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翹媽媽也有自己的道理:“不過就是磕了一下而已,我們農村人天天做農活皮厚養兩天就好了,幹嘛要人家的錢?”
“有沒有去醫院檢查,你怎麼知道不過就是磕了一下而已。還有媽,這是城裡,不是鄉下。撞人賠錢天經地義!就算你沒有磕傷,就衝着那撒了一地的菜他也得給你賠錢!”阿翹對於自己這位老母親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城裡,城裡!我就說我住不慣城裡,要回去你們不讓,出了點事情又這樣埋怨我。我又沒做錯什麼。”阿翹媽媽很是無辜。
周沅淺此刻已經聽出了個大概,阿翹媽媽一輩子在鄉下過活,骨子裡早就被土地裡孕育的善良淳厚所浸染,今天早上出門買菜不小心被車撞到,想着自己並沒有大礙便沒有收對方的賠款,不想回來將事情給阿翹一說,阿翹頓時就不依了,覺得自己的母親吃了大虧!
估計在爭執下去就要傷了母女的和氣,於是忙打圓場對阿翹媽媽說:“阿姨,你別惱,阿翹其實是關心你,害怕你被撞出什麼毛病。”
說罷又對阿翹說:“好了,事情已經這樣,你就少說幾句,你自己的媽媽是個什麼性格你還不知道?要不現在去醫院檢查一下?”
阿翹不樂意的在一旁凳子上落了座:“那也得她同意才行啊,她一回來我就說帶她去醫院,她偏不同意說是本來沒有毛病去了醫院要花錢。既然知道要花錢,人家賠你錢的時候你爲什麼不要?”
“我都說了我沒事!就是一點點擦傷!”阿翹媽媽也急了。
正待周沅淺欲開口再勸的時候,一直睜着滴溜溜的晶瑩稚嫩的黑眼睛看熱鬧的土豆突然就咿咿呀呀的叫了一通。周沅淺忽然想起來早上阿翹媽媽是抱着土豆一起出門的,阿翹媽媽的腿擦傷了,也不知道土豆怎麼樣。
於是忙將沙發上斜躺着的土豆抱了起來,摸着他的小身板檢查看有沒有受傷。這時才發現土豆小手裡面攥着一樣東西,金燦燦的,顯然不是他平日裡慣玩的玩具。
土豆手裡面拿着的,赫然是一支純金打造的金筆!細看之下,這隻金筆居然隱隱有些眼熟!君塵寰帶在身上簽字用的金筆,怎麼會在土豆的手裡?周沅淺被眼前的這支金筆和土豆留着口水忽閃着亮晶晶小眼睛的可愛笑臉晃得有些犯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姨,這支金筆是怎麼回事?”周沅淺將金筆從土豆的手裡拿了下來,朝着阿翹媽媽問。
對於土豆來說,纔不管什麼金筆銀筆,那個東西在他的眼裡就是一個特別新奇的玩具,被媽媽拿走了之後忙揮舞着小胳膊要奪過來。
阿翹媽媽看了一眼周沅淺手裡拿着的金筆,回答說:“是那個司機給的。他撞倒我之後就下了車,當時我抱着土豆倒在地上,胳膊護着土豆不好從地上爬起來,他就幫我把土豆抱了過去。等我從地上起來之後,土豆就揪着那人的衣領笑得直流口水,那人居然不討厭小孩,還從懷裡拿出這隻筆來逗土豆……”
周沅淺撫了下額頭,再次感嘆世界當真是太小了,根據阿翹媽媽的話,周沅淺幾乎能斷定,那個撞人的司機就是君塵寰。純金打造的金筆拿來逗小孩,也只有財大氣粗的寰少能做
得出來了。關鍵是周沅淺曾在君塵寰的身邊做過一段時間助理,對於這隻金筆,她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阿翹和她媽媽仍舊圍着被撞了的事情爭執了一會兒,後來以阿翹帶着她媽媽去附近的小診所讓醫生大致給檢查了一下,確認除了腿上擦傷之外其他沒有什麼傷之後這才息事寧人下來。
小診所裡面的收費已經比大型醫院裡面名目繁多的檢查費用少得多,可是阿翹媽媽依舊覺得亂花錢,心疼不已。
周沅淺心裡不由有些心酸,她嘴上雖然叫阿翹媽媽阿姨,可是心裡卻是把她當成長輩來尊敬。這是個極爲淳樸善良的老人,善良近乎愚蠢,卻節儉的讓人心酸。到底是因爲抱着土豆行動不便纔會被車撞,周沅淺決定下週末請阿翹一家去像樣的餐館裡面大吃一頓,以示補償。
因爲阿翹媽媽受了傷,所以周沅淺只能自己帶土豆。這個週末的時間便都用來圍着土豆團團打轉了。
新的一週來臨,周沅淺收拾起週末照顧土豆的疲憊,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新一週的工作中來。
原以爲這周的時間會像上週那樣在充實而繁忙的工作中安靜度過,沒想到週三的這天,正坐在辦公桌旁整理着一大堆資料,忽被主管點名安排道:“周沅淺,總經理讓你現在過去一趟。”
總經理?周沅淺愕然,自己的工作執掌表上所列出來的那些工作沒有任何一項工作需要和總經理對接的啊!不過既然大老闆讓自己過去,自然有老闆的道理。
周沅淺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上樓去了總經理辦公室。
經理室的門虛掩着,周沅淺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職業裝之後,這才擡手敲了敲門。
“進。”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的醇厚低沉如暗夜清泉的聲音自虛掩着的門內傳了出來。
畢竟是曾經親密相處過的人,周沅淺意識到此刻門裡面坐着的人並不是這個證券公司的總經理時很有一種轉身逃走的衝動。可是想着自從知道他還好端端的活着的消息之後,都還沒有近距離的和他相處過,想要轉身逃走的腳步無論如何都邁不出去了。
兩次見面,都是遠遠的看着他,潛意識裡面她還是想近距離的好好的看看他的。他有了別的女人沒錯,可是看他一眼總不會影響他什麼吧。
終於,周沅淺擡起手,推開了那道虛掩着的門走了進去。
經理室的辦公桌後面,坐着的那個威嚴尊貴的冷魅絕豔的男人不是君塵寰又是誰?
周沅淺微微低了頭,心裡有些自嘲自己的遲鈍,一個小小的行政專員居然可以拿到幾倍於其他公司同等職位的薪資,並且在她頻頻犯了那麼多腦殘的低級錯誤之後上級依然對她和氣有禮,她其實早該知道這背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的。
衆聯證券,衆誠財團,多麼相近的名字,之前她怎麼就沒有猜到呢?
她那麼努力的想要和他橋歸橋路歸路,沒想到卻像如來佛手掌心裡的孫猴子似得,無論逃得多遠都無法擺脫他的掌控。
心中忽然有些酸澀委屈,他都已經有了別的女人,爲什麼還要這樣的來打擾她?
君塵寰今天並不是第一回來衆誠財團旗下這家小
小的分公司下面的子公司裡看她,卻是頭一回將她叫到自己的面前來見面。
他好奇她爲什麼離開君乾,假如是因爲他的重新出現而離開君乾,那麼爲什麼這麼些天過去了她卻不來找自己?他在B市的住處,他不相信她已經忘記。
根據近一年的時間裡小夏彙報的關於她的情況,她對於君乾似乎格外的冷淡,可是既然這樣疏離於君乾爲什麼還要和君乾生孩子?
君塵寰的心裡有着太多的疑問,所以纔會忍不住在今天將她叫到面前來,問個究竟。
兩個人一起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後,君塵寰率先開口打破了這間總經理室的沉寂,他那雙諱莫如深,幽深晦暗如清冷神秘的古井的眸子攫住周沅淺的那張淡漠卻又帶着些憂傷的臉問:“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時隔一年多,她終於再次在這樣親近的空間裡面和他相處。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就隔着一張寬度不到一米的辦公桌,這樣近的距離,讓她的內心忍不住的有些激動。
可是再激動又能怎樣,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相距咫尺,卻遠隔天涯,說的就是此刻的她和他吧?
周沅淺不由想起來一年多以前,她還沒有親自將他帶往絕路的時候,那時候他對她那樣好,事事都替她考慮得周道體貼,天熱怕她出汗,天冷怕她着涼,白天怕她無聊,夜晚怕她寂寞,即便是手上的工作再忙,爲了她,他總能騰出時間來陪她聊天,逗她開心……
可惜,那些舊時光她再也回不去了。心中無比的感傷卻沒有怨恨的權利,因爲當初是她自己一手斷送掉那些溫暖的甜蜜。
“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君塵寰沒有等到周沅淺的應答,忍不住再次問了一遍。能夠放下前塵往事中所有的芥蒂,親自來這裡見她,他的心裡已然決定,只要她能給他一個像樣的解釋,他便原諒她了。
周沅淺這邊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對他說些什麼,腦子裡一遍遍的回放着酒會上,綠意養生館中他和程程並肩走在一起的情景。
終於她伸手到身上職業裝上衣的內袋裡面將那支金筆掏了出來,放到君塵寰面前的桌面上:“這個還給你。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再不會有任何的瓜葛。我祝你和程程百年好合,請你不要再以任何的方式來打擾我!”
說罷轉過身,朝着經理室的門口走去。
君塵寰看着桌面上安安靜靜躺着的那支金筆,突然就想起來那天早上險些被他的車撞到的那個嬰兒。那是個相貌可愛無比特別機靈的孩子,被他這個陌生人抱在懷裡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露怯,扇動着兩條小胳膊,咯咯地笑,嘴角流着口水,小嘴一開一合間吐出一個個口水泡泡。
“那個孩子,是你的?”君塵寰的聲音問道。
周沅淺的腳步略微頓了頓,明白過來他問的是誰後,淡淡的回答:“這個和你無關。”
和我無關?那麼又和誰有關?和君乾有關嗎?那麼可愛的孩子,如果當真是君乾的,爲什麼君乾卻放任他跟着他那迷糊不着調的母親一起借宿在別人家裡?君塵寰的腦子裡忽然劃過一種猜想,這種猜想讓他的內心不由自主的激動喜悅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