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蠻蠻縮在被子裡,感覺有燭光,滾了兩下,道:“要水。
聲音太小,自然沒人聽見。
楊雲戈在門口站着和人說話。他敏感地回過頭,突然覺得她怪逗的,下意識地笑了笑。
宋長呆了呆。
“……”
楊雲戈正了正顏色,道:“去吧。”
宋長有些猶豫,道:“可是郡主還在隊中……”
雖說是爲了避開陸朗行事,可是把褚鸞一個大姑娘也丟在城外似乎不太妥當?
楊雲戈淡道:“放心,她能耐着。”
他一點也不擔心褚鸞。
說完,聽見後面有什麼東西“咚”的一聲,楊雲戈立刻回過頭,當着宋長的面把門關上了。
鄭蠻蠻摸索着想去倒水喝,結果從牀上滾下來了。
正摔得頭昏眼花,就被人抱了起來。
她一肚子氣:“什麼時辰了,不是說了帶我去看夜市!”
“改天吧。”楊雲戈敷衍道。
“又騙人,下次再來得什麼時候了?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機會來平羅了。”想到今天被抓出來就在街上走了走,晚上又被關起來了,鄭蠻蠻就覺得自己命苦。
她忍不住道:“都在車裡關了整個月了……今天還不讓我到處走走,夜市也不帶我去……”
楊雲戈掏掏耳朵,道:“別囉嗦了。”
鄭蠻蠻纔剛開始抱怨啊,就被人說囉嗦了。氣得她掩面爬到了牀裡面了。
楊雲戈啼笑皆非,道:“喝水嗎?”
嘮叨了整個時辰了,該渴壞了吧?
鄭蠻蠻把頭從被子裡伸出來,道:“喝。”
就着他的手連喝了好幾杯,鄭蠻蠻終於舒服了一些,也有了些精神,道:“騎主,什麼時候走啊?”
楊雲戈道:“睡一晚吧,明天再走。”
鄭蠻蠻瞪着眼睛委屈地看着他。
他想了想,道:“那就不禁你足了,尋常也允你下車走走。”
這點彌補,聊勝於無吧。
鄭蠻蠻怕再囉嗦這點福利也沒了,就閉嘴了。
等洗了洗吃了點東西,鄭蠻蠻爬上牀,總覺得有點什麼事兒沒幹,卻死活想不起來。
看楊雲戈枕着手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爬到楊雲戈身上,小聲道:“騎主,我問您個事兒。”
“嗯。”
鄭蠻蠻的眼神就有些閃爍:“您,您今天,給我避妊了麼……”
“沒有。”
“……”
鄭蠻蠻被他理所當然的口吻噎了一下,在心裡算了算日子,臉就綠了。
尼瑪好後悔啊!到底是爲什麼跟着他跑了出來!
楊雲戈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頓時就樂了,道:“鄭蠻蠻你能不能不要這麼逗?成日在心裡想着跟我一刀兩斷,好像你走得了似的。”
“……”
“每次大義凜然要跟着我走的是你,眨眼就後悔的也是你,鄭蠻蠻,你能不能把主意拿的穩點?”
“……”鄭蠻蠻呆若木雞地道,“你,你說什麼?”
楊雲戈心道你一閉上眼那嘴就漏得跟什麼似的,也就小爺受得了你那個臭毛病了。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個彎,他哼了一聲,道:“你有心事,不都寫在臉上?”
鄭蠻蠻揉了揉臉,心道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心有靈犀?
她趁楊雲戈不注意想縮回去,又被楊雲戈一把摟住按在了自己身上,把她嚇得喲。瞪着楊雲戈的臉看了半天,發現楊雲戈的臉色尚可,好像心情不錯,甚至親了親她的頭頂。
頓時鄭蠻蠻就要淚奔了,道:“您,您不生氣啊?”
楊雲戈沒說話,就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鄭蠻蠻痛哭流涕地道:“騎主,從前我都誤會您了。”
“……”
“我從前一直認爲騎主是個自私小氣又霸道的人,非得強着人,還要人家心甘情願,不然就要打人的。”
“……”楊雲戈開始想揍她了。
“現在我才知道我錯了,騎主是好人,其實最能體諒人,心胸最廣闊了。從前都是我不對,誤會了騎主。”鄭蠻蠻撲抱住他,十分感動。
楊雲戈啼笑皆非!
鄭蠻蠻被感動壞了啊,誰知道他這麼體貼啊,十分明白她的心思,而且還願意縱容。她竟然把他想成那樣一個壞人,真是太不應該了。
楊雲戈摸着她的背,若有所思,過了半晌才道:“知道錯了?”
“知道了。”
“還後悔嗎?”
“不後悔了。”她又把楊雲戈摟緊了一些,好像在證明她的決心。
楊雲戈笑道:“生孩子嗎?”
鄭蠻蠻差點就義無反顧地點頭說“生”!然而又馬上警覺,擡頭盯着他。
楊雲戈突然覺得不用急於一時,原來她還挺好哄的,再費點心思哄哄就是了。誰讓他有哄蠻蠻利器……就是她的夢話。
原來她好這口……
他笑道:“逗你的。”
鄭蠻蠻訕笑了一聲。逗不逗不要緊,就怕他突然翻臉。看他目中似乎有些沮喪之色,鄭蠻蠻反倒有些內疚了。
好像不給他生個孩子玩,多對不起他似的……
她討好地親親他的臉。
“睡吧。”今日饜足,楊雲戈的心情十分輕鬆,撫着她的臉頰,做足了姿態哄她睡下。
第二天,鄭蠻蠻摟着楊雲戈的胳膊滿臉笑容回到車隊中的時候,就看見褚鸞陰沉着臉站在那。
見他們終於回來了,褚鸞冷笑了一聲,別開臉,徑自爬上了馬車。
鄭蠻蠻這纔想起她,然後就有些懊惱。楊雲戈也忒沒分寸,怎麼可以把一個女孩子丟在車隊裡過夜。
這時候,陸朗不知道從哪兒鑽了出來,神色有些複雜地看着楊雲戈,道:“大王子。”
“此去上京,已經不在遼南。陸將軍可改稱我爲,楊將軍。”楊雲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順便把鄭蠻蠻從身上扒拉了下來,拍拍她的腰身讓她滾蛋。
鄭蠻蠻一步三回頭地自己先回了馬車。
兩位當世名將之間的氣氛卻有些緊張。昨天一晚上,楊雲戈就趁陸朗分心,掃乾淨了他沿路部下的暗線。那是一條從遼南直通京城的暗線。
已經撕破了臉,楊雲戈神色淡淡,陸朗一貫溫和的神色卻有些陰沉。
“末將私以爲,楊將軍此舉實屬畫蛇添足。”陸朗陰沉着臉道。
楊雲戈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道:“抱歉,我一向不喜人家在我頭上指手畫腳,更沒有縱着人在臥榻之側酣睡的習慣。”
“在朝臣心中,遼南的形勢一向詭譎莫測。若是遼南王心中坦蕩,便是叫諸大臣安安心又如何?再者您又何必,何必……”
何必把人都殺了個乾淨!
陸朗十分不懂得楊雲戈此舉的用意。作爲一個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的人,也不該如此小家子氣吧!
難道真如京中傳聞,遼南早有不臣之心。
楊雲戈冷笑,道:“敢問陸將軍此舉,何人授意?”
陸朗怔了怔。的確……這並不是今上的直接授意。
“若是我猜得沒錯,王上的秘旨,應當沒有那麼詳盡吧?陸將軍識人不明,我卻不能容得政敵趁此機會,大肆圍我遼南。”
“你還真是……小人之心!”
“我楊雲戈做事,一向如此。你跟了我這麼長時間,難道還不明白?看來派陸將軍來監視我,果然是屠夫繡花,大材小用了。”
陸朗不料平時冷言冷語的楊雲戈,竟然這樣牙尖嘴利。倒是愣了半晌出不了聲。
楊雲戈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馬車,笑道:“或者,陸將軍覺得楊某頑固,想要就此與我分道揚鑣?”
陸朗回過神來了,終是把那口氣壓了下去,皮笑肉不笑,道:“將軍何出此言?”
說完,笑了幾聲,好像盡釋前嫌。只是想到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眼底卻冰冷一片。
那些人沒有皇命授權,是他自作主張,楊雲戈殺了便是殺了無處說理去。
只是楊雲戈就算心頭不喜,又何必做得如此殘忍極致?便是陸朗這樣上過戰場,刀下亡魂無數的人,也覺得心裡發寒。
面對陸朗的退讓,楊雲戈卻冷笑,頗鄙視地瞅了他一眼,轉身走了。心道你想賴着就賴着吧。
“準備出發。”楊雲戈道。
鄭蠻蠻遠遠地看着,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很明顯,楊雲戈又把老實的陸朗給欺負了。
別看陸朗年長几歲,剛纔那個架勢,完全就是被楊雲戈壓得死死的。
眼看他回來,鄭蠻蠻又笑了起來,道:“騎主。”
楊雲戈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上了馬車。
鄭蠻蠻緊緊地跟了過來。她自是不知道昨晚他幹了什麼把陸朗氣成那樣,現在正是她黏他厲害的時候。
“跟陸將軍說什麼了?”等馬車動了起來,她好奇地道。
楊雲戈瞥了她一眼,道:“男人之間的事情,你少管。”
鄭蠻蠻嘀咕了兩聲,果然不問了,又往他懷裡鑽,笑道:“還有多久到京城啊?”
路上怎麼沒人行刺啊……好吧是她前世小說看多了。
什麼土匪多沒眼力勁兒纔會敢行刺楊雲戈的隊伍。
楊雲戈嫌熱似的把她揪出來丟到一邊,道:“再走個把月吧。怎麼?”
“去了京城,咱們住哪兒?”她道。
“現在想起來問這些了?”
“……”
傻乎乎地就跟人走了,好在沒被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