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和蘇岑不約而同的俯身向前，身子越過桌案直衝着顧欣悅叫道。
便是兩人都是丰神俊秀的美人，這臉突然一下湊到面前，顧欣悅還是有些小吃驚。
身子都不覺往顧陌寒身邊靠了靠。
顧陌寒亦是被她的話驚嚇住，可她剛一動，身體下意識的便靠上前，半遮住了顧欣悅，對對面兩人道：“你們幹嘛？想嚇人找別人去！我妹子體弱，經不起！”
是你妹子嚇我們好吧！
衛昭和蘇岑瞪了顧陌寒一眼，卻還是老實的坐了回去，定了定神，又恢復了原先那風流倜儻的風雅模樣。
“欣悅啊……”見兩人坐好後又拿眼睛瞪自己，顧陌寒躊躇了一下，輕喚了一聲，後面的話卻是有些說不出來。
這種事情，你怎麼想出來的？
顧欣悅睜着大眼睛很是無辜的在三人之間轉悠了一下，帶了不解的道：“不好嗎？可是，我覺得這樣很好啊，你們看，哥哥的莊子一年下來可以收很多糧食，可自己沒有糧店，就只能低價賣給那些糧商，要是能讓我直接送到甘州，只要價格給高一些，我就能賺錢，還有，那些糧食產地，糧價更是便宜，當地人集合起來將自己多餘的糧食運往邊關賣個高價，多好的事啊，爲什麼不做？而你們也省事啊，只要監督好商人就好，還不需要那麼多人爲了運糧而傷神，多好！”
好當然是好！
可這真是你一個小姑娘想出來的嘛！
衛昭和蘇岑用懷疑和驚駭的眼神不停的瞅顧陌寒。
自古以來，軍糧就是朝廷的頭等大事，從收糧到調撥到運輸到發放，環節衆多，用的官員兵士和民夫更是佔去大量勞力，每年，朝廷用在這上面的錢，比軍餉都多得多。
可是，如果把這個放開讓商人去做呢？
商人自古爲輕賤之人，只要有點上進心的，都不會去做商人，所以商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便是行商，也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
但是楚國立朝之後，商人的地位卻開始上升，到如今，也有許多大商人，完全有力量承擔起將一定數額的糧食運往邊關。
如果形成規模，那麼不光兵部和軍隊能省掉很多事，朝廷更是能省掉大批開銷和人員。
可這樣的法子，便是衛昭都從來沒有去考慮過，更別提朝廷之上那些視商人爲低等的大臣。
而顧欣悅一個小丫頭片子怎麼知道？難道是顧陌寒授意？
如果一個武將不光武力厲害，連這種事都厲害，那麼……
顧陌寒臉上的神色卻跟他們差不多，望着顧欣悅是驚駭莫名，聲音都有些結巴了，道：“欣悅，你，怎麼想到這個的？”
“啊？”對他們的驚訝很是有些不解，顧欣悅左右看看，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我不是在想怎麼給你賺軍餉嗎？我看到那些糧店，就想着，呀，惠北侯家的田莊這麼多，都是從自己鋪子裡賣出去的啊，然後就想咱們的莊子也有很多糧食啊，再一想，你看，咱們自己有這麼多糧食，爲什麼不能自己賣給邊軍呢？便是要增加運費人力什麼的，但是如果朝廷願意把這一部分成本加在價錢上給我，那我還是賺的啊，而且朝廷也是賺的啊，因爲，我自己的生意，肯定是看管得很嚴格，成本上面都會降下來，可不比朝廷去運要好？要是碰上幾個惠北侯這樣的貪官，那哥的兵豈不是很倒黴？”
顧陌寒和蘇岑兩人面面相覷了一下，蘇岑訕笑兩聲：“六姑娘可真是爲你哥着想。”
可是，一般的貴女會想這麼多嘛！
會嘛！會嘛！
你纔多大！就一個含有糧鋪的單子，你能神展開這麼遠！
他聲音還未落，顧欣悅已經轉頭看向他道：“所以，蘇大哥，你便答應我吧，你看，我要的價格肯定比你自個去買再運要便宜！那省下來的錢，你便補足我哥的軍餉吧！”
呃……
蘇岑和顧陌寒都愣了一下，蘇岑帶了嫉妒的瞪向顧陌寒。
顧陌寒低頭，眼睛裡一片溫柔，帶了點點水光，輕聲道：“欣悅，哥立下的軍令狀，是說不能再向朝廷要一個銅板，便是朝廷省錢了，也不能給哥的。”
“啊？怎麼這麼摳門！”顧欣悅失望的道。
“六姑娘。”從聽了顧欣悅第一句話開始，衛昭就一直沉思中，眼帶探究之色道：“你只想着運糧食可以賺錢，你可有想過，朝廷自己運糧，很多款項都是可以押後，或者用其他方式抵扣，但是要付給商人，那可都得是現銀，朝廷哪裡來的那麼多銀兩？若是沒錢支付給你，你不就虧死了嘛？”
“啊！朝廷這麼沒信譽啊？”顧欣悅微側頭看向了顧陌寒。
“我妹子的錢他不敢欠，但是別的商人，就難說了。”顧陌寒柔聲笑道。
商人地位本就低，不管是朝廷不給，或者是管事的官吏不給，商人都沒有地方去申訴，只能吃啞巴虧。
可是運糧的量都很大，牽涉的金額也大，只要被欠上一單，只怕就是傾家蕩產。
便是有巨大利潤在裡面，那些商人只怕也不敢做。
“哎，我是知道朝廷缺錢，可真沒想到這麼缺錢。”顧欣悅嘆了一口氣道。
“不過，六姑娘能有這個心思，也……”衛昭鬆了口氣，端起了茶杯，心裡開始想着這事的可行性，嘴上隨口安慰着。
可話還沒說完，就見對面那小丫頭片子眼睛蹭的一下又亮了，那光芒讓衛昭的心也蹭的一下提起來。
顧欣悅拍了一下手道：“呀！這其實也不是難事！朝廷沒錢沒關係啊，衛大哥不也說，便是自己運糧都會有用別的東西替代的嗎？我記得，咱們楚國的茶和鹽都是官售，普通人是不能買賣的，也是可以當做銀錢定價的，那是否可以將要支付的銀錢換做一定數量的茶葉和鹽，價格壓低那麼一丁點後，用以支付那些商人的糧款，然後，那些商人再去指定地點提取鹽茶，帶回去自己銷售。”
噗的一聲，衛昭的茶又噴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