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雲辰時,他身着銀色輕紗,內穿天藍色竹繡錦袍,白皙的肌膚,讓他看起來格外優雅俊氣。淡淡的陽光落在他的身上,他漆黑如墨的長髮就那樣肆意的披在腦後,微微眯起來的眸子,就像碧藍的大海。乾淨,又有着讓人心安的溫柔。
而他,看着這個一身妖嬈紅裙,站在茫茫黃沙中依舊婉約寧靜的秀麗女子,就好似盛開在黃泉兩岸的彼岸花一般,那份脫俗的美麗,就像被什麼東西沾染了魔性一般。
風沙襲來,她迷離的眯起雙眼,本就細長美麗的眸子,在這一刻更爲嫵媚醉人。那被狂風撩起的裙罷,時不時發出“獵獵”的聲響,她不安的托起一角,那無意的一個舉止,卻像要乘飛歸去。
雲辰看得有些癡迷,良久纔回過神來,衝着傅苑君溫雅一笑,繼而行了行禮道:“雲辰特奉王爺之命,前來迎接王妃歸府。”
“喂,你們怎麼現在纔來接人啊,我們都在這裡駐紮三天了,王爺未免也太不把王妃當成一回事了吧。拖延了這麼久不說,王爺還不親前來,這未免也太欺負人了吧。”
雨荷強忍了三天的怨氣,終於在看到雲辰爆發了,畢竟這個長相俊雅的溫潤男子,一看也不像什麼奸惡之輩,對他撒撒氣,倒也無妨。
傅苑君這三天,當然也在這漫天黃沙中吃盡了苦頭,所以,她並不斥責雨荷這有些過激的質問,反而用狡黠而靈動的眸子,緊緊的盯着雲辰,似乎也在等這個人給他一個交待。
雲辰抿脣謙虛一笑,平靜的俊顏緩緩流露出一絲愧色道:“是雲辰在途中耽擱了,王妃要打要罰,雲辰悉聽尊便。”
“你……”
好一個要打要罰悉聽尊便,他明知道她們初嫁北漠,現在連安南王的面都沒見過,豈敢就對他身邊的人打罰責罵?這要傳到了別人的耳朵裡,她傅苑君怎麼着也得落下一刁蠻跋扈難侍候的名聲。
“好了雨荷,我們上車吧,既然雲公子承認錯誤的態度誠懇真摯,我們也就不予計較的好。”
“是!”雨荷咬咬牙,倒不好再說什麼,隨即跟着傅苑君一起上了馬車。
雲辰則牽來一匹白色的烈馬,清亮的眸子不着痕跡的瞥了瞥馬車上的人兒,心忖,倒是一個精明識趣的丫頭。可是,怎麼會那麼不懂得愛惜自己,明明是內定的皇后苗子,卻暗中與一個舞倌通姦,真是踐踏了自己的身份。
用了一天時間,馬車終於滾過了漫漫的黃沙,擡眸,可以瞧見百姓居住的房屋建築。
心情很是激動的雨荷,拉着傅苑君的手東指西瞧,嘴裡不亦樂乎道:“小姐你看,這裡的房子和京裡的大不一樣,看着好奇怪啊。”
“這裡土地貧瘠,肯定不如京中富饒,當然這住的條件,也是分外苛刻。”
“那安南王府也是這樣嗎?”雨荷眼中略顯失望的問着,雖然她只是一個侍候主子的奴才,可從小就在繁華富饒的京都長大,當差的主子,又是傅苑君這個內定皇后。她的生活,自然不一比一般的小姐閨秀們差。可一想到,以後要在這樣的地方過一輩子,心裡難免有些不好接受。
看出了雨荷眼中的憂患,傅苑君也只能輕嘆一聲迴應:“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如果是王府的話,多少要好一點吧。”
“但願吧。”
主僕二人說着話,這時馬車就停了。
外面傳來雲辰溫潤好聽的聲音:“王妃,王府已到,請王妃下車。”話落,他又讓人在馬車左畔搭了一個矮凳。
傅苑君應了一聲後,便在雨荷的挽扶下,踏着矮凳下來了。
“安南王府”這個四個醒目大字映入她的眼簾時,她多少有些震驚。
因爲在這一片貧瘠且荒涼的土地上,安南王府卻是修建得如此華美大氣,其磅礴浩瀚這勢,就像一個縮減版的皇宮。更難得的是,裡面的一景一物,都有着京中大戶人家的端莊奢雅,乾淨而明朗的佈局風格,與北漠的一切是那樣的格格不入。
這種感覺,就好似一個灰頭土臉全身廉價衣裳總值不超過兩百的鄉野民工手上卻突然戴着一塊讓人異常醒目的勞力士限量版名錶。
“小姐,這……”雨荷也有些驚呆,傻傻的望了望了傅苑君不由“噗嗤”一聲笑道:“看來,這裡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糟糕嘛。”
傅苑君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只是覺得眼前這華貴大氣的安南王府,讓她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王妃,裡面請吧。”
“還請雲公子帶路。”裡面太大,自己又是初來乍道,她怕自己走錯地方。
就在雲辰準備帶路的時候,雨荷卻怔在原地,有些不滿道:“這位雲公子,怎麼王爺還不出來,按理說,現在她和我家小姐還是大婚之期,日子雖然延誤了兩天,但今日總該拜堂成親吧。”
“的確如此。”雲辰風清雲淡的說着,清澈的眉宇,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波瀾。
雨荷微急道:“既然這般,那王爺就該親自出來接見,別總讓我們家小姐處在這樣難堪的位置上吧。”
是的,這新娘子都到家門口了,王爺也不出來見見,實在有些失禮。
“王爺說了,王妃已被皇上賜婚而來,即便是不拜堂,小姐也算是他名正言順的王妃了。這裡是北漠,王爺故而想省去在京中那套繁瑣迂腐的程序,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雲辰說完,眯起的眸子,不由朝傅苑君方向探了探。
雨荷怒道:“雲公子,你怎麼能把成親拜堂說成繁瑣迂腐的程序呢?這女人一輩子就這麼一次,而且我家小姐是嫁來當王妃,又不是做個妾,怎麼能說省就省,豈不是名不正言不順嗎?”
雲辰聽着雨荷盛怒的質問,倒也不語,只是幽幽的看了傅苑君一樣,似乎很期盼她的迴應。
“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雨荷嘟嚷道,實在替傅苑君感到不值。
傅苑君水眸微斂,眉宇間的疲憊讓她略顯憔悴,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副模樣,更加讓人憐惜。
“就如雲公子所說吧,能省的都省了吧,畢竟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也是不喜歡在意細節的人。”
從京都到北漠,這一路走來花了約摸一個多月的時間,這般長途奔波,她是吃不好,睡不着。傅苑君早就有些撐不住了,眼下人家不樂意跟她拜這個堂,她也樂得清閒。現在,只想好好趴在榻上睡一覺。
聽到這般意外的回答,雲辰和雨荷眼中各顯驚愕。
好半晌,雲辰才含笑的迴應一句:“王妃能這般想,着實是好事。”
“小姐你……”
雨荷不滿,心忖小姐怎麼能把自己一生的事情這般草率就給了結了,這又不拜堂又不行禮的,她還算是名
正言順的王妃嗎?
“好了雨荷,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自有打算。”
說罷,傅苑君也不多說什麼,便跟着雲辰入府了。
玉茗齋,是專門給王妃收拾出來的院落。這裡早已被人收拾得乾乾淨淨,風景清幽,院子後面還栽種了許多花草,的確是一個讓人心曠神怡的地方。
到了自己的房間裡,傅苑君也來不及打量四周,就直直撲向那張小小的添漆沉木花架牀,看着頭頂上方懸着的大紅銷金碎花紗賬,她將頭埋在了金絲鑲邊的龍鳳呈祥錦被上,那軟和的感覺,讓她滿足的閉起了眼睛,哇,睏意襲來,她真想就此睡死過去。
“小姐……你這是幹嘛啊?”
雨荷看着她軟趴趴的躺在那裡,嬌俏的小臉滿是放鬆,閉起眼睛滿是享受,那副大咧咧的模樣,根本就失了她的身份。
“我想睡覺,讓我躺一會兒,別喊醒我。”
她軟糯的說着,只覺得這一刻,誰也不能把她和這張軟榻分開。
雨荷焦急不已,忙上前勸道:“小姐,你不能睡啊,一會天該黑了,你得起來沐浴更衣啊。”
“不要,我明天再沐浴吧。”知道自己爲了趕路,已經一個月沒洗澡了,除了偶爾擦擦身以外,她也是逼得沒辦法啊。
“那怎麼使得,明上你可是要和王爺洞房的,不沐浴的話,豈不是有損你們的興致。”
損了興致倒也無妨,就怕王爺會誤會小姐是個不自潔的邋遢女人。
“洞房?”
聽到這兩個字,傅苑君如殭屍般“騰”地一下坐了起來,臉色驚疑不定的看着雨荷道:“洞什麼房啊?那個安南王不是說了,不拜堂不行禮了嗎?”
看着小姐那副天真懵懂的樣子,雨荷有些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咬了咬牙道:“這些禮節的確可以省下,可是這洞房不能省啊,這要沒了洞房,將來你如何幫王爺傳宗接代,如何享受天倫之樂啊?”
“這……”這一說,傅苑君倒是一個激靈醒了過來。是啊,這別的不說,洞房肯定是跑不了了。咋辦,要獻身了嗎?不啊,她根本就沒準備好,這……
“小姐,你別緊張,這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一會你沐浴的時候,雨荷給你講講洞房時,小姐該怎麼做吧。”
見傅苑君一手揪着旁邊的被褥額頭都沁汗了,雨荷忙寬慰起她爲。
傅苑君聽後,哭笑不得的看着雨荷道:“你還教我怎麼做,你自己不也是黃花大閨女嗎?你豈會懂這個?”
雨荷嬌顏一紅,有些羞愧道:“我以前在府中侍候小姐的時候,偶爾聽那些媽媽們提起過,反正肯定比小姐知道的多,小姐你聽我的就是了。”
“你確定你知道的比我多?”
傅苑君揶揄一笑,清亮的水眸滿是笑意。雖然她長這麼大因爲生病的緣故,從未交過男朋友,也算是無經人事。可是電視上,還一些小說上面,那些激情片段,她可沒少看呢。估計自己知道的,肯定比雨荷這小丫頭多。
雨荷被她不懷好意的笑弄得更是不好意思了:“小姐,你就別取笑我了,反正你得沐浴了,我已經讓月環去準備熱水了,你快起來吧。”
“唉,知道了。”
她頹喪的說着,心忖,既然躲不過,那就早點面對吧。但願她這個未來夫君,能對她好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