趙煊與花似錦之間,有着千絲萬縷說不清說不明的關係。“五、五王爺,你怎麼來了?”
他算算時間,趙煊此刻應該還在蜀州,替老皇帝視察運河的開鑿情況,他怎麼會跑回京城來了?
花似錦的臉遮蓋在紅蓋頭之下,微微輕蹙着雙眉,她也搞不清狀況,趙煊不是遠在蜀州嗎?怎麼會出現在這兒?
“許國舅,你要成親這麼大的事,本王如何能不來?”趙煊說,語氣冷得像寒冬裡飛雪。
許國舅能感受到來自趙煊的森冷寒意,他不由得渾身暗地一抖,雖然方纔管家來報,說庫房那場火已經被撲滅了,可他不知怎麼回事,現在愣是覺得比庫房着火時還要緊張。趙煊的出現,讓他的精神高度緊繃起來。
自從知道那個切掉他命根子的人是趙煊之後,他每次見到趙煊,心裡對他的畏懼大於憤恨。
趙煊在衆人各不相同的目光裡,泰然自得地走進了花廳,他的身後,跟着李廣和張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