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居。
“王爺!”
正在臨摹前人書法的軒轅燁微微將手中的狼毫一頓,隨即擡起頭,似不經意的看了一眼面前這長得高大挺拔的陳護衛一眼,又繼續埋頭運作。
“如何了?”
他的話語異常簡短,卻暗含威懾力。
陳護衛抱了抱拳道:“回王爺,經屬下多日察看,雲公子雖每天都會前往玉茗齋逗留一個時辰。但他與王妃之間並無出格之舉,二人倒真是止乎情發乎禮。”
“止乎情發乎禮?”他蹙眉,黑瞳頗有異議。若真是止乎情發乎禮,那麼雲辰爲了她,就不會那般失控,那般沒有理智了。
“正是。”
“除此之外,可有發現別的?”
他將狼毫往硯臺一擱,從身後的玉架上取出一塊絲綢方巾,利索的將手中細汗抹去,這才從書案前走了下來。
“除此之外,雲公子好似在教授王妃習武!”
“習武?”平淡的口吻裡,不知不覺多了些深意:“他爲何教她習武?”
“這個,屬下也不知。王爺,要不要屬下把雲公子請來,讓他親自……”
話沒說完,軒轅燁已經不動聲色的擡起手打斷。
“不必!”
陳護衛低頭側目,悄然的偷瞄軒轅燁一眼,本以爲王爺知道此事會勃然大怒,好在他面色依舊平靜如水,怎麼看,也看不出一絲端倪。
“你下去吧!”
“是!”
王爺召見他過來,就是爲了問這些事情?他還以爲有什麼軍機要事呢。陳護衛滿心疑惑的走到門口,卻又被軒轅燁喚住了。
“站住。”
“王爺還有何事?”
“繼續盯着。”
某人臉色一黑,只能暗自嘆了嘆道:“是!”他身爲王府最忠誠最英勇的護衛,王爺不想着讓他征戰沙場保家護主,卻讓他成天把注意力落在王妃這樣的柔弱女子身上,實在讓他有些憋屈。
玉茗齋的後院……
一抹俏麗的素影正對着一處木樁,靈巧的攻擊着。那女子動若飛鳳,緩若遊雲,時而疾若閃電,時而又穩健又瀟灑。
秋風襲來,她青絲散落,披在耳後便隨着她傲氣英姿肆意飛舞,遠遠望去,竟如一副絕美畫卷。因爲女子的動作猶如行雲流水般漂亮,而模樣,也是說不出的精緻秀麗。
“啪啪——”
雲辰響亮的鼓掌聲,瞬間打斷了女子的動作。她一個灑脫的掃腿,便結束了這完美的一幕。
雨荷笑意盎然的跑了出來,眼中無不羨慕驚歎道:“小姐,你太厲害了,你剛剛練的是什麼呀,看起來好厲害啊。”
“那是雲公子剛教給我的防身術,練得還不算太好。”傅苑君一邊綰髮,一邊謙虛的說着。
“阿晴,不是我說,你的悟性還真不錯。才三兩天,就把此套掌法練得如此嫺熟。要我說,你若是一介男兒,定會成爲武學奇才。”
聽着雲辰由衷的稱讚,傅苑君只當他是善意說笑,並未放在心上道:“雲公子誇獎了,我可沒那麼厲害。我還覺得自己笨呢,學得真慢。”
“阿晴,你對待自己太苛刻了,你能練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錯了。而且習武這東西,欲速則不達。一切,還得慢慢來。”
“我知道,我會慢慢來的。”
她衝他一笑,不想讓他窺探自己急於求成的心。
“小姐,小姐,這掌法你練得這麼好了,你什麼時候教我呀?”
雨荷一開始覺得習武很苦很累,還很排斥的。可看到傅苑君這麼英姿颯爽的打出了這套掌法後,瞬間就對她崇拜到了極點。她知道小姐如此刻苦練習,無非就是想帶着自己早點脫離這裡。她都能這麼吃苦,自己也是不能落下。
見雨荷難得這麼積極的想要學習,傅苑君倒也不吝嗇,直接拽起她的胳膊道:“前幾天讓你跟我學扎馬步,這還沒一柱香的時間你就嚷着熬不住了,今天你還是老老實實扎半天馬步再說。”
“又要扎馬步啊?這……這可不可以不扎馬步,小姐,你直接就教我行不行?”雨荷喪氣着臉,明顯很不想扎馬步。一來扎馬步實在很累很難受,二來,那動作也相當不雅,讓人看了有些臊得慌。
“扎馬步是習武的根基功夫,一來是要鍛鍊人的腿力,二來,是練武者內功。這對習武之人來說,相當重要。”雲辰見雨荷很嫌棄的樣子,便煞有其事的解說了起來。
雨荷聽罷他的話,這才摒除了偏見,一心一意的紮起馬步來。
“嗯,好好練,一兩天下來,會有很大成效的。”傅苑君笑着說,隨後又對着雲辰道:“雲辰,你教我的掌法我都會了,你可不可以再教我一點別的?”
雲辰看着她短短几天就輕減了一圈的jiao軀,不免有些心疼道:“阿晴,你就讓雨荷好好在這裡扎一會馬步吧,況且你身子也不是鐵打的,得先休息休息。等明天這個時辰,我再教你一套劍法如何?”
傅苑君水眸一亮,點綴着整張臉都是靈動嬌俏的。
“好啊,學習劍法,我好期待呀。”
“女子其實不宜舞劍,會使得手心與臂腕不再柔軟。故而在取悅男子的方面,多少有些……”
“雲辰,我活着又不是爲了取悅誰的。我活着就是想讓自己獨立自強,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就覺得舞劍挺好的,我可以與你們男子齊驅並進,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雲辰聽她說出這樣一翻話,自是詫異無比。
爾後,放聲一笑,眉宇間滿是清朗。
“嗯,說得好,說得好哇,阿晴,你果真非一般女子。既然想學劍,那今天做爲犒賞,你可不可以陪我到湖亭邊去賞會景啊?”
“沒問題。”
她點點頭,一口就答應下來,倒是有幾分江湖人士的豪邁之氣。
就這樣,二人相談甚歡,就朝湖亭方向走去。
軒轅燁立於矮牆之後,毅然將這一切收之眼底。
夕陽下,女子一襲鵝色黃衫,青絲飄揚,身姿纖細出塵。
男子挺拔俊秀,目光如水,微微一笑,更是如海一般寬闊明亮。
哼,若是不知者看到這一幕,倒真以爲是天作之合的一對吧。
他冷然一笑,寬袖下的大掌緊握成拳,隨即漠然轉身,對着長空一躍……晦暗的眸子深處,盡顯熊熊妒火。
“咦?雨荷姑娘,你在這裡做什麼?”
陳護衛帶着一羣跟班,從月門後面探頭探腦的走了進來,看到因扎馬步而把俏臉憋得通紅的雨荷,不免生起了好奇心。
雨荷深知自己姿勢不雅,不願讓外人看到,便氣沖沖的對其吼道:“誰要你管了?你走你的。”
身爲王府的金牌護衛,除了被王爺等主子呼來喝去以外,他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小丫鬟片子吆喝。
陳護衛的心裡頓時有些不爽了,見雨荷越不待見自己,他越是帶着人大咧咧的走了過去。
“喲,雨荷姑娘你是在扎馬步啊?感情你也要跟着王妃一樣學習功夫啊?這個我在行,要不我教教你?”
素日裡都見慣了陳護衛一本正經且不苟言笑的模樣,今日裡難得看他這般痞裡痞氣,況且一張俊臉還在她的面前放大數倍。雨荷瞬間心慌不已,忙對他橫眉豎眼的喊道:“誰稀罕你教啊,多管閒事。”
“嘿嘿,雨荷姑娘,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整個王府的下人,這習練武功的基本功,可都是本護衛親自tiao教出來的。所以,教導教導你,也是我的職責所在。不用謝我,以後見着我說話客氣一點就行了。”
“你……你……”瞬間無語的雨荷只想罵對方是個誣賴,可話到嘴邊,礙於那麼多人在場,又只能忍住了。
“咳咳……”某人一邊狐假虎威的假咳,一邊還裝模作樣的指點起來了:“雨荷姑娘,你這雙腳的站姿不對啊,得向外張開一些。”
說話間,陳護衛已經眼疾手快的用自己的腳,將雨荷穿着繡鞋的玉足強行踢開了。
雨荷吃疼的咬了咬脣,想罵,又罵不出來。
“哎喲,雨荷姑娘,你這站姿雖然對了,可你的手臂還未與肩膀平齊。不行不行,你得再蹲下一點。”
說落,他大掌在她肩上一壓,稍一使力,雨荷整個身子就萎了一截。
“你……”
“雨荷姑娘,這個吃苦嘛是再受難免,你看你的膝蓋彎得也不標準。這一天要練下來,不但會沒啥效果,你這腿也要廢掉。”
“啊——”
雨荷驚呼一聲,只覺小腿陡然抽得發痛,這傢伙竟然敢踹她的小腿腹,簡直是混賬。
“哈哈……”
看到這一幕,任誰也知道這陳護衛是有意針對雨荷,旁邊的幾名跟班,無不偷偷掩脣竊笑不已。
“你們別笑,當初你們可也是這樣熬過來的。”陳護衛還一本正經的批評那些人,可眼瞳深處,卻有藏不住的得意和揶揄之色。
雨荷忍不可忍,正欲反擊,誰知對方再一次將大掌伸了過來。
“你這下頜……咦,還很滑嘛!”
下意識的把這話說完以後,整個場面的氣氛,瞬間靜謐到了極點。
雨荷原本擡在半空中的手掌,也不合時宜的僵在了那裡。這一剎,她嬌顏燒得通紅,滾燙得就如烙鐵一般。一雙瞪大的水眸,佈滿了羞與怒。
從未與女人這般親密接觸過的陳衛護也傻了眼,他的手指還端正的捧着雨荷的下頜,一時間也不知是收是放。他只覺得手下那滾燙細滑的肌膚,是比世上任何東西摸起來都要舒服。
“啪——”
終於,雨荷的巴掌還是落下了。
她怒瞪着滿臉錯愕的陳護衛,憤然將他大掌推開,眼裡惱羞成怒道:“無恥之徒!”
留下這四個字,她就嗚咽的跑開了。那清秀的身影,在夕陽的映照下,格外瑰麗與好看。
良久,陳護衛才緩過神來,她摸了摸自己微燙的臉頰,仍有些錯愕加委屈道:“她打我幹嘛呀?”
旁邊幾名護衛看他如此無辜,幾番欲言又止後,不得不說一句:“老大,你好像把人家姑娘給輕薄了……”
“啥?你再說一遍?你說的是什麼?”
“沒……沒……沒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