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做飯就是徐妃青和黃丹一起,陶雅玲打下手都給送出來,外婆不願意去廚房了,牽着兩位孕婦的手,熱切而反覆的唸叨。
孫琴小不滿,伍文定正陪外公說話,她就悄無聲息的坐過來,粘乎乎靠伍文定身上,下巴放伍文定肩膀上,一點不在意在外公面前的樣子。
外公還是中指食指挾一支菸,翹個二郎腿,覺得在孫媳婦面前好像不太好,才又收下腿坐正點,咳咳:“這事總歸不太對吧。”孫琴誠心誠意的點頭,下巴就磨來磨去。
伍文定對着外公好像沒那麼多掩飾:“這事陰差陽錯的,已經這樣了,我要做個有責任的家庭成員。”這個責任誰不想擔?
外公點點頭:“一個老鴰一個灘,把自己的家好好的經營好,不要再三心二意的。”老人家看得還是明白,孫琴有大讚同的忽閃大眼睛,一個勁點頭。
伍文定卻笑:“外公,您給我說道理,爲啥每次都是一個老鴰一個灘這個比喻?”
外公楞了一下哈哈大笑,還伸手抹了抹頭髮:“習慣了,習慣了,以前開會也喜歡說這句。”
伍文定打探:“爲什麼您喜歡用這一句?”
外公眼神發亮,又拿手抹抹頭髮才說:“有故事有故事……”還喝口茶。
伍文定和孫琴多有觀衆道德,熱切的眼神和八卦的表情都滿足了外公纔開口:“我象你這麼大的時候,一腔熱血,響應號召,揹着行囊步行到山區去教書,時間長了,還是有怨言,有反思,我這樣值得麼,我在做什麼。”
伍文定點頭:“熱情總會迴歸理性,理性總會帶來思考,思考就會變成哲學?”
外公笑起來:“我那時空閒時間多得很,就到山灣裡面去釣魚,釣得多了也無聊,就看打漁翁放老鴰抓魚,一個灘一隻,就老老實實的抓,抓到就吐出來,抓到就吐出來,我就一直在那坐着看,看得多了終於有一天就明白了,生活不就是這樣?也許有很多重複,也許不如意,那就先踏踏實實的做好面前這一點,想太多,也許我就真成了山裡的哲學家,一輩子都在裡面思考了。”
孫琴撇嘴唱反調:“伍文定說一定要讓生活充滿新鮮變化,不重複!”
外公樂呵:“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我這句話也只是套用在要他對待家庭的責任心上。”
孫琴終於恍然大悟:“那倒是,不能有什麼變化,要牢牢守住!”
伍文定笑:“一定謹遵聖命!”
吃飯的時候,滿滿的坐了一桌,外婆平時話很少,今天格外興奮:“小時候家裡就是這樣,一家人都可以坐一大桌子,你看看現在一家人就兩三隻,好惱火!”
徐妃青嘗試給外婆挾菜,得到猛烈反攻;
陶雅玲把黃丹做的菜挾給伍文定:“嚐嚐媽做的菜,真好吃!”
伍文定翻白眼:“我自己媽做的菜我還沒吃夠?”
米瑪的飯量很得外公喜歡:“好好好,女孩子就應該這樣爽快,乾淨利落。”
米瑪搶着說話,趕緊嚥下一團飯:“要不是有娃,我還可以陪您喝兩杯。”
外公驚奇:“也對,你是藏族啊,應該能喝,有機會有機會……”
孫琴終於端起伍文定面前的一杯葡萄酒:“外公我敬您一杯。”外公每頓飯都要小喝幾杯。
伍文定不阻攔,外婆自己釀的,度數不算高。
孫琴茲的一聲喝完:“嗯?好喝……再給我倒點……”伍文定滿上。
孫琴又端着找外婆:“外婆我敬您,小青幫忙給外婆倒點嘛。”又茲的一聲喝完了。
最後才找黃丹:“媽,希望您身體健康……”她骨子裡還是有七哥的江湖氣。
黃丹總算是能笑眯眯的接受了。
也沒多耽擱,吃過飯,搶着收拾了碗筷桌子,伍文定和外公一起抽了支菸就全家告辭了。伍文定沒什麼概念,陶雅玲倒是很慎重:“外公外婆,媽,希望你們有時間一起到家裡來吃飯。”
黃丹可能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好的好的,你結婚前,我們一定要過去一趟。”
外婆簡直是依依不捨。
開車上路以後,伍文定表揚:“表現一個個都很好,除了我比較慫。”
徐妃青捧場的咯咯笑。
陶雅玲不屑:“全靠我們自己努力,你這趟過來就是個司機!”
孫琴補充:“還順便修了一下門。”
米瑪點頭:“吃飯的時候還搶了我的菜,早知道不帶你來。”
伍文定樂得笑。
回頭繼續上班,張樹林先到辦公室來找他。
一個標準的軍禮以後,張樹林才坐下開始說事:“我主要是轉達一份對您的嘉獎令,對於您在這次軍事行動中的表現表示高度評價……”套話一堆。
伍文定沒認真聽,伸長脖子看張樹林的手,這貨把手平放在膝蓋上的,桌子擋住了,挺煩:“沒東西?”
張樹林吧啦吧啦說完發愣:“什麼東西?”
伍文定奇怪:“我知道你們這個嘉獎令一般都是精神獎勵爲主,獎金獎品我就不指望了,可你這嘉獎令總要有個什麼東西吧?獎章?文件?還是個綬帶什麼的?”
張樹林搖搖頭:“沒有,一般隱蔽戰線的嘉獎令都是口頭的,但是在您的檔案上有正式記錄。”
伍文定着惱:“你們真沒勁!這是光榮和榮譽知道麼?老了,可以拿個東西給兒子說老子年輕的時候也是奮戰過的,爲祖國做過貢獻的,你們就啥都不給一個?我兒子說我是吹牛的咋辦?叫他去北京調調內部檔案看?”
張樹林嘴都長大了:“您……您這麼在乎這個?”
伍文定點頭:“就是!說好了,這次這個要補給我,以後每參加一次要有個相應的什麼東西。”
張樹林居然還認真的記錄了。
伍文定聽剛纔說了他擊傷的人數:“那個齊大傻子還真把所有人頭數都放我頭上了?”
張樹林奇怪:“是啊,戰報很詳細,都是你擊傷和俘獲的。”
伍文定搖頭:“你好我好大家好纔是真的好啊,戰士們都分分才合理,我要那麼多人數來做什麼,還不是沒有個什麼東西!”真小氣。
張樹林嚴肅了:“軍營裡的袍澤,都以冒領別人軍功爲奇恥大辱,您不要再這麼說。”
伍文定肅穆:“嗯……對不起,我是希望氣氛輕鬆點嘛,你老是這麼一本正經。”
張樹林眼角有點抽抽:“不是所有人都有您這樣的資本可以輕鬆對待所有事情的。”
伍文定吃驚:“你看得這麼深。”
張樹林認真:“當一個人掌握某一團體的領導權是,他的品質和性格上的優缺點以及特徵,往往會影響到整個團隊。看得出您已經儘量在降低您對這個團體的影響力,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團體還是在您的領導和影響下。所以您必須要注意您的這些言行舉止,一面帶來負面影響。”
伍文定感興趣的詢問:“是不是那些領導都有你這樣的專業人士提供這樣的研究。”
張樹林傲然:“不是一般人時輪不到我們研究的。”
伍文定咋舌:“看來你還真不是一般人。”
張樹林想想纔開口:“現在您的團體規模在不聲不響的逐漸擴大,您已經成爲一個舉足輕重的首腦型人物,所以這次我自己遞交的報告是建議不要請您參與這種危險的一線戰鬥任務,您維繫着的經濟利益圈,社會效益圈都已經太大,不值得去冒這樣的風險。”
伍文定很感冒:“我這也算是首腦?不是一般來形容國家領導人的麼。”
張樹林介紹:“首腦學主要就是針對國家領導人,但是細分降級也是可以用在大型企業團體的領導身上的。”
伍文定坐正點:“那你對我研究出來點什麼呢?”
張樹林還真掏個本子出來:“因爲領袖是高於一般人的存在,所以無論各級領導在某些方面都是擁有一些特權和自由度的,這種情況下自我行爲的約束力就非常重要,根據我的觀察,你的約束力還是很強的,除了在家庭問題上。”
伍文定難爲情。
張樹林幫他解圍:“不過這種情況也再正常不過了,畢竟作爲領導領袖,各方面壓力是很大的,所以出現一些異於常人的行爲也是屬於常見的,這就屬於神秘怪癖型的顯著特徵。”
得,伍文定居然就成了神秘怪癖了,他實在覺得這理論依據來得簡直是有板有眼:“還有些什麼類型?”
張樹林熟悉業務,那是張口就來:“最常見的是果斷頑強型,奸詐詭譎型,多疑殘忍型,懦弱昏庸型,神秘怪僻型,平庸平凡型……”
感覺這個起碼還是中上,伍文定訕笑:“您還真擡舉我了。”
張樹林專業:“類別只是個簡單的區分,人性是複雜的,交叉類型也很多,總的來說,您除了那一點家庭事務以外,都是配得上這個領導人的地位。”
伍文定是真覺得慚愧:“您這麼一說,下個月是不是要給您加點獎金?”
張樹林總算有點笑:“我的薪金補貼是從國家部門領取的,我是爲國家服務的,您也是在爲國家做貢獻……”
站起身行禮的時候,放低音量:“您這次在行動中體現出來的能力,還是震住了某些想法,沒有再通過我傳話了。”
筆直的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