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雖問的極爲客氣親切,聽在傅芝蘭耳中卻是如悶雷轟頂。
“王妃,芝蘭突然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了,改日再來陪王妃下棋。”她說的同時捂着腹部起身,果真臉色卡白虛汗直冒兩腿微顫似忍着極大痛苦。
“可這棋纔剛下了一半,本王妃正來了興致……那行,你既然不舒服,還是身子重要,就把這棋子撤了帶回去,下次再來吧。”她說着的同時滿臉遺憾,嘴上說着叫撤,可那婢女上來收拾棋盤時,她卻手肘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壓着棋盤,指尖拈着棋子滿懷關切的瞧着傅芝蘭。
婢女不敢提醒溫暖,只得爲難的看向傅芝蘭,傅芝蘭雙眼定定的看着溫暖的手肘,看了半晌卻見她毫無反應,最後只得咬了咬脣苦着臉訕笑着道:“芝蘭來找王妃下棋卻中途離去掃了王妃的興致,不若將棋盤留下待王爺回來時陪着王妃下,也算是彌補些芝蘭的愧疚之心,待芝蘭身子好些了再來陪王妃下棋。”
“既然這是傅姑娘的一番心意,那本王妃就收下了,明兒,送送芝蘭姑娘。”溫暖含笑道。
“是。”明兒忍着笑幾步上前道:“傅姑娘,請!”
王妃這話聽着怎麼有些奇怪?
傅芝蘭心頭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但此時她滿腦子想着趕快離開此地哪還有心思去細細琢磨,現在在她看來,王妃簡直比王爺還可怕,王爺的怒至少怒形於色讓人可避,而王妃的笑卻是笑裡藏刀讓人避之不及,還是快些離開的好。
明兒站在門口瞧着傅芝蘭落荒而逃的身影笑得前仰後合,只覺小姐真真是霸氣側漏,三言兩語便把這個討厭的女人打發走了,真是解氣。
“明兒。”
明兒抹抹眼角笑出的淚歡快的跑上前,溫暖指指那棋盤道:“傅姑娘送的大禮可得好好收着。”
“送?”明兒不解,她沒聽到那女人說送啊。
“她剛剛不是明明白白的說了送給本王妃以彌補她的愧疚之心麼?”溫暖喝着茶淡淡提醒。
“對對,就是。”明兒眼珠一轉瞬間回過味來她這話裡是什麼意思,心頭不覺更加暢快,那女人如今得不償失賠了夫人又折兵,她現在真是非常期待她知道自己價值不菲的白玉棋盤收不回去了會是什麼表情?哎呀,肯定很精彩!
明兒默默的在腦中想象着,越想越覺開懷。
溫暖指尖輕點着桌面,眸中滿是思索,這傅姑娘倒是給她提了個醒,或許那事可以不用那麼麻煩,她坐享其成就好。
酉時時,君熠寒果真趕了回來陪溫暖用晚膳,只是如玉面上透着絲難掩的疲憊之色,溫暖盛了碗湯遞給他道:“公事雖重要,但王爺可別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夫人放心,爲夫自有分寸。”君熠寒覆上她擱於桌面的手含笑回道。
溫暖眼眸微垂瞧着他瑩潤毫無雜色的指甲心頭一時有些滋味難明,此時,她竟有些昏頭的慶幸自己當時睡得及時沒有看到那心心念唸的答案,若是看到了,她此時怕是不會靜靜的坐在這裡與他一起用晚膳了吧?
“夫人?”君熠寒見她神色怔怔的盯着自己的手看不禁開口喚道。
“王爺的手真漂亮,爲妻都忍不住心生羨慕了。”她極其自然的擡眸對他笑了笑:“王爺忙了一天了想必早餓了,用膳吧。”
君熠寒眼眸劃過自己的指甲笑笑,夾了些她喜歡的菜到她的碟子裡:“多吃些。”
用過晚膳後,君熠寒又去了書房處理公務,溫暖則喚來一直被白鷹纏着閒聊的明兒,問道:“可知王爺爲何如此忙碌?”
“白鷹說王爺今日在審訓山裡抓回來的一些犯人,還有安排人查什麼,呃,還有訓了府尹說什麼獵殺野生動物叫什麼狸什麼來着,將府尹給罰了半年薪俸,然後又查什麼苗疆什麼……”明兒撓撓腦袋,訕訕道:“小姐,明兒腦子笨,就只記得這些了,要是您還想知道些什麼,您告訴明兒,明兒這就去問,保證牢牢的記着不會忘。”
剛剛那隻死鷹纏着她不停的嘰嘰喳喳說着,她根本就沒注意聽,要是知道小姐這麼關心王爺的情況,她就算再笨也會好好記着的。
“我就隨口問問。”溫暖回房拿了本書躺在榻上靜靜看着,但心卻如水起漣漪怎麼也無法平靜。
次日,整晚呆在書房的君熠寒早早的又出了門,而將近午時許位於淮安城繁華地段最有名的茶樓聽軒閣內一名模樣頗爲俊秀的白衣男子正坐在靠前的位置閒閒的聽着說書先生唾沫橫飛的吹噓着當今寒王是多麼的英雄無敵智謀超羣大殺四方令敵兵聞風喪膽,而此時那先生正一拍案講到寒王退金兵的高氵朝處:“金國太子慕容城率數十萬大軍黑壓壓列於陣前,而寒王僅有五千兵士,如此懸殊的兵力差距,如何破敵取勝?”
說書先生在此處手往身後一負下巴一昂打住,下面正聚精會神聽得興致正憨的茶客立即開始嚷嚷起來,催促的催促打賞的打賞,說書先生見調足了衆人的口味賞銀也賺了不少,這才喝了口茶一拍案又道:“這寒王啊那用兵真是如有神助,他讓左右先鋒各率一千騎兵至山坡衝下於兩翼殺入敵腹,再派五百將士潛入金兵後方的峽谷兩側埋伏,他則率領剩下的兵士直攻敵軍中央。金國太子仗着自己數十萬大軍本信心十足將寒王活捉且出師前還立下了軍令狀,誰知金軍的陣形被寒王一舉擊潰,立即散亂成沙潰不成軍,兩方人馬足足拼殺三天三夜,最後,金兵慘敗被寒王率軍驅趕至峽谷內再一通射殺,又是死傷無數。寒王大勝。”
他眉飛色舞的說到此處,卻又重重一嘆,衆人心一抽,更是急促的催着他繼續講,那說書先生摸摸鬍子道:“可惜啊可惜,寒王旗下左先鋒洛緋此時殺紅了眼,竟違背寒王命令單槍匹馬去追金國逃兵,寒王爲了救他這才誤中了金國的埋伏,至今重傷未愈。”
白衣男子本只當聽寒王八卦史懶懶散散的聽着,此時卻聽旁邊桌傳來一聲極爲不屑的冷哼,他有些微好奇的扭頭瞧去,如此多的寒王擁躉者難道他是另類?他瞧了瞧那人,只見他頭上戴着頂斗笠垂下的黑紗將整個臉遮住,穿着身粗布衣服桌上擱着把劍,粗看下也不過就是個粗野武夫,但他執杯的姿態,及那修長如玉的手足可看出這不過是個假像。
下面的人聽到此處有人開始唏噓,也有人忍不住開口罵道:“絡緋,就是那個叛國賊,難怪寒王會受傷,指不定就是他勾結金國設的圈套害的寒王,若不然以寒王的智謀怎會中了金國的埋伏落下一身重傷。”這聲音一出,其它人都覺得頗爲有理,一時紛紛附合,最後竟演變成對洛緋破口大罵,更有人直言若見着洛緋定要取他狗命爲寒王報仇。
“啪。”那鬥蓬男子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碎,身上散發的寒氣連鄰桌的白衣男子都不禁感到一寒。
白衣男子淡淡一笑,指尖輕釦了扣桌面對那講書先生道:“先生所講真是聽得人熱血沸騰忍不住爲寒王拍案叫好,但先生所講皆是寒王英勇一面,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不知先生是否知道寒王的風月之事?不防說來讓我等聽聽一飽耳福。”
他這話音一落瞬間滿場寂靜,二樓包間垂簾後的各個小姐們更是趕緊往前挪了挪伸長耳朵仔細聽着,她們早就傾慕寒王,可終歸只覺這般神聖的人物遙不可及,而如今這神祇般的人物就在淮安,若是能多探聽得些消息那可真真是極好的。
男人素來喜好風月,女人們也不例外,更何況是心目中男子的風月,心中真是既是歡喜又是嬌羞更是又嚮往,而男人嘛大家的共通點,都懂的。
於是滿堂衆人都期待的看着講書先生,此前這講書先生說到寒王時是眉飛色舞欲罷不成,現在卻是滿臉糾結,見着衆人雙目烔烔的盯着自己,只得硬着頭皮咳了兩咳道:“這寒王還真無甚風月之事,就連她的王妃都是太后直接賜婚的,不過倒聽傳言稱,寒王與王妃婚後感情甚焉,至今也未有要納側妃或是小妾的傳聞……”
他說到此處,淡然喝茶的白衣公子曬然一笑,那說書先生宛如看到救星般,趕緊道:“難不成公子有甚內幕消息,不妨說來大家聽聽?”
白衣公子見衆人目光紛紛轉望向自己,倒也不掉人味口淺抿口茶淡淡道:“倒也非什麼內幕消息,只是昨兒我聽我那在府尹府內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嬸子的閨女的閨蜜說,府尹千金傅姑娘昨日拜訪了王妃,還送了王妃一套價值不菲的白玉棋具,王妃欣然笑納了,傅姑娘出門時,我那在府尹府內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嬸子的閨女的閨蜜聽着王妃喚了傅姑娘一聲‘妹妹’。”
話一出,點到即止,這般素淡的風月事男人們聽來覺着甚爲寡淡,但樓上小姐們卻是個個激動的面色泛紅,只覺希望就在眼前,有一個頗爲膽大的姑娘捂着熱乎乎的臉道:“不知公子那在府尹府內做事的八大姑的隔壁的李嬸子的閨女的閨蜜可清楚王妃的喜好,王妃遠到而來,我等理應去拜訪拜訪王妃,介時也好不失禮數。”
“喜好麼?”他語聲一頓,樓上的姑娘們腦袋再往前湊了兩湊就怕聽得不甚仔細,他一頓後思索着道:“喜好倒沒聽她提起,不過倒聽說王妃前些日子舟車勞頓趕來淮安身子有些疲乏加之又有些受驚,可能身子有些欠佳。”
樓上姑娘們均是大門大戶出生,話到此處自是心頭一片通透,不多時整個二樓的姑娘們便從店家提供的貴人專用通道中爭先恐後的離去,唯恐自己去晚了被別人佔了先。
目的既已達道,便也無需多留,白衣公子招來小二付了茶錢起身離開。
轉過幾個街角來到一處僻靜處,他背倚着牆摺扇輕敲掌心側首看向那個一直明目張膽跟着他的斗笠男子,笑了笑道:“閣下這般跟着在下,是想邀在下去喝酒還是想爲家中姐妹們探聽多一些王妃的喜好?”
斗笠男子手腕一轉,長劍已架上他脖頸,然他卻半分避讓的動作都沒有,仍舊那般懶懶散散的看着他,渾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兄臺,就算在下猜錯了,你也不至於如此暴力罷,不若你有何要求直接告訴在下,在下若能幫到兄臺的一定全力以赴。”
“我要見寒王。”他直接提出要求。
“兄臺這個要求可真是令人爲難,在下什麼身份,寒王何等身份,豈是我說……”他推拒的話還未說完,斗笠男子手中的劍已貼上了他的頸間肌膚,他趕緊話峰一轉道:“雖然在下不能讓兄臺見到王爺,但在下倒是有個好主意可以讓兄臺見着王妃。”
……
“明兒。”
房裡終於傳出了溫暖的聲音,坐在門邊打瞌睡的明兒瞬間醒神推開門道:“小姐,餓了麼,要不明兒先去給您弄些吃的?”
“不用,我到院裡散散太陽,你收拾完了給我端些糕點來就行。”
“是,小姐。”明兒怕溫暖餓着趕緊快速的收拾牀鋪以便能早些去拿些吃食給她,然她剛整理了沒兩下卻覺有些不對,這牀鋪怎麼是涼冰冰的一點溫度都沒有?難道小姐沒睡?或是早起了沒叫她?
明兒眉頭微皺,但此時也沒時間多想,趕緊跑去廚房挑些糕點給溫暖拿去,待溫暖慢條斯理的吃着糕點喝着茶看着書時,她這才道:“小姐,外面來了好些姑娘們帶着禮物說要拜訪你,見麼?”
“先將禮物收來我瞧瞧。”溫暖翻過一頁書漫不經心道。
“是。”
不多時,明兒抱着一大摞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精緻盒子放在溫暖身前,她眼也不斜的道:“打開瞧瞧。”
“是。”明兒將盒子一一打開遞於她眼前,竟全是些各種珍貴藥材。
最後一個錦盒被打開,是一支雪參,她瞄了眼那雪參道:“這參不錯,你去將送這雪參的姑娘叫來,至於其它人就讓她們各自散了吧,告訴她們,她們送來的禮本王妃收下了,此後閒暇時本王妃自會親自設宴答謝。”
“是。”
不多時,送參的姑娘臉色極爲壓抑的隨明兒來到溫暖身前,溫暖瞧着他妖嬈卻略顯僵硬的身姿,嬌媚卻稍顯暗沉的面色,伸手端過茶杯藉着飲茶的動作遮住脣邊強忍的笑意。
“緋兒見過王妃。”洛緋僵着身子對溫暖施了個禮。
“緋姑娘真是好風采。”溫暖脣角笑意盈盈的故意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道“體態婀娜,姿容豔麗,氣質出衆,不錯不錯,是個難得的美人兒。”
那被誇獎的緋姑娘面上不但毫無喜色反而神情緊繃似正忍着極大的怒氣,憋了半晌纔有些硬硬梆梆道:“多謝王妃讚美。”
溫暖笑着點點頭:“不知緋姑娘是否急着回去,若是不急不妨留下陪本王妃一起用個晚膳如何?”
“回王妃的話,緋兒無甚事不急着回去。”洛緋原本還以爲這王妃會很難纏,沒想到竟這般三兩句話就讓她留了下來,讓他不禁有些錯愕。
他近兩月來天天面臨着官兵追擊各路人馬明殺暗殺疲於奔命身受重傷,如若不然他大可直接潛入府內何必打扮成如此令人憋屈的模樣大費周章的混進來,此前他還盤算着,若是不能在這王妃面前矇混過關施計留下,必要時他不得不劫持王妃以事權宜之計,但這轉變卻着實有些出於他的意料之外。
難道是那個人事先做了安排?他心頭不禁有些懷疑。
溫暖對明兒道:“將緋姑娘先帶去廂房歇着。”
“緋兒告退。”洛緋神情略緩隨着明兒離開。
緋兒,洛緋?
溫暖似笑非笑的瞧着隨明兒離開的妖嬈身影心頭很是期待接下來的精彩會面。
晚霞似火,君熠寒歸,溫暖特讓明兒將酒菜擺在了園子內,一邊賞景一邊用膳,當然還有一邊看戲。
“夫人似乎心情頗好?”君熠寒落坐接過溫暖遞來的蔘湯喝了口問道。
“是不錯。”溫暖笑笑:“等下王爺見着個人想必心情也很好。”
“哦?是誰?”君熠寒眉梢微挑。
“來了。”溫暖瞧着被明兒領着漸漸走近的洛緋笑意頗深,君熠寒隨着她的目光回頭望去,咽至中途的蔘湯生生卡在喉頭,俊美的面龐有着細微的扭曲,而幾步遠的洛緋則面色極具扭曲黑沉,他本想尋個由頭在這裡住下來,晚上換回衣服後再發出信號見王爺,但卻沒想到在這麼個毫無心理準備打扮成這副鬼模樣的情況下見着,一時只覺真想反掌拍向腦門死了一了百了。
“緋兒,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過來給王爺行禮?”溫暖柔聲提醒。
被點名的緋兒扯着嘴皮子身子僵硬同手同腳的走上前道:“緋兒見過王爺。”
“咳咳。”君熠寒喉頭那口湯終於被他這一刺激的嚥了下去,他面色有些鬼神莫測的指着緋兒對溫暖道:“夫人,這是?”
“爲妻替王爺物色的美人,王爺可還滿意。”溫暖一邊招呼着緋兒入座一邊對君熠寒道。
“美人?”洛緋和君熠寒異口同聲的看向溫暖。
“是啊。”溫暖淡笑着點頭,眸中卻浮上抹闇然“今日午後不少名門閨秀世家小姐們來給爲妻送禮,爲妻叫來下人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淮安城大街小巷都道王爺要納妾,想來王爺是怕爲妻傷心所以才一直未告知爲妻,爲妻既是王爺的妻子,自是應當爲王爺分憂,王爺既想納妾,那爲妻便幫着王爺挑選讓王爺少操勞些。”
“本王什麼時候說過要納妾?”君熠寒怒,低喝道:“白鷹。”
洛緋立即出聲阻止:“王爺……”
然他阻止的話還未說完白鷹已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快速上前,洛緋趕緊低頭將臉扭向一邊,若是讓白鷹看見他這樣子,他真是這輩子都沒別想擡起頭來。
“王爺有何吩咐?”白鷹眼風隨意的掃了眼埋着頭的洛緋,雖對這個不知從哪裡冒出的女人有些好奇,但眼神也並沒做過多停留。
“去查查究竟是誰散佈的虛假消息說本王要納妾?”君熠寒冷聲道。
“是。”
白鷹剛要轉身離開,溫暖肘間似不經意的掃過,洛緋面前的湯碗一倒,他本能的起身避讓,而白鷹轉身的視線恰好落在他的臉上。
“你……。”白鷹驚悚的看着他的臉,緋兒見他如此模樣,嬌媚的臉一沉微挑的桃花眼含着萬丈怒意滿含警告的瞪着他,然而他這含滿怒意的警告眼神配上他此時這張嬌而生媚的臉直接抹殺了震攝力演變成了含羞帶嗔。
白鷹嘴角抽了兩抽,再抽了兩抽,終是沒忍住飛身離去,沿途隨風傳來他宛如撕心裂肺般的大笑聲。
洛緋黑沉着臉坐下,陰森森的眸子轉而瞧向君熠寒,君熠寒握拳咳了咳,眼風向旁邊他的某個部位斜了斜,然後執筷挾了塊清炒木瓜放入溫暖碗中,極其關懷道:“夫人,多吃些木瓜,以形補形。”
溫暖眼風也跟着向旁邊某人的某個部位斜了斜,瞭然一笑道:“多謝王爺,爲妻定當多吃些向緋兒學習。”
洛緋臉沉如天邊的黑雲,然而另兩人卻坦然自若的用着膳,你給我夾我愛吃的,我給你夾你愛吃的,完全將他視作空氣。
真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這夫倆的行爲真真是令人髮指!
洛緋只覺自己被氣得受傷的腹內又開始氣血上涌,他咬了咬牙袖子兩捋,伸筷子就將君熠寒要夾給溫暖的雞腿搶進了自己碗中狠狠一口啃了下去,下一筷子再將溫暖要夾給君熠寒的水晶蝦刺穿塞進嘴裡。
現在他大爺滿肚子怒火高漲,逮誰燒誰,王爺王妃也不例外!
他啃着碗裡的雞腿瞪着桌上的菜,誰落筷他就搶誰的,看誰動作快!
結果等他將雞腿啃的骨頭可以當藝術品收藏時卻見桌上的菜根本沒再被動過,他眼眸微擡,見兩人正擱下筷子看着他,君熠寒的眼神頗具興味,而溫暖的眼神則頗爲憐憫。
“緋兒,多吃些,不夠我再讓廚子給你做,以後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溫暖說着的同時伸手盛了碗湯遞給他,旁邊的君熠寒立即沉了臉,洛緋瞧着他的神色毫不客氣的將湯接過呼嚕嚕幾口喝完。
君熠寒黑沉着臉轉向溫暖道:“夫人剛剛說以後是一家人是何意?”
“王爺難道不喜爲妻給你選的這位美人?”溫暖看了看吃相頗爲豪放的緋兒笑了笑道:“緋兒這是真性子,許多女子學都學不來的,王爺不妨從欣賞的角度去看待緋兒。”
欣賞?
君熠寒神情陰鬱,雙眼極不客氣的將洛緋從頭到腳再從頭到腳掃過一遍,眉眼間盡是嫌惡之色,他的欣賞眼光可沒變態到這種令人髮指的地步。洛緋也不遜色,見他嫌惡的打量自己,當下雙手將腰一叉、胸一挺、下巴一擡斜睨着他,他不介意讓他更加嫌惡些,最好惡心的他幾天都吃不下飯。
溫暖端起手邊的茶,再次藉着喝茶的動作遮出脣邊溢出的笑意。
君熠寒差點將胃裡喝下的湯都噁心出來,他撫了撫胸口道:“爲夫向來口味偏淡,對於這類重口味的實在有些欣賞不了,爲夫還有公務要忙就不陪夫人用膳了。”他怕他再呆下去保不準會將這廝就地活埋。
溫暖瞧着他病秧秧的朝書房走,關切了句:“王爺多注意身體。”後又對洛緋道:“王爺剛剛說的是玩笑話,你千萬別放在心上,既然以後就是一家人了,我叫你緋緋吧,以後姐妹相稱,你覺着如何?”
緋緋?
君熠寒邁上臺階的腳一滑,洛緋夾雞腿的手一抖,君熠寒作勢整了整衣袖進屋反手將門關上,洛緋脣一抖正要開口拒絕,卻聽溫暖接口又道:“緋緋,姐姐此前用了些點心還不怎麼餓也就不吃了,你用完膳後可在園子裡逛逛或是回房休息都行,姐姐有些乏就先回房休息了。”
溫暖一連串話說完也不給洛緋說話的機會直接起身回房將門關上。
洛緋看着滿桌子的菜再看着整個園子就他一人,心頭暗罵,這對殺千刀的夫妻,一個整天只知道陰人,一個卻是噁心死人,真是絕配。
他筷子懸在菜上,想着剛剛溫暖離去時叫他那句“緋緋”瞬間覺得連隔夜飯都在翻騰哪還吃得下,乾脆起身回房打坐調息,等晚些再去會那隻狐狸。
溫暖緊抿着脣角的笑意剛回到房中明兒便跟了進來,神情緊張的問道:“小姐,那個緋兒姑娘是您給王爺選的美人?”
“不錯。”溫暖身子一軟斜躺在牀上,只覺今兒心情真是舒暢,既噁心了君熠寒又讓那洛緋憋屈的開不了口,兩仇同報,真是大快人心,敢陰她溫暖的,敢威脅她溫暖的,有仇必報。
“小姐,您怎麼能給王爺選其它的女人,王爺可是你的夫君。”明兒急道。
“這年頭男人有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麼,更何況爲王爺分憂這可是我這個做妻子的本分。”溫暖說的甚是無所謂。
“小姐,你……”明兒說到此處,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小丫頭哭什麼。”溫暖見她此模樣,無奈的起身擦去她眼角的淚花道:“王爺剛剛不是說了不喜歡她麼?放心,小姐我不過是用她試試王爺的真心而已,本小姐的夫君哪能白白送人共享的道理。”
“真的?”明兒眨着淚眼直直的看着她。
“真的,我保證。”溫暖笑着揉揉她的腦袋。
“可萬一王爺喜歡上她怎麼辦,那小姐豈不是引狼入室?”明兒還是不放心,畢竟那緋兒姑娘真的是太美了,連她見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王爺真的不會被引誘麼?
“放心,就算王爺喜歡,小姐我也有辦法將她趕走的,難道你還不相信我的本事?”
“明兒相信小姐。”小丫頭重重點頭擡袖抹去眼淚終於破涕爲笑,道:“那明兒去爲小姐準備些吃的,小姐剛剛都沒吃什麼,定是讓那緋兒姑娘給氣着了吧,那緋兒姑娘真是個壞坯子。”
“不是,是我真沒怎麼餓,你去幫我準備些吃的給王爺。”
“嗯,好的。”明兒一聽立即轉身跑了出去。
約摸半個時辰後,溫暖帶着明兒來到洛緋房前。
“緋緋,可歇下了?”溫暖擡袖輕釦洛緋房輕喚道。
正在房內盤腿打坐的洛緋聽見她那聲柔中帶軟令人骨子發麻的“緋緋”當下氣一岔牽動內傷噴出口老血來,他咬了咬牙擡手抹去血漬,深吸口氣起身將門打開,瞧着門外神情和宛的溫暖儘量扯了扯脣角露出個笑來:“緋兒還沒睡,王妃找緋兒有事?”
“王爺公務繁忙此前又未怎麼用晚膳,我替他準備了一些宵夜,你隨我給他送去吧。”溫暖瞧着他笑得極度扭曲的臉掐了掐手心忍住欲將衝口而出的笑意柔聲道。
他本想打坐調息至夜深後,再換回裝束去見君熠寒,此時既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這王妃倒是無意中替他行了個方便,洛緋遂順水推舟道:“是,王妃。”
雖溫暖已對明兒寬慰,但她瞧着緋兒那妖嬈的身段嬌媚的臉再加上勾魂的眼,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個狐狸精是小姐的一大威脅,當下黑着臉將托盤往洛緋面前一遞道:“端着。”
洛緋無視明兒的怒氣,順從的將托盤接過,跟着溫暖朝書房走去。
守在門口的護衛見溫暖來了未加阻攔直接將房門打開道:“王妃請。”,想來應是提前得了君熠寒的吩咐。
溫暖帶着緋兒進了書房見君熠寒正神情微寒的將手中的信件摺疊收起,笑了笑道:“王爺此前未怎麼用晚膳,爲妻想王爺如此勞心公務累垮了身體可不行,就備了些宵夜給王爺送來補充補充體力。”
“勞夫人費心了。”君熠寒起身向她走來,微寒的神情終於有些舒緩露出抹笑意。
“爲妻只是盡妻子的本份而已。”溫暖扶着他在桌前坐下,又對一旁冷着臉的緋兒道:“緋緋,好好侍候王爺用餐,王爺處理公務着實苦悶,你今晚就留在房裡好好陪陪他。”她說完不再看兩人精彩紛呈的臉色,對君熠寒盈盈一笑道:“王爺,那爲妻就先退下了。”
直到溫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門口,君熠寒才總算將在怒火中焚燒的神智拉回,寒霜滿布的雙眼看向一旁滿臉烏雲密佈的洛緋道:“她剛剛說什麼?”
“說什麼?”洛緋冷冷的哼一聲,伸手至胸前掏出個蘋果嘎嘣一口啃下,咬牙切齒中又帶着絲興災樂禍道:“你的王妃叫我這不知從哪裡冒出的野女人今晚好好陪你翻雲覆雨共赴巫山,怎麼,你是‘病’的太久耳朵失靈了,還是不敢相信自己喜歡的女人會說出這種話幹出這種匪夷所思的事。”他說到此見君熠寒面色越加陰寒,脣角冷然一勾,扭着身子挺着單邊大胸上前俯身湊近他,細着嗓子道:“嘖,這蘋果真香真脆真甜,王爺要不要嚐嚐?”
“滾。”君熠寒狠狠一腳躥去,旋風般消失在門口。
洛緋坐下擡腿踏在另一個凳上揉着避之不及被踹腫的腿,一邊泄憤的啃着蘋果,一邊鼻腔裡發出連連冷笑,若不是怕被君熠寒直接殺人滅口,他倒真想跑去瞧瞧這對殺千萬的夫妻怎麼窩裡鬥。
溫暖剛躺下準備睡覺,突然“砰”的一聲門被人大力從外推開撞在兩側牆上後又重重彈回關上,她還來不急起身已被一道身影重重壓住動彈不得。
“夫人,你可有將爲夫放在心裡?”帶着壓抑怒火的灼熱氣息噴灑在她的鼻端,她這纔看清是滿面陰沉的君熠寒。
她眉間泛起疑惑很是不解道:“王爺此話怎講,王爺是爲妻的夫君,爲妻自是要將王爺放在心裡。”她說到此見君熠寒的神情略有些細微的舒緩,又跟着補充了句道:“不知爲妻可是哪裡做錯了惹了王爺生氣?”
君熠寒看着她滿是疑惑無辜的臉,只覺胸口那股無名火燒得更加厲害,她給他隨便找女人還大半夜的送進他的房,竟然還口口聲聲的說心裡有他?竟然還問他她哪裡做錯了惹他生氣?
他真恨不得掐死她,讓她真正知道他現在有多怒多氣!
他冰霜滿布的眸中夾雜着滔天怒火瞪着她,而她卻是雙眼極其無辜迷茫的看着她,君熠寒只覺自己忍到了極點!
她雖懶卻不笨,她雖淡漠但卻腦中清明,他就不信他對她的心她會不知道?
既然她要玩,行,他陪她玩!
他脣角一挑,在溫暖還沒反應過來他這轉變是何意時,他微涼的脣已重重壓下狠狠的在她的脣上碾磨吮咬撕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