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風,一黑一白兩騎進入崞縣,在359旅旅部門口下馬。
359旅旅部,一處普通大院,旅部會議大廳裡。
賀龍,王震,劉子奇,袁任遠等旅部軍官正在沙盤前指指點點。
“報告師長,報告旅長,獨立團騎兵連連長和朔縣黨委負責人關鈴兒,說是師長要見他們。”傳令兵說道。
“終於來了,我都不記得請了幾次了!”賀龍扔下指杆,笑着轉過身子說道。
“是好幾次了,不過高手自有高手的脾氣。”王震也笑呵呵的說道。
“快叫進來吧!站在外面怪冷的!”袁任遠揮了下手,傳令兵出去了。
片刻之後,拓跋昊楠與關鈴兒走了進來了,一眼看到的是三個土老冒和一個酸書生站在門口笑着看着二人。二人被齊齊的震了一下。能站在這裡迎接的就只有四個人了,可眼前這些樸素的有點土的傢伙不會就是那四個人吧?拓跋昊楠在檔案室見過賀龍的照片,那是賀龍是在北伐戰爭時任第九軍第一師師長時的照片。穿着禮服,掛着勳章。好不威風。現在應該是中間那個四十多歲,穿着黑皮舊大衣,留着兩撇鬍子的那個。
王震應該是左邊那個嘴咧的,臉頰很瘦的那個。三十歲左右,比賀龍要年輕多了,只是帶着個黑棉帽子,看起來就是個莊稼漢。
劉子奇是右邊第一個,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三十歲左右,樣貌顯忠厚,面目俊朗。穿着竟然有補丁的軍裝。
右邊第二個是袁任遠,最好認了,戴着一副黑框眼鏡,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年過幾年書,四十歲左右,兼任崞縣的縣委書記。穿着洗的發白的軍裝。
乍一看,一排山漢。拓跋昊楠愣了愣神,走了上去。關鈴兒也是有點發呆,這是領導嗎?這麼樸素,是故意還是真的就這樣。
再看拓跋昊楠二人。拓跋昊楠一身筆挺的純白中山服,不惹一絲塵埃,樣子俊的妖異。
關鈴兒隨風而飄的黑色皮衣,油光噌亮黑色的牛皮細帶在額頭束着,配合清麗的樣貌顯得無比冷豔。
“報告師長、旅長,獨立團騎兵連連長前來報道!”拓跋昊楠上前幾步,對賀龍等人行了一禮。
“報告師長、旅長,朔縣黨委負責人關鈴兒前來報道!”關鈴兒上前幾步,行着標準的軍禮。
“你們連個終於來了,師長都等的坐不住了,只差沒跑到獨立團的駐地了。”王震不溫不火的說道。像是微微有點責備的味道,可這二人也是讓他旅名氣大燥的人,他不可能真的去怪他們。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賀龍顯得很威嚴。
“等等師長,這是我這次帶來的禮物!”拓跋昊楠說着從身後遞出了那個用日軍軍裝包裹的少佐人頭。
“人頭?”賀龍畢竟見多識廣,一眼就認了出來。衆人卻是驚了一下。敢給師長送人頭的恐怕就只有他了。
“我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鬼子小隊,這是領隊的少佐人頭。”拓跋昊楠說道。把人頭遞給了旁邊的警衛。
“哦!全殲一個小隊?”賀龍疑惑的問道。見拓跋昊楠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走了進去,衆人儘管很震驚,但也跟着賀龍一起走進了旅部。
等衆人入座後,王震給衆人做了介紹,拓跋昊楠其實早就知道了,關鈴兒的情報工作不是蓋的,朔縣現在已經是晉北所有敵占城市情報來源的最廣最多的。
“本來讓你們過來,是想混個眼熟,但昨天你們獨立團遞交的《關於北固山根據地的開展工作報告》,我們幾個研究了一下,很不錯,但是我們需要知道你的具體想法,畢竟是你發出這個報告的。所以我們現在開個簡單的會議,主要討論一下這個文案。”賀龍看着拓跋昊楠說道。賀龍讓拓跋昊楠參加這個討論會,不僅是爲了知道拓跋昊楠的想法,更是爲了體現尊重拓跋。賀龍還讓旅部的連級幹部都來開會,能寫出這樣水平的文案,這個看起來氣宇不凡的年輕人應該不會是個庸才,幹部們應該學習學習。
“多謝師長這麼擡舉,其實我的這個文案,主要體現在這些地方。”拓跋昊楠說着走到沙盤邊,拿起指杆,指着北固山地區。
“北固山與恆山是一體,這裡的山區適合我們開站工作,而且可以牽制抵禦應縣,渾源,廣陵的日僞軍。還可以奪取靈丘淶源等縣城,這樣就可以扼同蒲,平綏等路。如果北上,就可以在桑乾河流域,也就是晉冀邊區開展工作。如今日軍南下,後方空虛,正是我們的發展的好時機。我的具體構思是這樣的!我們先——”拓跋昊楠開始了長達幾個小時的演講,這是他的真實水平,他講確實的很好,賀龍等人聽的大點其頭。袁任遠在一個小本子上忙的記個不停。關鈴兒卻爬在桌子上,託着腮,靜靜的打量着拓跋昊楠。
一個時辰後,拓跋昊楠把具體的方案列了出來,衆人也終於明白了。
“受教啊!沒想到獨立團竟然出了這麼厲害的人物。”袁任遠首先站起來鼓掌道。他知識最廣,聽的也最懂。這是一個很瞭解北固山區的人才能做出的報告,這是一個學識都不在自己之下的人才能做出的報告。
“拓跋,聽說你還做過三晉大學的校長,果然見解不同,連我都聽明白了。”王震也笑着說道,他有自知之明,他沒什麼文化,這是不辯的事實,要不是組織缺少幹部,政委的空子也不會讓自己頂。不過帶兵打仗,王震卻是很拿手。
“好了,大家做一下總結報告,然後就散會吧!我們總結好報告,我要直接報告給總部,讓總部定奪。這個報告一定能通過,這是我們359旅轉折性的選擇,他會讓我們發展得更快,壯大的更快。”賀龍細細的分析了一下報告,覺得確實很不錯。
直到旅部點起了馬燈,參會人員才陸續離開了會場。
“拓跋連長,還有關鈴兒,我給你們安排的宴席還有一會,我們出去走走怎麼樣?”賀龍向二人提議道。
“叫我拓跋就可以了!我正好想去看看這座見證了忻口會戰的城市。”拓跋昊楠說道,崞縣保衛戰是忻口會戰的前衛戰。
“呵呵,看你們兩個很年輕,我就叫你拓跋,叫你小鈴吧!”賀龍笑着和二人說道,絲毫不介意二人遲到了這麼多天。
三人走在崞縣的大街上,後面跟着幾個警衛。雖然已經是傍晚,但還沒有黑透,還能視物。拓跋昊楠指着一處城牆,賀龍擡眼看去,明顯是後來砌上去。
“這是崞縣保衛戰留下的,這裡當時的戰況一團焦!很是激烈。”賀龍以爲拓跋昊楠在向他問詢。
“哦!當時是晉綏軍19軍的215旅守的這個縣城,軍長是王靖國,當時日軍飛機重炮下,部隊鬥志昂揚。王軍長治軍嚴謹,就是因爲這片城牆,不知哪裡開了一個洞,一個營長不敢上前,被王軍長親自槍斃。後來城都讓毀了,只得撤退。撤退的時候王軍長把配槍交給部下,讓部下槍斃自己。誓與城亡!這裡見證的是忻口會戰的慘烈!****11萬人,日軍三萬人,我不知道這仗是怎麼打的。撤退令下達以後,天鎮的一個團士兵,望天而哭。讓我們再戰!我們還能站!這是他們的呼聲!忻口會戰,太原會戰爲什麼會戰敗,就是因爲如此,軍官良莠不齊,長官部胡亂指揮。太原保衛戰!傅作義早就擬好了城防圖,可是撤下來的軍隊竟然不阻擊尾隨的日軍。敗兵進城了,日軍當然也跟着進城了。那麼太原還能保的住嗎?一個指揮官要具備的必須是全面考慮。否則指揮功虧一簣!忻口是日軍的獵物,他會爲獵食而付出代價,那麼太原就只是一個點心,是給日軍做下酒菜的!”拓跋昊楠看着參差不齊的城牆,想起了崞縣保衛戰的激烈,和天鎮城內士兵們的無奈,一時熱血上涌,情不自禁的吼出了這些。
賀龍在一旁靜靜看着拓跋昊楠,同時他也在沉思拓跋昊楠剛纔說的話!幾次戰役的失利,不在於武器的優劣,而在於指揮者的無能,軍官的素質良莠不齊。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太像年輕時的自己了,不畏豪強,敢把自己的憤慨說出來,而且義正言辭,一派正氣。
賀龍原來在鄉里就是憤世嫉俗,仗義行俠,與拓跋昊楠的大膽豪言很有想像之處。因此自此對拓跋昊楠很是看重。
“啪!啪!啪!慷慨激昂,滿腔熱血只有拓跋你這樣的愛國志士才能將出這樣的陳詞。”賀龍一陣鼓掌聲把拓跋昊楠拉回了現實。現實就是無法挽回了,災難已經發生了。
“失態了!讓師長見笑了!”拓跋昊楠不好意思的說道。
“年輕人有活力就對了,況且你說的我也很支持!你和我年輕時候有的一拼啊!”賀龍笑呵呵的說道,看拓跋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己的接班人一般。
“師長過獎了!”拓跋昊楠對賀龍的印象很好,沒有官架子,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