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獾說要好好利用藍玉柳,魯歡故作驚訝,側臉到朱獾面前問:“那你還趕她出主屋?”
“我不是也趕你出主屋了嗎?”朱獾手上的毛筆點了一下魯歡的鼻尖。
蛋兒望着魯歡被點了黑墨的鼻尖哈哈笑道:“不趕她出主屋怎麼能試探出她的能量?歡歡姐姐,你住到我家後可是擔子更重了哦。”
“小不點,你懂什麼試探?能量?還有擔子?是不是你娘私下和你爹在說話,被你偷聽到的呀?”朱獾手上的毛筆在蛋兒的鼻尖上也點了一下。
朱獾跑到劉叔和魯歡爸爸面前問好,不等她再開口,劉叔說話:“該忙什麼去忙什麼吧,不要因爲我們的到來束手束腳。”“沒錯,你就當我們兩個是空氣,呵呵。”魯歡爸爸說得隨和笑得更隨和。
朱獾追出大門,衆人已經包圍魯歡,魯歡手提十幾個燈籠向田小癩等人分派工作,田小癩等人規規矩矩去前院搭架繫繩。
“我不一樣,我是偶遇田小癩,本來想以另外的方式來看你。”魯歡忍不住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柳如玉。朱獾撇嘴道:“偶遇?是不是沒有擦出火化纔拿熱水瓶砸人家的癩子頭?說,本來想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老宅?”
“你呀,還真是要笑死我養的那頭牛,仙子不是一直在告訴你謎底嗎?你怎麼就癩子腦袋不開竅偏要說是西瓜呢?西瓜是整個綠缸子,柿子纔是綠蓋紅缸。”獨臂羅過去伸出獨臂扯開田小癩包在頭上的那塊花牀單。
朱獾臉紅,問:“劉叔,接下去我真的想改,怎麼樣才能改呢?”
“你?你要氣死我?”朱獾被魯歡問得滿面通紅。
魯歡跑到廳堂口喊:“劉叔,您來啦?”
田二癩忙說好話:“羅叔羅伯你怎麼可能和我一個孩子計較呢,我只是和蹺腳叔開個玩笑呢。”
田小癩撓撓花牀單包裹的癩子腦袋,不相信自己會猜錯,老鼠眼瞪着燈籠上的謎面自言自語道:“綠蓋紅缸,裡頭裝滿蜜漿,打一水果,不就是西瓜嗎?”
“啊?柳姐要住我們家?”“柳姐要住我們家,啊?”田小癩和田二癩愣在原地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搶食一般跑回自己的家,生怕好事全讓田大癩爭了去。
“少廢話,說出謎底來。”朱獾最厭煩田小癩對着她嬉笑。
“扶你蹺腳爹起來,然後我告訴你謎底。”獨臂羅軟硬兼施。田二癩彎腰扶起蹺腳佬,舔臉問獨臂羅:“羅爹,謎底是什麼呀?”
“嘿嘿,歡歡妹妹,保證猜出,一猜就中,獎品我送給你。”田小癩從魯歡手中接過燈籠忙不迭跑向朱獾,朱獾不等他跑到眼前,大聲喊道:“柿子!柿子!”
魯歡還是一本正經的模樣,認真地問朱獾:“我要氣死你?我沒有蛋蛋呀,難不成你有蛋蛋?你有幾個蛋蛋啊?”
“你,你,你……”朱獾還是說不出完整的話,面前的這個人寬厚的笑道:“我是劉叔。”
“‘劉魯至,老宅好’,劉叔,你和魯伯到了我就安心了呢。”朱獾離開劉叔的懷抱,羞怯地朝劉叔一笑。
“劉叔,我總是在同一個地方犯同一樣的錯誤。”朱獾低下頭。
“獾獾,我第一個開獎。”田小癩想要摘下一個燈籠,蹦躂了好幾下還是夠不着。魯歡手拿一個竹椏叉子過來挑下燈籠遞給田小癩,沒好氣地數落他道:“稱呼仙子不知道嗎?你這癩子腦袋也想第一個開獎?我告訴你,如果猜不出,罰你不許吃大席。”
田二癩不服氣,梗着脖子問朱獾:“那你說謎底是啥字?”
“嗯嗯嗯。”朱獾連連點頭,心想,這個木箱子裡面裝的是什麼呀?怎麼那麼重?看上去並不大呀?唉,難怪劉叔要說我太莽撞,我不說一聲幫你拿,就急急去提,結果馬上被人家看出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劉叔似乎看出朱獾在想什麼?笑道:“一個人能不時反思自己是好事,但反思之後要立即改正,不能後悔不已自責不已最後還是我行我素犯老毛病。”
田小癩如夢方醒,懊悔不迭,不辯東西一個勁向獨臂羅彎腰說好話:“仙子你開開恩,再給我次機會,如果我再猜不準,我自己願意不吃大席。”
劉叔見朱獾根本提不起自己的那隻箱子,故意用一根手指提起,然後輕鬆邁步進屋,邊走邊對朱獾說:“孩子,凡事不要太莽撞,能不能提起先試一試。”
朱獾寫完最後一條燈謎直起身對蛋兒說:“那你倒是快快回答我的問題呀。”
“哎,你說她怎麼選擇住到田家去呀?那不是一個大火坑嗎?”魯歡過來輕聲問朱獾,朱獾輕聲反問魯歡:“你當時候不是先往火坑裡面跳的嗎?”
“喂喂喂,一日不見還真得對你刮目相看了啊?歡歡,抓住他。”朱獾放下毛筆追蛋兒。
“喂喂喂,仙子在聽你家二癩子說謎底呢,要拜還是等我死了再拜吧,我的大孝子。”獨臂羅將那塊花牀單重新包在田小癩的癩子頭上。
朱獾心裡一震,想,這藍玉柳住進主屋果然是魯歡一手策劃,表面單純的魯歡真的不簡單呀。看來魯歡的爸爸更加不簡單,一見面已經領教過劉叔的功夫,難怪太祖奶奶夢中說:“劉魯至,老宅安。”
田小癩不敢當面回罵獨臂羅,白了他一眼急急奔到朱獾面前,朱獾正聽他的二哥田二癩說謎底。
“劉爺爺好!”朱獾撲向面前這個人的懷抱。面前的這個人伸出一雙寬厚的大手拍了拍朱獾的脊背,柔和地說道:“還是叫我劉叔吧,我年歲不大,才五十減五,只不過老相而已。”
“丟人丟到豬圈裡去的丟,仙子不是早告訴你了嗎?”獨臂羅轉身便走。田二癩望在獨臂羅的背影喃喃自語:“怎麼還罵人呢?要不是你人高馬大,老子早像對付蹺腳一樣推你倒地。”
“口口聲聲掛在嘴邊沒有用,立說立行纔是真功夫。”說話間不見劉叔人影,只有他的話音迴盪在朱獾的耳邊,朱獾四下張望一會後忙跑回前院,見魯歡和田小癩等人一起已經掛好燈謎,而劉叔正和魯歡的爸爸站在主屋門口說話,身後站着朱先生和柳如玉,不見藍玉柳。
“我還沒回答我姐的問題呢,歡歡姐,凡事要講究先來後到,先問先答,嘻嘻。”蛋兒衝魯歡嬉笑。
“你招打!”朱獾改追魯歡。
魯歡手提燈籠走過朱獾面前,笑道:“矜持一點,劉叔說不定馬上就到。”“要你說,騙子。”朱獾跺腳。
“劉叔好。”朱獾捨不得離開劉叔的懷抱,不知道爲什麼?他帶給她無限的親切和莫名的安全感。劉叔再次用他那寬厚的大手拍了拍朱獾的脊背,笑呵呵說道:“來日方長,我會在老宅一直住下去,我們叔侄兩個有的是時間親熱。”
魯歡擦去鼻尖上的墨跡過去替蛋兒擦,一邊擦一邊問蛋兒:“你怎麼給她取了個柳樹精的綽號呀?”
“劉叔,你知道我的犬兒和獾兒們?”朱獾不是一般的驚喜。
“是嗎?怎麼樣個蹺法?我對你動手動腳的話你是不是要讓我成爲無臂人?”獨臂羅過來居高臨下盯住田二癩。
劉叔笑道:“老宅仙子有十六隻神獸哪個不知?”
“千萬記住哦,女孩子一定要矜持一些,劉叔可是世外高人呦。”魯歡回頭衝朱獾扮鬼臉。
“二哥,謎底真的是丟人丟到豬圈裡去的丟。”田小癩過來拉田二癩到一旁,因爲蹺腳佬正向獨臂羅告狀田二癩背後罵他。田二癩一把推開田小癩,不服氣地詰問自己的弟弟:“去一撇就沒了,打一字,這個字不是‘人’嗎?人去了一撇還能是人嗎?”“二哥,蹺腳佬蹺了一隻腳不照樣還是人嗎?‘丟’字去掉一撇是‘去’,去了不就是沒了嗎?”田小癩自以爲很聰明,把剛從朱獾那裡聽來的謎面解釋耐心講給自己的二哥聽。
“孩子,你壓根沒想改。如果你真的想改,怎麼可能會改不了呢?”劉叔一點也沒給朱獾留面子。
“哈哈哈,你這是要笑死獨臂兄養的那條大牛呀?西瓜?還東瓜呢!”朱獾笑過之後過去從田小癩手上一把奪過那盞燈籠。
田二癩提了一盞上寫“去一撇就沒了”打一字的燈謎到朱獾這裡領獎,朱獾問他謎底?他說謎底爲“人”字。朱獾大笑,奚落他“你丟不丟人?這樣的智商還想猜燈謎?”
“啊?劉叔來啦?”朱獾緊急站定,攏發整衣,大家閨秀一般低頭碎步到門口,四下張望卻沒有不認識的人,只有田小癩他們一個勁地向她招手,喊她快點帶燈謎出去。
“劉叔,你笑話我呢。”朱獾和劉叔說話無比輕鬆,雖然說的都是心裡話,但全是自然而然說出來。劉叔說話自始至終沒有拐彎抹角,朱獾能夠感覺到他真真切切爲自己好,於是問:“劉叔,我一直想要改正自己容易衝動的毛病,可就是改不了啊。”
“姐,你問的可是個人隱私問題,恕蛋兒無可奉告,嘻嘻。”蛋兒衝朱獾嬉笑。
“劉叔,我明白,快進去。”朱獾去提劉叔腳邊的一隻木箱子。
朱獾知道上了魯歡的當,回頭要找她算賬,見魯歡和蛋兒手提一盞盞已經上了燈謎的燈籠緩步走向門口,想動手動不得,怕打壞了辛辛苦苦製作好的燈謎,更加氣急。
“啊?柿子?哪來的柿子?”田小癩緊急停步,站在臺階下茫然四顧,最後望了一眼斜眼婆家那枝柿子樹回頭對朱獾說:“柿子樹還沒開花呢,嘻嘻。”
“說那麼難聽做什麼?我是尋機進入老宅,尋找機會,懂不懂?”魯歡側身看柳如玉。朱獾同樣側身擋住她,不依不饒追問:“尋機?怎麼樣個尋機法?”
劉叔回朱獾以笑,輕聲說道:“孩子,能不能安心完全取決於你自身。記住,任何時候不要把安心寄託於別人身上。”
“你,你,你……”朱獾定睛一看,問話之人鶴髮童顏,額頭比魯歡爸爸的額頭還要突出,好似一個圓球亮閃閃頂在腦門子上。突出的額頭下兩彎細眉潔白如雪,一根根鋼絲一般護住兩隻亮閃閃的大眼睛,這兩隻大眼睛要多清亮就有多清亮,看你一眼就會讓你心曠神怡,心無雜念。朱獾再看他這個人,一襲靛藍長袍,罩住他高高大大的身軀,只露出一雙穿布鞋的腳。
哪知田二癩並不領情,伸手一把推倒田小癩,罵道:“你聰明?你聰明怎麼把柿子猜成西瓜?你難不成要我爹像西瓜皮一樣綠?”
“好啦,丟人不要丟到豬圈去,仙子不是告訴你謎底了嗎?”翹腳佬過來拉田二癩到一旁。
“混賬東西,說的什麼混賬話?只會窩裡鬥。去,快回去,幫你柳姐收拾房間。”田癩子過來各打了田二癩和田小癩一個大巴掌。
“說什麼呢?你說嬸子她會搬出主屋嗎?”魯歡嘴上和朱獾說話,眼睛盯着柳如玉看。朱獾側過身擋住魯歡的視線,追問道:“老實交代,本來想以怎麼樣的方式潛入老宅?”
魯歡護住蛋兒一本正經問朱獾:“獾獾,你怎麼確定是兩個蛋蛋?難道不可以是一個蛋蛋或者是三個四個蛋蛋啊?”
田癩子“啪”“啪”又給田二癩和田小癩兩個大耳光,大聲說:“柳姐要住我們家,你大哥正幫忙搬行李呢。”
蛋兒邊跑邊回頭衝朱獾喊:“姐,應該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一日不見應該是如隔三秋,不過我可是對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哦,嘻嘻。”
田小癩一舉手上燈籠高聲說道:“謎底是西瓜!”
“哼,就你能。”朱獾眼望魯歡的背影一腳踢向大門,大門邊閃出一個人,柔聲問道:“仙子心情不好?”
“獾獾,快宣佈猜燈謎活動開始吧。”魯歡站在一長溜燈籠下喊朱獾,朱獾站上臺階高聲宣佈:“老宅元宵節猜燈謎活動正式開始!”
劉叔放木箱到魯歡爸爸的那隻竹編箱子旁邊後語重心長地對朱獾說:“孩子,一個人難免犯錯誤,但一而再、再而三地犯同樣的錯誤,那就堅決不能原諒。你是一個人,既然爲人就要比普通的動物高級,你的犬兒和獾兒們可是做了錯事被你罵了之後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哦。”
“問的又是廢話,要改就改,不想改就不改,用不着磨磨唧唧老是糾結在這個問題上。”劉叔走出大門。
朱獾緊跟上前,急急解釋道:“劉叔你不要生氣,我是真的想改,真的想改呢。”
一聽“柳姐”兩個字,田小癩忙不迭從地上爬起來,花牀單包裹的癩子頭湊到田癩子面前迫不及待地問:“爹,柳姐什麼?什麼呀?”“對,柳姐什麼呀?爹。”田二癩撥開田小癩的腦袋自己伸過腦袋去問。
“劉叔?”朱獾疑惑。面前的這個人寬厚地笑問:“是不是應該叫劉爺?”
“這個不是很簡單嘛,一路走一路尋找機會唄,偶遇不到田小癩總會偶遇到你們村的其他人,說不定偶遇到柳樹精和病貓呢,那樣省得演戲引她進主屋。”魯歡見看不到柳如玉,乾脆收回目光。
田二癩不把蹺腳佬放在眼裡,何況蹺腳佬在祠堂裡被踩踏的傷還沒有完全好,頭上和田小癩一樣包着一塊牀單,不過他的是紅色,在這元宵佳節往人羣裡一站倒是顯得很喜慶。田二癩一隻手推倒蹺腳佬,一隻手點戳蹺腳佬的鼻子大罵道:“自己從豬圈裡剛爬出來有什麼資格笑話我?我警告你,如果敢再對我動手動腳,我讓你兩隻腳都蹺着走。”
“喂,想什麼呢?是不是在想我這個人不簡單?”魯歡笑嘻嘻問朱獾。朱獾笑嘻嘻迴應:“何止不簡單,簡直是個人精。”
“她是柳樹精,那我是歡喜精,正好做你的哼哈二將,嘻嘻。”魯歡笑得更歡。朱獾卻皺了眉,問魯歡:“你剛纔不是還擔心她怎麼往大火坑裡跳?怎麼一下子又哼哈二將了呀?”
“哼哼哼!”魯歡跑向遠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