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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沁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恰好有一個年輕的女子從她面前走過,那個年輕的女子正在講電話,應該是打給她的老公,說她已經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可能懷孕的女人都比較嬌貴,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撒嬌。

蘇沁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的肚子,還很平坦,下意識的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她的孩子被拿掉的時候,也是兩個月啊,就和那個女人的肚子一樣,看不出任何的跡象。

對啊,她都不知道自己懷了孕,靳奈是怎麼知道的?

那一晚她明明好端端的睡在錦繡園裡,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還是在錦繡園裡,中間隔了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就是那十多個小時裡,她的孩子沒了……

靳奈簽字的流產單,那個女護士手機銀行裡的轉賬記錄,靳奈錢包裡的複查報告,還有此時此刻她手中的這份b超……如果一個是巧合,兩個也是巧合,那麼三個,四個呢?還是巧合嗎?

靳奈分明就知道她懷了孕,她還做了流產手術,陳媽第二天醒來還對着她說她來了月事……靳奈真是好本事啊,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唯獨她這個當媽媽的,卻渾然不知!

蘇沁眼底又蓄滿了淚水,她急匆匆的走出醫院的大樓,繞到樓後,沿着道路一直往裡走,走到幾乎沒有人煙的地方,纔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樣,蹲下身,嗚嗚的哭了起來。

從昨天清晨這個時候,她看到他簽了名的流產書,到現在她換了一家醫院,真的確定自己做過人流手術,這二十四個小時裡,她一直都在強忍着自己的情緒,此時的她,終於放任自己發泄了出來。

她好恨,恨靳奈竟然那麼狠心,她也好恨自己,都沒有第一時間發現自己懷了孩子……可是如果真的是她第一時間發現了肚子裡的孩子,靳奈他又會要嗎?

剛剛許伯母還說……靳奈打電話問許嘉木最快什麼時候可以出院……最快……

她怎麼就忘記,他和她之間本就是一場協議,又不是真的夫妻……當初他們說好的,誰都不能給誰造成困擾,而她肚子裡突然間冒出了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況且她的孩子在名義上是許嘉木的,那的確是很大的一個麻煩啊,他第一個念頭不要也是正常的……是她入戲太深,竟然忘記了他和她之間的一切都是虛假的,伴隨着許嘉木的醒來,他和她是要註定分開的,他若是不願意和她有所牽連,又怎樣會允許她生下他的孩子?

蘇沁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覺得眼底都流不出眼淚了,才穩定了一下情緒,從地上慢慢的站起了身,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竟然跑到醫院太平間的門口來了,難怪這麼久,這裡都沒一個人走過。

蘇沁從包裡抽出一張溼巾,拿出手機,當鏡子照着,擦乾淨了臉上的淚痕,正準備將手機放回包裡的時候,手機卻撥進來了一個電話……

靳奈這一覺睡得比較沉,醒來的時候,窗外陽光異常明媚,他擡起手,遮擋了一下光線,側頭,看到身邊的半個牀,已沒了人。

靳奈皺了皺眉,並沒有在意,以爲蘇沁起牀在樓下,於是便掀開被子,進了浴室,簡單的衝了一個澡,出來隨意的找了一身乾淨的衣服穿上,在走出更衣室的時候,習慣性的拍了拍自己的褲兜,發現裡面空空的,然後纔想起自己的錢包,還在昨天脫掉的衣服兜裡,於是就附身,從髒衣簍裡撿起褲子,摸出了錢包,剛衝着門外邁了兩步,突然間想到昨天被自己塞進去的那張複查單,於是踏進浴室裡,從錢包裡抽出那張紙,撕成了碎片,扔進馬桶裡,衝得乾乾淨淨,這才放心的下了樓。

陳媽已經做好了早餐,看到靳奈下來,異常高興的問了一聲好:“靳先生早。”

“早。”靳奈懶散的迴應了一句,就踏進了餐廳,卻看到裡面空無一人,隨後問:“太太呢?”

陳媽古怪的望着靳奈:“太太不是還沒醒嗎?”

靳奈皺了皺眉:“我下來的時候,太太已經起牀了。”

陳媽“阿”了一聲,就繞着整個別墅樓上樓下找了一圈,最後都沒有找到蘇沁,又跑到落地窗前望了望花園,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對靳奈說“太太好像不在家”,靳奈就已經乾脆直接的摸出來了手機,給蘇沁撥了一個電話過去

蘇沁看着來電,情緒又變得有些起伏,好一會兒才接聽了電話,她都沒開口,靳奈已經追問:“蘇蘇,你去了哪裡?”

蘇沁垂了垂眼簾,撒了一個謊,聲音溫軟柔和的和以前沒任何分別:“我來看看嘉木哥。”

靳奈聽到這句話,脣瓣用力地抿了抿,過了片刻,纔出聲:“嘉木怎樣了?”

“好很多了。”蘇沁想到韓如初對着自己說的話,又補充了一句:“再過一個星期,嘉木哥就可以出院了。”

靳奈並沒有在許嘉木的話題上停留很久,只是輕“嗯”了一聲,就自然地轉了話題:“你等下還回不回家?”

“不回了,我讓趙萌直接接我回劇組了。”

“嗯。”靳奈又說:“那你們注意安全。”

“知道了。”蘇沁和以往一樣,面對他的關心,乖巧的應着,聲調軟軟的,聽得人心底泛起起一陣柔軟:“那我掛電話了,再見。”

“再見。”靳奈應了一聲,準備掛斷電話的時候,蘇沁的聲音又傳來:“靳奈……”

靳奈沒有說話,卻將手機再次放在了自己的耳邊,電話那一端的蘇沁安靜了好幾秒,纔開了口:“週五有部好萊塢的新片上映,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吧?”

年少的時候,蘇沁經常看到自己周圍的同學,害怕被老師發現,偷偷地早戀,在學校裡裝做陌生人,出了學校就手拉手的一起走,週末的時候,女孩會脫下單調的校服,穿上特別漂亮的裙子,欺騙家長說和關係好的女同學出來玩,實則是跟着自己心愛的男生一起去看場電影,買一個大盒的爆米花,兩瓶可樂,那麼簡單的約會卻又那麼純粹的美好。

那個時候,她就在幻想,什麼時候自己可以和靳奈一起看場電影啊。

那可是她兒時最美的夢了,一夢十三年,從未實現過。

如果註定他和她此生沒戲,那麼,就在他和她重逢的這段哭過笑過感動過傷心過的日子結束之時,留給她一個美好的回憶吧。

靳奈被蘇沁這樣的提議,弄得有些受寵若驚,人愣怔了約莫一分鐘,心底就浮現了一種說不出來的狂喜,就連他平和的語氣,都染上了一絲愉悅:“好,那我訂票。”

明明哭幹了的淚水,再次滑落了下來,蘇沁揚着脣角,輕鬆自然地說:“恩,不過那天晚上我們要拍最後一場戲,所以你最好訂下午的。”

“好。”靳奈毫無異議,隨後又問:“還有別的事嗎?”

“沒……”蘇沁咬了咬脣,說了一聲“再見”,掛了電話,她昂起頭,望着藍天和陽光,深吸了一口氣,將想要在繼續留下來的眼淚,壓了回去。

他是她深愛了十三年的男生啊,她曾經發誓自己這一輩子都只愛他的。

有生之年,我只愛你,是她寫給他最美的情話。

可是她那麼用心去愛的男人,卻給了她這麼深的傷害。

當證據一個一個接踵而至擺放在她面前時,她就喪失了去質問他的權利,即使到了現在,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問他“靳奈是不是拿掉了我的孩子”,而他回答“是”時,自己在她面前,到底是怎樣的一個狼狽和不堪。

蘇沁保持着擡頭的姿勢,閉着眼睛呆了好久,纔將包裡昨天的流產單和今天的檢查單一併抽出來,撕成了碎片,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

儘管今天是週末,距離週五還有六天的時間,靳奈掛斷蘇沁的電話,就迫不及待的給助理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讓他幫自己訂兩張vip影票,然後還將蘇沁的話轉達了過去:“週五那天晚上,是我和蘇蘇最後一場戲,所以你要訂下午的……她可能要午休,訂三點的吧……對了,記得訂無煙區的票,蘇蘇不怎麼喜歡聞煙味……”

“還有,要中間的位子,旁邊的看的不舒服,記得提前備個毯子放在車裡,電影兩個小時,萬一冷氣重,她會着涼……”

“哦,對,備個小枕頭,萬一坐的不舒服,可以墊在腰後。”

不過只是看個電影,靳先生也真是夠了!助理心底一遍暗暗地吐槽,面上卻恭恭敬敬的全部答應了下來,然後還問了一句:“靳先生,還有別的要求嗎?”

靳奈仔細的想了想,確定沒什麼補充的了,便準備去掛電話,結果最後在按鍵的那一剎那,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對着助理繼續把自己剛纔說的事情又重複了一遍,在靳奈剛重複到記得訂下午三點的票時,助理出聲:“靳先生,我知道了,三點的票,要無煙區,備毯子和枕頭,因爲害怕蘇小姐……”

靳奈根本沒等助理將剩下的話說完,便毫不猶豫的切斷了電話

《傾城時光》的拍攝已經徹底接近了尾聲,每一天的拍攝,劇組裡便有演員徹底完結了戲份,離開劇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