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初。又是新一年度是雷打不動的體壇盛典。
這是中國體壇各個領域頂尖高手的大聚會,每年都定在北京最大的演播中心。盛典上體育方面最大的領導要先發表下講話,總結上一年度的職業體育與全民健身發展狀況,當然還有每個講話裡恆定不變的“展望未來”與提出新一年工作方向的內容。
同時,盛典設定了一些比較重量級的獎項,由商界精英與體壇名宿共同頒發。稱不上MVP那種專業的大獎,但也算是體育界對運動員成就的認可。
此外,還少不了娛樂圈紅火的明星偶像們登臺表演助興。
還記得去年樑瑜在臺上與有歌神之稱的安燁高歌一曲,結果和以往他唱歌的風格一樣,調走到了十萬八千里,估摸着連飛魚都追不上的境地。原本悲情的《花事未了》被他唱出了莫名的喜劇效果,高潮部分的破音更是彷彿炸麥,還伴隨着老式自行車剎車的神奇聲音,禍害着大家的耳朵,惹得全場笑作一團。
此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泳隊目睹這一切的小夥伴們不敢再聽《花事未了》這首歌,甚至連原唱的歌神安燁也受到了牽連,被泳隊的朋友們封殺了許久。有時播臺恰好看到安燁的演唱,都能引發一陣狂笑。
安燁本來是音樂圈裡出了名的實力派,只要有這個名字在演出基本就有了保障,結果硬生生被樑瑜帶的跑了調,在搞笑版的年度十大車禍現場裡穩穩地佔據了一席之地。網友們紛紛跑到樑瑜微博下留言:“安老師半世英名,全叫樑大師這幾嗓子給毀了……”
2016年的泳壇盛典,泳隊去了何奈、樑瑜、薇曼和許小蓓四個運動員。還有教練組除了帶隊外訓的幾位外的教練——張岱、潘楠、王義、徐莉……
原本張岱還特意囑咐給湯湯放了一個名額,覺得不應該因爲這幾年來成績的下滑否認了她曾經的成就,要不很容易讓運動員寒心。
但是湯湯仍舊拒絕了這個提議,執意跟着一批小隊員去澳洲外訓了。本來她應該是同何奈他們走下一批集訓的,無奈她自己堅持,別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旁人對湯湯的印象,本來都停留在得失心不太重,對名次沒有那麼在意的個性,原先王義教練不止一次說她缺乏進取心。但去年世界大賽再度失利並且一直沒有起色以後,她的脾氣古怪了不少,很少言語,再沒了曾經精靈古怪的樣子。
盛典定在1月21日。男運動員都換下了一貫的運動服,換上乾淨利落的西裝。他們身材太好,便像活生生的衣架子一般,穿西裝更是顯得俊朗英氣。女運動員也改了平日的清水芙蓉不施粉黛,化了淡妝穿了小禮服。小蓓沒半點化妝的經驗,基本都是潘楠幫着操作完成的,因爲小蓓的不聽使喚——讓自己擦一下粉底結果弄成了浮粉的花臉——引發了周圍人善意的笑。
潘楠給許小蓓畫了一點咬脣妝,本來是企圖增加一下時尚感,結果徐莉跟王義走過來看見,徐莉伸手就把中間那點粉紅抹開了,跟懵懵懂懂的小蓓講“你口紅沒擦勻”。潘楠出去轉一圈回來看到後簡直目瞪口呆近乎抓狂,拎起包做出要跟徐莉拼命的架勢。
一通吵鬧中薇曼悄悄給何奈發了條信息:“你今天很好看。”
她一直都有這樣的感覺,但看他好看到讓自己心跳這麼厲害還是第一次。棱角分明的面容,挺拔的鼻樑,乾淨白皙的皮膚,再加上肩寬、腰細、腿長……自己喜歡的所有特質好像都在今天的他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展現。
她覺得這樣曖昧加表白加一點點花癡的話從嘴裡說出來就太沒意思了,有的時候變成手機或紙面上的文字,抑或另一種語言,頓時就會有不一樣的風情。
她望向隔着人羣外的何奈,他也正往自己的方向看,揮了下手機輕輕一笑。
恍若十里春風過。
而此時樑瑜正在尋找張濛的身影。表妹央求他很久了,這次體壇盛典張濛會出席,一定要想辦法幫忙要到簽名。
“要是能留個微信更好。”表妹的眼裡是無比花癡的眼神。
樑瑜憂傷地嘆了口氣。要是對某個跟她哥一樣的帥哥也就罷了,還是對個女孩……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樑瑜白了她一眼,“留微信你也不可能加上。八竿子打不上的圈子,能要她籤個名就不錯了。”
張濛今年23歲,是去年年初的音樂大賞上一舉成名的姑娘。她之前主要在臺灣發展,也算小有名氣的音樂人,得過金曲獎的最佳作曲,只是因爲缺乏宣傳等原因,在大陸一直知者寥寥。
去年國內舉辦的音樂大賞上她憑着歐美風的《Dream On》成了新晉的青春偶像,以後的演出裡總有粉絲狂熱地大喊“女神”。那是一場堪稱完美的演出,編曲出自她手。張濛那天穿純白的背心和高腰長筒黑褲,身材凹凸有致,颱風超燃,嗓音條件是國人——特別是女歌手少有的顆粒感和歐美風。
節目一出,登時好評如潮,那一年裡她身價倍增,獎項與商演都接到手軟。
更難得的是她很懂得經營自己,有着臺灣大學法學學士這一娛樂圈少有的高學歷頭銜在,與歌迷保持密切的互動,平日裡待人又溫和禮貌不會授人以柄。
樑瑜在人羣裡觀望了半天,終於發現了張濛。
她正微笑着同幾個演藝明星打着招呼。她穿紀梵希的珍珠刺繡夾克和短裙,配褶皺針織的毛衣和白色漆皮穆勒鞋。妝容精緻好看。
他快步走了過去,從兜裡掏出了表妹早就塞給他的小本子,“張濛,你好。”
張濛有點驚訝地看了他一眼,旋即便又綻放了微笑,“你好,是樑瑜先生吧?我去年看過你的比賽,真的很厲害。”
她說話有點英倫腔,還有臺灣妹子的軟糯感,跟唱歌時候的嗓音很不一樣。
還好不是說記得我去年在這兒唱的《花事未了》。樑瑜長長舒了口氣。
“我也常聽你的歌,我們泳隊都很愛聽你那個版本的《Fighting》,特別是在進場的時候,很能調動比賽的情緒。”
樑瑜搭訕的原則一向都是先找到了解的點力捧一番。
她眼睛一亮,語氣裡瞬時洋溢起了激動的情緒,“我常看你們泳隊的比賽呢,你和何奈去年的世錦賽我在家裡都看過。你們真的都很喜歡我的歌?那太榮幸了。”
“我非出家人,可也不打誑語。這回何奈得金牌前,聽得好像也是你的歌呢。”樑瑜換了個隨意的站姿。
趁着氣氛不錯,樑瑜趕緊推出正題,“我表妹很喜歡你的歌,想請你幫忙籤個名,可以麼?”
她點頭,“當然。”
樑瑜看着她簽下自己的名字。她簽名很特別,並沒有明星往往有的讓別人看不懂的花哨設計,而是乾淨漂亮的行楷。也沒有那種練了許久的熟練,而是認真卻瀟灑利落。
“字寫的真不錯,”樑瑜讚歎,“不愧是臺灣大學法律系畢業的學生。”
她笑了笑,旋即道:“要不我加下你微信吧,以後如果你們泳隊喜歡我的唱片,我可以出片前送給你們一些試聽一下。而且,我也很崇拜你們的。”
居然主動要加微信……樑瑜有些不敢相信。這完全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吶,莫非是我言情熱血男主人設的魅力光環太耀眼了?莫非這年輕姑娘當真和那些泳隊迷妹一樣對我充滿了崇拜之情?
樑瑜不經意間瞥到了張濛解鎖時的屏幕,剛剛自戀的想法登時消了八分。張濛解除鎖屏的速度其實很快,還用纖長的手指輕輕擋了下,無奈自己眼神太好,不經意地一看就看的清清楚楚。
那是何奈去年冬天拍雜誌封面的一張照片。黑白的色調。因爲那套黑白照何奈還被樑瑜笑話了好半天,總覺得雖說黑白濾鏡下棱角更清晰效果更炫酷,乍一看總有種陰曹地府陰惻惻的即視感。
何奈於是順勢拋出“花事未了”這個大炸彈來,弄得樑瑜啞口無言,感慨被人拿了黑料果然不是件好事兒。
他不動聲色地說“好”,加了她的微信。恰好主持人走過來跟張濛談流程安排,他連忙說:“那我就先不打擾了,有空我們再聯繫。祝你演出成功。”
張濛抱歉地衝他笑了下,揮了揮手“好的,謝謝,再見。”
樑瑜把本子往兜裡一塞,轉身慢慢走開。走遠了他看看手機上張濛的微信頭像,黑髮紅脣,穿件雪白的毛衣。她微偏着頭伸手撫着金銅色的長髮,目光冷峻,氣質是種迷人的咄咄逼人。
真是一場大戲,我倒想吃瓜看看結局。樑瑜笑笑,暗自想。
當年的盛典上,游泳隊斬獲最佳團體,何奈斬獲了最佳男運動員。雖說何奈的成績沒達到教練組理想的目標,但這一年趕在奧運前夕比賽不多,佳男競爭裡大家的成就都是半斤八兩。何奈最後的脫穎而出,多少有些運氣和這批評委個人注重游泳大項突破的成分在。
領獎簽名後主持人講話念頒獎詞,趁着直播鏡頭全部對準主持,何奈悄悄拿着獎盃比了一個心形。這是他和薇曼事先約定好的。捕捉到他不易察覺的手勢,以及看向泳隊方向的目光和脣角若隱若現的笑,薇曼的面頰泛起淺淡的玫瑰色。她的右手輕輕抓着禮服柔軟的面料,感覺彷彿又被他往手裡塞了一塊糖果或蜜餞一般。
她不知道何奈的這些動作,還有另一個人看在眼裡,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