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片,她回到家,忘記因爲什麼事就拋到了腦後,想必是被小紅豆自己從兜子裡摸出來,拿着玩胡亂的扔到了地上吧,名片邊角都被小紅豆抓的撕開了一道縫。
宋相思的情緒莫名其妙的變得有些壓抑,她坐在地板上,靠着沙發盯着那個名片,發了好大一會兒呆,纔將名片扔在了一旁的茶几上,就繼續收拾玩具,之後,宋相思像是故意給自己找事做一樣,跪在地上,拿着抹布,擦起了地板。
她擦得很賣力,不過才擦了三分之一的客廳,她就已經有些精疲力盡。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抹布沒有擰乾,地板太過於潮溼,她站起身,準備去洗手間重新洗下抹布的時候,腳下一滑,人就毫無徵兆的摔倒在了地上,腦袋恰好磕到了茶几的桌角,疼的宋相思眼淚一下子就飈了出來。
她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了勁,勉強的坐起了身,看到自己膝蓋和胳膊上擦傷了好幾處,有着血絲滋滋的往外冒着,腦袋被磕的地方,也泛着火辣辣的疼。
她從小到大,不知道吃過多少的苦,這點痛真的不算是什麼,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麼了,就是莫名其妙的有些委屈,忍不住就捂着嘴巴,輕輕地抽泣了起來。
她她越哭,就越傷心,然後就想到自己一個人十月懷胎時,受過的那些苦,她還想到自己生小紅豆的那一晚,足足陣痛了十二個小時,當時她都沒了力氣,覺得自己真的熬不住要死了,可是她一想到如果自己死了,小紅豆就是一個人,她就那麼硬撐着,坐月子的時候,她身邊沒人陪着也沒人照顧,她又要照顧小紅豆,那會兒她沒有絲毫帶孩子的經驗,幾乎整整一個月,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別人懷孕都會胖許多,而她卻瘦了將近十斤。
後來小紅豆漸漸長大,她很乖,也很懂事,可是就算是這樣,一個女人帶着一個孩子,過得還是很辛苦。
她沒有依靠,什麼都只能靠自己。
就算是現在她不小心摔倒了,受了傷,她只能一個人獨自受着。
就連她自己,有的時候都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撐不下去了。
宋相思紅着眼眶,勉強的扶着茶几,站起身,坐在了沙發上,她的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個名片,她盯着看了好一會兒,最後就情不自禁的拿了起來。
他的電話號碼沒改,十一個數字,即使過了這麼多年,她還是能背了下來。
她盯着許嘉木的電話號碼,想到父親去世之前之後他對自己的照顧和幫助,想到楊思思跟自己說的那些話,然後她心底又開始打架了。
當時的她斬斷的那麼毫不留情,沒想給他和她留半點餘地,若是現在要重新開始,最先轉身的還是她。
她其實在北京的時候,就有過很多次的動搖。
可能年紀大的緣故,偏偏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的衝動和勇氣。
就像是現在,她很想給他打個電話,可是,她就是……
宋相思剛想到這裡,就突然間聽到了電話的嘟嘟聲,她自己都沒回過神來,耳邊就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喂?”
宋相思眼珠子咕嚕咕嚕的轉了兩下,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撥通了許嘉木的電話號碼。
“請問,您是誰?”電話裡又傳來許嘉木的聲音。
宋相思下意識地想要去掛斷電話,然後就聽到裡面的許嘉木,又開了口,這一次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相思嗎?”
宋相思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她握着手機,有些不知所措。
“相思,是你吧。”隨着許嘉木的再次開口,宋相思隔着電話聽見男子起牀走路的聲音,然後她才擡起頭,望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鐘,下午三點鐘,在中國此時正是深夜。
她是在他睡覺的時候,把他吵醒了嗎?
許嘉木耐心很好,並沒有因爲她打來電話,卻遲遲不肯說話有半點的不耐煩,電話裡的他,似乎點了一根菸,有着很淺淡吐菸圈的聲音傳來,緊接着他又開了口,聲音磁性好聽:“怎麼打來電話不說話?”
“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你在聽嗎?相思?”
宋相思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卻還是一不小心抽泣了一下,她怕被許嘉木發現了自己的異樣,想都沒想的就將電話快速的掛斷。
過了每一分鐘,她的電話鈴聲響起,是許嘉木打來的,她沒去接聽,就那麼蜷縮在沙發上,盯着手機屏幕,忽明忽暗。
許嘉木接連打了大概十幾個電話,才終於沒了動靜。
屋內變得格外寂靜,宋相思有些無措的將腦袋埋在了膝蓋上。
晚上約莫九點鐘的時候,宋相思擦傷的地方,紅腫了起來,她給江離城打了個電話,讓他今天別把小紅豆送回來了。
晚上一個人窩在牀上看了一部電影,快到凌晨一點鐘,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二天天剛亮,宋相思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她從牀上爬起來的時候,扯到了昨天擦傷的地方,疼的她大腦瞬間清醒,以爲是小紅豆離開她太久開始哭鬧,被江離城送了回來,於是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快速的打開了門,嘴裡剛喊了一句“小紅豆”,然後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的許嘉木。
宋相思眼底閃現了一絲不可思議,微微張了張嘴,直直的望着門外站着的男子,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的發出了一道聲音:“你怎麼會在這裡?”
許嘉木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視線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她:“你出了什麼事嗎?”
許嘉木剛問完,都沒等宋相思回答,就眼尖的瞄到了她胳膊上的傷痕。
許嘉木猛地就抓了宋相思的胳膊,看到一片觸目驚心的擦傷,他眉心一蹙,然後就往下看去,然後看到她的腿上也有傷口,眉心就蹙的更厲害:“怎麼摔成這樣,也沒去處理一下”
宋相思垂着腦袋,沒有出聲,將自己的胳膊從許嘉木的手中抽了出去。
“你丈夫呢他難道就不管你嗎”許嘉木的話語裡,藏了一絲怒火。
宋相思還是沒說話。
許嘉木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突然就一把打橫把她抱起,走向了電梯。
許嘉木帶着宋相思去了就近的醫院,宋相思都還沒從許嘉木怎麼突然間就出現在了自己在西雅圖的家門口中緩過神來,醫生就已經給她做好了檢查。
許嘉木按照醫生的吩咐,去付款領了一些藥膏,然後繼續抱起了宋相思,折回了她的住所。
開了門,許嘉木並沒有徵得宋相思的同意,直接抱着她踏進了她的家裡,然後將她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也不等她有所反應,就將袋子裡的瓶瓶罐罐倒在了地上,草草的掃了一眼上面的英文,然後就拿着棉籤,對着她的傷口處理了起來。
自始至終兩個人都沒有任何的交談。
宋相思盯着許嘉木,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瞧着。
直到許嘉木給宋相思可見的傷口上好了藥,他才擡起頭,望了她一眼:“這些藥膏最好每天塗兩次,以免留疤。”
說着,許嘉木又低了頭,指着地上的那些藥瓶:“這個先塗,是消毒的,這個後塗,最後是這個,記住了嗎”
許嘉木又望了一眼宋相思,看到她始終保持着一個表情,眉心蹙了蹙,然後就從她的茶几上翻了筆,在那些藥盒上分別做了一個標記,嘴裡還淡淡的說:“順序我都給你標註清楚了。”
許嘉木放下筆,看了一眼牆壁上的始終,已經八點鐘,又問了一句:“你吃早餐了嗎”
宋相思這次終於有了反應,對着許嘉木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許嘉木沒再說話,站起身,走進了廚房。
宋相思很安靜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聽着廚房裡傳來的抽菸機聲,望着窗外的視線,有些飄忽。
宋相思雖然不會做飯,但是因爲有小紅豆,東西準備的卻很齊全。
許嘉木廚藝一向很好,只是用了不過四十分鐘,就給宋相思坐了一桌營養搭配均衡的早餐。
他站在餐桌前,給宋相思盛了一碗燕麥粥,順勢望了一眼還坐在沙發上的宋相思,問:“能走過來嗎”
宋相思急忙點頭,快速的站起身,走到了餐桌前。
她隨便拉開了一個椅子坐下,許嘉木便將盛好的燕麥粥放在了她的面前。
香氣迎面撲來,勾人食慾,宋相思恍惚了一下,才擡起眼皮,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許嘉木:“你要不要一起吃”
許嘉木遲了大概三秒鐘,語氣很淡的開口,說:“不了。”
她明明就近在咫尺,偏偏他又無法擁有她,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就是一場殘酷的折磨。
最近這一段時間,他的睡眠一向不好,昨晚好不容易剛入睡,便被電話吵醒,他其實心底是有些不悅的,所以接聽電話的時候,語氣最初是有些冷淡的,可是裡面遲遲沒有聲音傳來,他不知怎麼,那一刻,就覺得電話是她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