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收到南疆鄭笠寫來的洋洋得意的大勝收入的時候,還附帶一個滿臉風塵的老頭子一枚,汗汗,其實這傢伙也不能稱之爲老頭子,這個自稱爲風殘子的男子,也就四十來歲,但是這時代的男子明顯衰老的更快一些,所以看上去足有五六十歲的老年程度,他似乎並沒有修煉武功,看上去雖然似乎是身體健朗,但是一路從南疆景陽城趕到這裡卻讓這個老傢伙明顯整個人都看着發虛,但是他仍舊能在蓁蓁探究的淺笑中維持着一慣的學士風度,“風先生不必勉強,自外祖父那兒蓁蓁已然得知,先生是一位極具風骨的名士,南疆城破光王都只顧落荒而逃,但是先生卻能冒死留在景陽城,不僅幫助百姓逃亡,還苦心地在景陽城潛伏下來,並且帶領被敵人奴役的景陽百姓與外公里應外合,收復城池。要說功績,先生真是絲毫不比朝堂之中的那些重臣遜色,比之光王近期的表現先生更是……”蓁蓁一路徐徐而談,卻見那位風殘子自打第一次聽了光王二字就開始皺眉頭,接着乾脆直接打斷了蓁蓁的話道“風殘子雖然不知鄭笠鄭老將軍是如何跟江小姐解釋咱這次隨隊來邡州的,若是避開也好,說是拋棄故主也罷,但是還請江小姐不要隨意貶低風某的故主。你這樣什麼都沒有對南疆做過的人,沒有資格那樣評價的風某的故主。無論光王后期做過了什麼,都不能抵消他對南疆二十餘年的貢獻。”風殘子一臉的莊嚴肅穆道。
蓁蓁也改親和的淺笑,同樣正色道“風先生此言差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百姓不能因爲你以前有過大功績,就爲你的錯誤買單。你收穫榮耀與權勢的同時百姓同樣付出了他們的信任與順服,怎麼?風先生認爲,光王收穫了南疆百姓的信任與順服,就可以肆意地揮霍他們的生命嗎?還是風先生也認爲這時間百姓都命賤,可以隨意由人操縱玩弄的?”
風殘子被她問的頓時啞口無言,他試想過江婉蓁用之如鄭氏男兒在流血,怎麼與咱沒有關係?若是光王身爲姬氏皇族,大魏的王爺如此行徑,他對得起魏國,對得起陛下之類的……甚至他想過這位在鄭笠言辭中盛讚的聰慧少女,遠在千里之外仍舊主導了整個南疆戰事的後勤保障的無雙少女會當着他的面嘲笑幾句光王的沒腦子,犯低級錯誤之類,卻一點都沒有想到眼前的年紀十一歲的小女娃,竟然不是至少站在國家,或者是貴族的立場上,而是站在百姓的立場是談論光王的功過
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立場和着眼點上,讓風殘子無話可說。他跟隨光王多年,光王走到了今天這不境地,他身爲光王身邊首席謀士同樣沒有盡到責任。……那夜城破,蠻兵肆無忌憚地屠戮城中百姓,耳邊似乎還能聽見那徹夜不絕的慘叫聲,呼救聲……最終任何想爲光王辯解的話都卡在嗓子眼中,並歸爲一聲長長的嘆息。景陽城破,原本城內十萬戶百姓,被連屠三日最終只剩下不足一萬戶,還被蠻人繼續肆無忌憚的奴役,日日生活的在鮮血與煎熬之中,若非如此,他風殘子也不會失去二子五孫,身邊只剩下孤零的一雙幼孫,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在景陽城再次光復後,當衆與光王割袍斷義決了主僕之義~引得得知他還活着的光王當衆痛哭失聲。“江小姐,若這話的人若非是你,你若非隻身帶隊冒死進入邡州救活百姓無數,風某一定會譏笑你故意做作,最終還是爲了博得大義名分而演得一場好戲你出身江府,應該知道朝堂權謀從來爲利,先是保障了自己,然後纔是爲了他人,再後來纔是爲了百姓。
偏偏你,……偏偏你做的這些與人不同,讓咱無話可說。但是,光王那畢竟是咱的故主,”老頭仰起頭,強行忍下含在眼眶中的熱淚,“還是請江小姐你不要再說了。”
蓁蓁自信中已然得知了這風老頭因爲這次景陽失陷,光王帶着王妃王子逃跑,而失去了二子五孫,連父母和妻子的墳塋都讓蠻兵給刨了,這得結下多大的仇恨啊,可是……這老人家居然強忍着淚和摧心肝的傷痛也不肯說道故主的壞話,便足以證明他的爲人和他重感情的心性了。這樣的人,實在是不適合生活在朝堂之上,全力漩渦之中。也罷“那好吧,咱這邊正好缺乏人手,這邡州地界大疫重災,風先生你把一雙幼孫留在州外卻是好主意,但是那邊也不是久留之地,相信你也懂吧?咱還是讓暗衛送他們先去京中鄭府,你覺得如何?”
卻不想,這爲風先生竟然馬上大呼道“不要。還是西疆吧,”接着他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訕訕地道“畢竟最近京中也是比較亂的。”
蓁蓁看着他這個樣子,忽然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西疆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塊寶地呀”
風殘子臉色僵硬地抽了抽,望了望蓁蓁的眼睛,意識到對面的小丫頭顯然已經拆破了他的那點心思,便索性乾脆道“西疆確實是塊寶地。”這一老一雙接着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蓁蓁自己就是走一步提前心算九九步,有些人憑藉徵兆能夠推算得出近期的危機,而蓁蓁卻能夠推算得更加長遠,而這風殘子看着其貌不揚,尤其還矮矮瘦瘦的,卻隱隱給蓁蓁一種感覺,這傢伙能夠跟得上自己的思路,若是如此,那就值得用用呀“好,咱馬上讓人送他們去西疆。只是,咱還有一事,需提前詢問一下,不知先生可否坦言應答?”
“有什麼話,江小姐你就問吧,風某擅長些什麼鄭老將軍應該都在書信中告訴小姐了。”當初他不想繼續呆在南疆就求上鄭笠身上,鄭笠知道婉蓁那頭缺人太忙,便跟他深談了一次,讓他帶家眷到邡州來幫忙。風殘子一聽到邡州來,就想也沒想地答應了。他這人,人品不錯,擅長分析,謀略出衆,而且這人規劃執行能力也很強,稱得上是一位全才。
當年甚至有人拿他跟皇帝身邊的張德儀相提並論過,說這倆人都有宰相之資,但是一個出身寒門,一個出身小貴族之家。雖然倆人家中富裕程度差不多,但是他風殘子畢竟站着貴族的名分在,若是他一心求官,也早就進京。偏偏他年輕遊學的時候就認識了光王,倆人一見如故,光王后來到了南疆,發現他的家族在南疆也很有名望,便請他出山幫助自己。風殘子一聽,便欣然答應,這首席謀士一干就是二十來年,可以這樣說,光王在南疆的功勳,他可以占上很大的一份。
“說到是說了,但是既然外公能夠信任風先生將您推薦到咱這裡來,自然是希望先生能夠繼續發揮所長,做出一番功業來,哎,先生先不要接着推拒,先生不爲了自己,也當了解到如今國家動盪,百姓苦,先生不爲自己也該爲百姓做些什麼?或許……你也可以當成是爲了景陽城內的那些冤死的百姓們……”風殘子跟了光王那麼多年,他轉求鄭笠也曾提出要在西疆養老,不在參合到朝局中來。鄭笠幾次挽留都不果,後來鄭笠自己沒有招了,就想到了蓁蓁,這丫頭對付這種人大概也有招,就這樣把風殘子推薦了過來。其實風殘子本意也是一點都不想剛離開光王就靈找個主人的,這多丟臉呀,會被其它的名士們嘲笑沒有風骨氣節的。所以蓁蓁一說想讓他繼續在鄭氏工作,他就很不樂意,想要推拒。但是蓁蓁一句,景陽城冤死的百姓,頓時絕了他的嘴巴。
如今咱們的風殘子風先生死穴就是南疆景陽城失陷那段時間內慘死的百姓,那裡有不僅有他的親人,還有他的族人和朋友鄰里,都死了,一夜之間好多人就都成了冷冰冰的屍體,他深深地自責着……爲什麼,爲什麼當他最開始發現光王過於迷戀那個女人的時候自己沒有一劍殺了她呢?一個漂亮女人和景陽城十萬戶百姓孰輕孰重???
他咋就那麼傻呢?以至於到後來悔都沒有地方悔去
淚水再一次溼潤了眼睛,風殘子看了看江婉蓁道“小姑娘,你這樣做真是逼人太甚。但是,風某人確實也被你踩到了重穴,就連開口拒絕的力氣都沒有。好吧,咱答應你。但是,你若是單單爲了家族爭霸,或者是謀朝篡位?哼,風某可不伺候”
“放心,咱一向沒那麼無聊。不過是想擁有自保之力,維護親人與族人罷了。你也曾品嚐過失去親人和族人的痛楚,咱一點都不相信,如果有機會從來的話,你不會被咱更加逼人太甚。咱一點都不想重蹈你的覆轍。”蓁蓁小臉一崩,也一是寸步不讓。風殘子這會要是木有撈住,就憑他的名聲,而自己不過是個小小貴族女娃,以後再想收到手中就難了,汗,那桌案上那麼多公文就都得她自己一個人埋頭苦幹了,這個傢伙,看看,要是能用,趕緊填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