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裡, 大家回國開始冬季的日常訓練。一月份便要迎接又一度的澳洲訓練了。
一次晚訓之後許小蓓跑去找薇曼,悄悄同她講:“我今天晚上要出去玩一次。如果有人問,你就說我回家去好啦。”
薇曼是游泳女隊的隊長。她點點頭, 但又有點擔心地問:“這麼晚了, 你去哪兒啊。”
“跟幾個老朋友出去玩。明天凌晨肯定回來。早就約好了, 但是這一陣訓練太忙, 緊接着就是海外集訓, 完全沒有空。幫個忙啦,好不好?”
“好,放心吧。”
就這樣, 許小蓓在兩個禮拜裡“回家”了四五次。薇曼終於忍不住在跑步機上做陸上訓練的時候小聲問身邊的薇曼。“你要總是不在可不行,人家該懷疑你了。還有, 你到底是去做什麼啊。”
她很神秘地笑笑, 低聲說:“我去和人開/房間了。”
薇曼一驚, “你跟誰啊,我怎麼一點信都不知道。”
她忽地想起來十一月份在美國的一天, 崔啓在泳隊羣裡發了張微信截圖,裡面是許小蓓跟他的表白內容,然後他同意了。
——“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好不好呀?”
——“好的呀。”
——“愛你!Mua~”
當時讀的時候引起了大家一陣轟動,因爲截圖裡許小蓓發的那些文字完全是她的風格, 那時候薇曼看這截圖總忍不住想笑, 許小蓓果然是天真, 連身上那點虛榮氣都是可愛, 能自己主導表白還變成這麼神奇的樣態。
但半個小時之後, 崔啓在羣裡發了條信息,說這是他們幾個人剛剛玩大冒險輸了的懲罰。大家紛紛覺得掃興, 被這個假新聞弄的興奮了半天,都快半夜了還沒睡着覺。於是乎泳隊同仁們紛紛在羣裡發出各種扔拖鞋與臭雞蛋的表情包,宣泄內心被耍了的不滿和憤恨。
“是崔啓?”她一驚。
“對啊。”許小蓓有些得意。
“難不成是從那次大冒險開始的?”
許小蓓偏下頭,“算是吧。”
“那你們可得小心點,我覺得最好還是不要這樣。隊裡有嚴格的規定,你又不是不知道,原先隊內談戀愛都不可以,現在雖然這方面放寬了限制,但兩人真同居了處罰好像很嚴厲的。”
“你放心吧,不會的。”
就在第二天晚上薇曼和湯湯睡的深沉的時候就被急切的敲門弄醒。薇曼睡眼惺忪地過去開門,是宿管的阿姨,急迫地問兩個人知不知道許小蓓到底去哪兒了。
“她不是回家了麼?”薇曼晃晃腦袋,“前段時間好像說過了。”
“不是的啦,這一回你們領導找上門來了,電話打到家裡去,可根本就沒有人啊?”宿管阿姨急切的要命,“我聽你們領導的口氣這是大事啊,你們知不知道她在哪兒啊?”
薇曼的睡意登時減了一半。只穿了一條粉白的睡裙,她感到深深的寒意。“你是說游泳中心的領導找上門來問?什麼情況?”
樓道里的人基本上都出來了,宿管阿姨便絮絮叨叨地講了一通。薇曼聽着大概的意思,是游泳中心領導半夜打電話來叫她突擊查寢,不過當時薇曼湯湯都睡着了,一點動靜都沒聽到。而且查寢的重點是看湯湯和崔啓到底在不在,怎麼請假的,再根據請假理由去核查溝通一下。
薇曼隱約覺得大事不好。她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聽阿姨話裡的意思,這事絕對就是針對湯湯崔啓的私自外出來的。但是,明明沒有什麼人知道這事……
“怎麼回事啊,你知道麼?”湯湯問她。
薇曼想,還是先不要講了。她搖搖頭。“我也不曉得。”
第二天風言風語就開始在泳隊傳起來,據說有人匿名發了信息給領導,說湯湯和崔啓這一段時間以來私自離隊開/房多次,並且惡意編造謊言欺瞞相關負責人員,還拿出了個確切的地址來。張義起初還不太信,於是分別往兩人家電話一打,自稱是泳隊工作人員要統計數據,都說兩人根本不在家,才覺得事情不對。
至於再後來發生了什麼沒人知道,只有大家暗地裡悄悄的猜測。人們都覺得興奮,隊規裡那條塵封已久的規定終於要得到落實了,將會是怎樣的結局呢?
泳隊隊規第十七條:
泳隊男女隊員間如被發現同居及不正當關係,應給予嚴厲處分並開除。
三天的時間,他們都沒回到泳隊。大家議論的熱情稍稍熄了火時,許小蓓率先回來了。
樓道里大家紛紛或半開或完全敞着門看發生的一切。許小蓓走進屋子裡,“嘩啦”一下伸手扯掉了牀簾和蚊帳,一聲不吭地往拉桿箱裡塞。她收拾桌子的聲音很響,拉椅子拿書拿盒子一下下劇烈的聲響好像在打仗。
她拖着兩個箱子走出來以後徑直走向薇曼的房間,薇曼和湯湯也都站在門前看着她。她上來就開始質問薇曼,“是你把我的事告訴張岱的?”
薇曼搖搖頭。“當然不是。”
她一聲冷笑,“怎麼可能?除了你,我可從來都沒跟別人講過。怎麼,覺得我對你有威脅,想下手先除掉了?真以爲這麼說就騙得過我麼?”
湯湯插嘴說:“你怎麼就那麼言之鑿鑿是薇曼做的?還說什麼只有薇曼知道,崔啓不知道?”
“崔啓有病啊,自己說出去,自己受處分被開除?他不想混了?”
湯湯沒接話,只聳聳肩攤下手。薇曼淡淡地說:“我想到過,你跟我說過這事,出事第一個懷疑的肯定是我。我只能告訴你這事與我無關,可再多的消息,我也不知道了。”
許小蓓拖着箱子離開以後湯湯關了門對她說:“你幫她圓謊了?”
薇曼搖搖頭。“她的假條是直接交給宿管阿姨的,原本是怕被問纔跟我說過她是回家。開/房的事情,她出事的前天我才知道。”
湯湯鬆了口氣。“那就好。就算剛剛有聽到的人把消息告訴上面,上面頂多只會批評你幾句,沒什麼大事的。”
薇曼點點頭,隨後笑了,“你剛剛還搬出崔啓來幫我說話,真是難爲你了。小蓓說得對,崔啓說出去自己也得挨處分開除,沒理由這麼做。”
湯湯甩了下手裡的毛巾。“這事你看的就不透徹了。上面只會對許小蓓下狠手以儆效尤,崔啓那邊頂多也就是挨個處分,遠不止於開除的。”
聽到這類消息薇曼已經不怎麼驚訝了,她慢慢適應了泳隊的生存模式與整頓思維。有好的成績,能帶來獎牌和效益,特別是如現在的崔啓這樣如日中天的人物,領導捧着還來不及,根本不可能當真執行規定把他開除。游泳隊本來就沒幾個撐得住門面,開除他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
但許小蓓就不同了,她沒確保奪牌的成績,近來一直在決賽圈附近晃悠,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她見了這樣的場景覺得不應該,可又無能爲力。她只能試着遊的快一點,再快一點,並且多拿出些時間同經歷過這一切心情起伏的何奈談談心。經歷了這一次奧運會後,他對許多問題看的都透徹了更多,薇曼無能爲力的時候他總能幾句輕描淡寫的話把她點醒。她想還好有這樣一個情緒的出口與引領,否則她一定會很想不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