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殿。
“王妃在宮中雖無任何品階,但卻是皇后娘娘的親姐姐。只要好好依附着皇后,王妃的日子定能比宮中任何妃子都要過得滋潤如意。奴婢就不明白了,王妃今日爲何要與陸才人相交,眼下的她可是後宮的衆矢之的。王妃難道就不怕因爲了她,而讓惹怒了皇后娘娘?”文喜一邊在側添茶一邊充滿好奇的朝傅苑君詢問。
傅苑君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神色平靜道:“陸才人是個真性情的人,這在勾心鬥角相互利用的後宮中,算是十分罕見。我與她相交,自然是賞識她,除此之外,我也是打心底的願意找個這樣的人做個朋友。至於會不會得罪皇后,我沒想太多。再說,我跟陸才人在一起,也沒有妨礙到她什麼,她爲何要怒?”
“王妃秉性純良,應是不知,這後宮之中皇后和嬪妃們表面是和和氣氣打成一團。其是這暗地裡,卻是有派別之分的。”
文喜的話,讓她微微擰了擰眉道:“派別之分?什麼意思?”
“如今皇后掌權,大小事物,皆由她來做主。宮中妃嬪們,除個別劍走偏鋒者,其她妃子們誰不是歸順在她的腳下?正所謂順者昌,逆者亡。然,陸才人就是當中最不識時務一位,她不僅不懂得對皇后迎奉討好,反而還有意與皇后爭鋒相對。所以,才落得了今日的下場。王妃要是繼續與她這樣下去,這時間長了,難免會被她們把你和陸才人劃分成一塊兒。到時候這宮裡的日子,你怕是過得就沒那麼順暢了。”
“怎麼,你的意思是到時候你也會如陸才人的那些宮婢一樣,合起夥來欺負我嗎?”她眯起眸子,俏麗的嬌顏微沉,渾身上下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英氣。
文喜忙謹慎的埋下頭,忙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擔心王妃會被無故牽扯其中,所以纔敢多句嘴。”
“你不必爲我擔心,我做任何事情無愧於天地,自有分寸。”
“可是……”
“好了,你退下吧,我有些睏乏了,我想休息。”她揉着眉心,很快就露出了一副倦色。
文喜凝了她一眼,只能淺應道:“是。”
看着文喜徹底退下,她才從椅子上輕嘆一聲起身。這丫頭,年紀不大,心機倒挺沉的。倒也不知,是不是宮中的女子皆是如此。爲了自保,不得不把自己像蟬蛹一樣層層包裹,以至於對待外面的一切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
無歡殿。
一身華服的襄帝正伏案批閱。
這時,襄後帶着一羣宮婢正蓮步跨入。
襄帝聞聲擡頭,目光閃爍道:“皇后來了?”
襄後水眸一彎,露出一抹醉人的笑意:“是臣妾來探望皇上了,看着皇上這麼晚了還在熬夜,臣妾實在心疼。所以就爲你熬了些蔘湯端過來。”
襄帝迅速將頭埋了下去,俊毅的臉上很是平淡道:“擱下吧。”
襄後面對襄帝這樣的反應,不由一僵,緩了緩又道:“皇上,蔘湯剛熬的,味道奇佳,您要不趁熱喝了吧。”
“好。”
說罷,襄帝也不再推脫了,而是利索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接過襄後遞來
的蔘湯,不一會兒就飲盡了。隨後拿起旁邊的絹絲,優雅的拭了拭脣畔的湯漬。
襄後見狀,忙迎奉道:“皇上今兒看了一天的奏摺,想必也累了。要不讓臣妾爲你揉揉肩,解解乏如何?”
襄帝轉身,目光深邃的瞥了一眼跟前的明媚人兒,看着她美若春花的笑,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劃過那張如雲似霧的臉。
那個女子好像不輕易會笑,眉宇間總是籠罩着淡淡的清冷,倒也不知,她笑起來時,可會跟他眼前的皇后一樣美呢?
“皇上?皇上?”
望着驀地對自己入神的襄帝,皇后有些羞澀的揚起水袖在他跟前揮了揮。
“咳咳……”回過神後的襄帝,立馬用輕咳來掩飾眼前的尷尬。
隨即,闊袖一揮道:“皇后今日甚是殷勤,除了是來給朕送湯之外,怕還有別的事情吧?”
襄後抿脣一笑,風情萬種道:“皇上,還真是英明神武,總是能夠一眼就洞穿臣妾的心思。”
聽罷皇后的嬌嗔之語,男子只是不以爲意的笑笑:“說吧,讓朕聽聽,有何事能勞你來親自跟朕說。”
“實不相瞞,皇上,這次臣妾過來,是爲了臣妾姐姐的事。”
“你姐姐?”襄帝目光一閃,神情微變。
襄後忙點頭道:“是啊,今天臣妾去西殿見了姐姐。”
“嗯,然後呢?”男子埋下頭,神色陰晴不定的迴應。
“姐姐今天跟我說,她適應不了宮中的乏味生活,想求皇上放她出宮。”
“她想出宮?”男子頓地擡頭,目光不由自己的寒了幾分。
襄後看得身子一顫,聲音莫明放輕了幾分:“是的皇上,臣妾知道,眼下在這節骨眼上,這乃是個不情之請,可是念及到姐姐的可憐之處,臣妾就……”
就在她一心裝得善良且委屈的時候,男子卻當場喝道:“不行!”眉宇間擰起的肅色,似乎不容任何人質疑。
“皇上這麼做是爲何?”
被襄後滿是不解的盯着詢問,男子自己卻也有些不清楚了。
爲什麼不讓她走?她本不屬於後宮之中,按理說根本不能留下。可是一想到今日在止瀾宮自己看到她時的情景,他就暗自認定,她若走了,必然也會帶走那抹與後宮格格不入的美好絢爛之色。
明知道那抹色彩並不屬於他的,可是,他卻莫明想要留住。
“皇上?你還沒回答臣妾,爲什麼不能讓臣妾的姐姐離開?她乃安南王的妻子,若長久留於宮中,必然會遭人詬病。”
“因爲這個女人是安南王最重要的女人。”
“這跟她留在宮中有何關係?”
“你曾說過,安南王遭此追殺,回到北漠必然會逆反。到時候朕得用這個女人來牽制他。”
“皇上的意思是,想用我姐姐做爲人質?”襄後目光一亮,片刻後又故作黯然。
襄帝別無藉口,只能點點頭道:“不錯。”
“可是安南王野心勃勃,若真要逆反,又豈會因爲臣妾的姐姐而放棄?”
“這個朕也不清楚,不過
現在,朕是不能讓她離開。”
聽着襄帝無比堅毅的回答,襄後雖有腹議,但也無法明說。
只能蹙了蹙眉,一臉妥協道:“既然皇上心意已決,那臣妾也無話可說了,只願我那可憐的姐姐,皇上能待她好些。”
“這個皇后不必擔心,朕自有主張。”
“那臣妾就先在此謝過皇上。”
“好了,皇后還有別的事嗎?”
襄帝落寞的擡頭:“臣妾已無別的事情。”
“那就退下吧。”
“是!”
剛走出無歡殿,襄後就被身邊的婢女千嬌和百媚圍住了。
“娘娘,怎麼樣了,皇上可有答應讓安南王妃出宮?”
襄後面色一沉,眼中有着一絲怨色道:“沒有。”
“皇上這是爲何啊?”
“本宮亦不知皇上此次的想法。”
“那娘娘可否需要我們派幾個人去盯着安南王妃?”
“不必,文喜那丫頭會每日給我彙報她的近況。”
“那接下來娘娘有什麼打算?”
襄後冷然一笑道:“能有什麼打算,先走一步算一步。至於本宮的這個姐姐,若敢找目的接近皇上半步,本宮自然不會放任於她!”
翌日……
傅苑君是從惡夢中驚醒過來的。
自從和子堯分別以後,她每天都做不一樣的噩夢。要麼是夢見自己再也找不到他了,要麼就是夢見他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一聲一聲的喊着阿晴。
此時,摸摸身下薄絮,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她的冷汗給浸溼了。
“王妃,你沒事吧?”
文喜走來,看着她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由好奇的問道。
她搖搖頭,臉色蒼白,頓地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
這時門外,陡地響起了陸才人那如銀鈴般的喚聲。
“苑君姐?你終於醒啦,我都在外等你好久了。”
看着一襲白衣的陸玥,她的氣色已經比昨天好了很多。整個人神采奕奕的,和昨天相比,簡直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你怎麼來了?”她衝她清淺一笑,眉眼中卻有難掩的苦澀。
陸玥快步走來道:“我想你了呀,昨天聽了苑君姐的開導,我頓覺生命還真是有美好之處。所以,這一早就想過來找你說話,豈料你一直睡到現在,爲防吵到你,我可一直在殿外等你醒來呢。”
聽罷她的話,傅苑君愧疚的笑笑道:“不好意思啊,最近也不知怎的,比較嗜睡。”
“哎喲,我看苑君姐你今天氣色不是很好,是不是病了?”陸才人一邊說,一邊把手探在了傅苑君的額上,隨後又摸摸自己道:“你還有點發燒呀。”
“不礙事的。”她有些虛弱的從牀上坐起來,心知自己並沒有什麼病,只是心裡有所牽掛罷了。
“真的嗎?”
“嗯,真的沒事!”
“那你今天還能陪我一起出去散步嗎?”
“沒問題啊!”
“呵呵,苑君姐你真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