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網上那些新聞是你放出去的吧?我哥和蘇蘇的住址,也是你透露給記者的吧?還有蘇蘇和我哥吃飯的那兩張照片,當初我不是讓你已經撕掉了嗎?你爲什麼沒有撕,揹着我流下來了?媽,我哥和蘇蘇,他們是在幫助我們,你爲什麼現在要拿着他們曾經對我們的幫助,轉身害他們一把?”
“嘉木,你別生氣……媽媽保證,媽媽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對話截至到這裡,嘎然而止,後續究竟又說了些什麼,無人知曉。
此時的現場,一片詭異一般的安靜。
站在舞臺最中央的許嘉木,靜靜的舉起話筒:“我想,什麼都不需要我多說了吧?剛剛那些對話記錄,可以清楚地解釋一切了吧。”
他的母親做了那麼多錯事,他憤怒,他怨恨,可是他從沒想到,有那麼一天,他竟然跟自己母親站在敵對的位子上。
他知道,母親盼着他回家,母親在這個世界上,最在乎他這個兒子。
他今天回去了,母親真的很開心,可是她卻不知道,他是帶着目的回去的,他是故意跟她說那些話的。
他心裡很清楚,這段對話現在播出去之後,網上的那些辱罵,會從蘇沁和靳奈的身上,轉到了他母親的身上。
可是,靳奈和蘇沁是無辜的啊……犯錯的是他的母親,他很想做一個孝順的兒子,可是,他掙扎了這麼多天,最終還是做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靳奈和蘇沁,他生命裡同樣重要的兩個人,最後被逼的走向背井離鄉的道路。
若是兩邊,非要背叛一方,他只能選擇背叛錯的那一方。
許嘉木此時的臉上,已經沒了最初的那種從容和淡定,取而代之的是沉重:“我希望在我站出來解釋和澄清完事情的真相之後,大家可以停止對蘇沁蘇小姐的攻擊,謝謝大家。”
許嘉木雙手握着話筒,深深地鞠了一個躬,然後低着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他這三個字,沒有加前綴。
懂的人,知道他再給靳奈和蘇沁道歉。
不懂的人,卻以爲他是在爲自己母親道歉。
他足足保持着那個彎身的動作呆了半分鐘,才直起了身,將話筒交給一旁站着的主持人,轉身衝着通往後臺的長廊走去
蘇沁從屏幕上看到許嘉木退場,下意識的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他從推開了門,衝着自己走了過來。
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的差勁,步伐走得也很快。
在經過蘇沁身邊的時候,她出聲,喊了一句:“嘉木哥。”
許嘉木腳步微微頓了一下,最後只是衝着他點了點頭,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擦過他的身邊,大步流星的穿過休息室,離開
因爲許嘉木途中的突然登場,使得比賽被打斷,氣氛也有些跟不上,主持人特意給了五分鐘的廣告時間,讓大家調整狀態。
因爲節目是直播,許嘉木出現那一段視頻,早已經被人單獨剪切了出來,放到了網上,等上了頭條。
那些本來對蘇沁恨之入骨咒罵的網友,早已經無話可罵的轉了槽點,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人還是在揪着蘇沁比賽有靠山在那裡繼續罵,但是有大多數人表示真相出來嚇死人,也有不少以前罵蘇沁的人,跑到她的微博上給她道歉
五分鐘很快就過去。
主持人站在舞臺上,先給節目的廣告商打了一遍廣告,然後就隆重的請了決賽的最後一名參賽者
“靳先生,蘇小姐要出場了,我要不要也給你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助理從一旁人的手中要來了兩個熒光棒,舉着一個粉色的遞到了靳奈的面前。
幼稚!靳奈心底腹誹了一句,根本沒有去接,視線卻緊緊地盯上了舞臺登口處。
不要拉倒!助理心底也回了一句,然後一手舉着一個,在那裡晃,嘴裡還喊了一句:“蘇小姐,加油!”
隨着音樂聲的響起,那裡的旋轉門緩緩地轉了一個圈,露出來了他坐在這裡一晚上,只爲等的主角。
前面的七位參賽者,都做了隆重的打扮,唯獨蘇沁穿了一件很簡單的粉絲針織長裙,長髮溫婉的垂在腦後,畫了一個上鏡之後,幾乎都看不出來的淡妝。
不是要跳鼓上舞嗎?怎麼沒穿舞衣?也沒做造型?難道就準備這樣跳?
靳奈眉心皺了皺,然後就聽到主持人問:“蘇沁,前兩次的表演都很精彩,這一次給大家帶來什麼節目?”
“其實本來是準備了一個特別精彩的節目給大家,不過因爲一些原因,剛剛被我臨時換了。”舞臺上的蘇沁,亭亭玉立。
臨時換了?是因爲林詩意嗎?靳奈的眼神驀地又冷了下來。
主持人問:“那蘇沁臨時換的節目是什麼?”
蘇沁對着鏡頭:“一個故事。”
“一個故事?”主持人擺出一副十分感興趣的樣子:“那就把舞臺交給蘇沁,讓我們大家期待她的,一個故事。”
舞臺上只剩下蘇沁一個人,她靜默了十秒鐘,才舉起了話筒,把自己在後臺打好的腹稿,背誦了出來:“他說,他等了我十三年,十三年,說出來是那麼簡單的三個字,卻藏着將近五千個漫長的夜晚,但是,他不知道,最讓我記憶尤深的,是他等過我的十六個小時,那一晚明明約好了吃飯,我卻爽了約,夜裡下了雨,他卻始終固執的不肯走,他給我發了很多短信,一直強調着一句話,我就在這裡等你,哪裡也不去。”
靳奈聽到這句話,神情一瞬間凝滯,盯着臺上的蘇沁,移不開眼睛。
助理卻湊到了靳奈耳邊,悄聲說:“靳先生,蘇小姐好像講的是你。”
蘇沁微笑:“上學的時候,我經常透過窗子,看到他在教室裡拿着鉛筆勾勾畫畫,那個時候,我很好奇他到底畫了些什麼,只是我從來沒有機會問,過了很多年,有一天我去找他,在他家裡的某個房間裡,看到了一疊紙,上面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孩,不同的模樣,推單車的,趴在書桌上睡覺的,咬着筆桿算不出來題的……那個女孩,是年少的我。”
原來,那些畫像,她已從宜山別墅裡看到了。
靳奈脣角忍不住也跟着蘇沁彎起的脣角,微微揚了揚。
“有一次拍戲,出了意外,我從崖邊摔了下來,下面是滾滾的河流,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就飄出了很遠,當時我真的覺得我要死了,可是我不想死,我努力地去抗爭,最後還是陷入了昏迷,後來我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了全身溼漉漉的他,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爲我是一個連死都有人陪的人。”蘇沁的語氣很溫和,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的脣角仍舊努力上揚着,可是眼底卻已經蓄滿了淚水。
“去年秋天,因爲兩個朋友吸毒,而我恰好和其中的一個關係甚好,所以就無辜受了牽連,被推上了同樣吸毒的風口浪尖,他心疼我被大家罵,於是站出來,爆了自己是私生子的醜聞,然後讓自己人生之中所有的污點和黑暗,盡數被揭露在大家的面前,只爲保護好我。”
蘇沁說到這裡的時候,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就連一旁坐着的評委和臺下的觀衆,神情都變得有些凝重。
蘇沁努力地揚着脣角,繼續輕輕緩緩地說:“他有一段時間,離開了我,離開之前,給他一個朋友寫了一封郵件,郵件很長,足足佔了五寸手機屏幕的四頁,除去第一頁必要交代的內容,後面三頁,每一句話裡,都是和我有關的,就連最後一句話,裡面也帶了我的名字。”
蘇沁忍不住吸了一下鼻子,用帶着一絲哭腔的聲調繼續說:“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去了美國,我在美國和他去一家中餐廳吃飯的時候,因爲只有我一個人吃,所以我只點了一份菜,結果菜單到了他的手裡,他連上面的菜名都沒看,就刷刷刷的勾了幾道菜,菜上全,全部都是我愛吃的,此時此刻,我真的很想問他一句當時我沒有問出來的問題,你到底一個人坐在這個中餐廳裡多少次,又點過多少回我喜歡吃的菜,所以才能做到不看菜單,都能勾出我喜歡吃的菜?”
“在拍《神劍》的時候,劇組的條件有些苦,有一晚上,我的房間裡潛入了小偷,當時那個小偷急紅了眼,拿着枕頭要悶死我的時候,是他出現了,不過他很快就離開了,那個時候,我和他還處於分離的狀態,那是他第二次救了我的命,如果現在是古代,救命一次以身相許,那麼我要以身相許他兩次,這一生,下一生。”
……
蘇沁說到最後,舞臺下大多數的人,不是落了眼淚,就是紅了眼眶。
“我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秀幸福,我很幸福,就算是秀,也不會死,我只是想站在這個舞臺上,把他曾經爲我做的事,都講一遍,我想告訴他,雖然我從沒說過,可是我心裡卻都記得。”
“在故事的最後,我想對他說一句話。”
隨着蘇沁的話音,她空出來了一隻手。
“我。”她的手出了一個包袱。
“愛。”包袱變成了剪刀。
“你。”剪刀變成了石頭。
“靳先生,蘇小姐在當着全世界對你告白呀!”助理再次湊到靳奈耳邊,嘀咕。
靳奈盯着臺上的蘇沁,眉眼帶了一抹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