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衝動,入魔障(2)
趙煜正在陳葉青的芙蓉宮裡折騰的哭天嚎地,而坐在關雎宮裡的趙禮卻在幾日後收到了凌洛天的飛鴿傳書。
看了其中的傳達內容後,神色平靜的他眼瞳深處閃過幾絲戲謔,擺明了一副站着不腰疼的架勢:“看來,凌國那邊也對此次聯姻很有牴觸。”
秦戰站在下面,聽見此話擡起頭看向趙禮:“是……是凌國的三公主有異?”
趙禮將手中的信箋隨意的扔在龍案上,雙手一抄往身後的軟墊子上舒服的靠着,讚賞的目光就落在秦戰身上:“凌霜霜是凌國皇后親生,又有凌洛天這樣一個當太子的兄長,自幼獲得的寵愛自然是要比尋常的皇子鳳女多很多,脾氣任性些也能理解,只是沒想到凌洛天會縱容他這個妹子到如此地步。”
秦戰單手扶在劍柄上,頎長的身形宛若青松白楊,很是挺拔健壯,再加上穿着那一身禁衛軍大總管的官袍,更是顯得英俊威武、瀟灑不凡,也難怪像陳葉青那樣的人都會在心裡一口一個的叫着秦戰爲秦戰哥哥;這位哥哥的純爺們氣息,是不是太要人心動了。
“凌太子要如何?”
趙禮眼神含笑的說道:“他要讓煜兒在大婚之前去一趟凌國,先與那凌國三公主見上一面再說。”
秦戰一聽這話,訝異了:“凌太子不會是想悔婚吧?”
趙禮目光一厲:“他不敢,依朕看來,他這麼做只是想讓自己的妹妹好受一些,不管過程如何,凌洛天都會讓凌霜霜嫁到大周來。”
秦戰聽趙禮這般說,總算是放心一下;現如今三國鼎立,大周朝更是蒸蒸日上,這個時候最好不要與鄰國發生摩擦,這並非是大周怕事,而是就長遠打算;能不撕破臉皮就不要撕破臉皮,但如果對方敢做出傷害大周的事,他大周朝的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會任由他人站在頭上撒野。
秦戰看了一眼趙禮,道:“要不讓屬下親自護送煜王殿下去凌國吧!”
趙禮一聽這話,淡笑着看向秦戰,卻是話題一轉,說到了其他地方:“煙兒是不是快要生了?”
聽見趙禮提起自己的妻子,秦戰這純爺們的臉上頓時洋溢起暖暖的笑容,瞧這有了媳婦就萬事足的沒出息模樣,哪裡還有一點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陰厲樣兒
。
“再有十來天!”秦戰說完這句話,居然羞澀的低下了頭,那模樣就像是上趕着讓他去生娃娃似的。
瞧着秦戰那樣兒,趙禮也難得心情頗好的說道:“府裡的準備,做好了嗎?需要朕從宮裡再調撥幾個嬤嬤前去伺候嗎?”
“不用不用,屬下家裡早就將府裡的穩婆奶媽找好了,屬下的岳父更是親自送來了幾個京城熟手的接生婆,還有那濟仁堂的女大夫,等煙兒生產那天這些人都會陪在煙兒身邊。”秦戰忙聲說道:“屬下在這裡謝過皇上的掛心。”
趙禮笑眯眯的:“不是朕掛念,而是朕的皇后每天都在朕的耳根子旁唸叨,不想記住都不行;還有你說要去凌國的事,依朕看就算了,煙兒是頭胎,總歸是比較危險又比較脆弱,若是朕將你在這個時候從煙兒身邊調走,那朕的皇后還不跟朕鬧騰死;你是不知道,難得媚兒因爲身子沉安穩了這幾個月,等那肚子裡的小東西出來,朕可有的頭疼了。”
雖說趙禮嘴上是在抱怨,可在場之人誰沒看見皇上那張臉上幸福快樂的笑容;那模樣,分明就是自己樂得不行,卻又不願意承認,傲嬌的厲害。
秦戰摸着鼻子笑了笑,感激的目光落在趙禮的身上:“微臣謝過皇上皇后的關心,等煙兒生產完,屬下一定帶着煙兒前來謝恩。”
跟秦戰寒暄完,趙禮就去了芙蓉宮。
毫不意外地,又在芙蓉宮裡看見了趙煜那龜縮的身影。
陳葉青斜躺在軟榻上,身上蓋着一條柔軟的毛毯,烏黑的長髮隨意的披散,已經會走路的趙寶寶被趙澈拉着手坐在軟乎乎的小蒲團上玩着九連環。
看着心愛的小女兒在看見自己走進來後如歸巢的乳燕一樣衝着自己小跑上來,趙禮連多看趙煜一眼的心情都沒有,直接抄起手臂就將愛女狠狠地抱在懷裡。
已經一歲上下的趙寶寶生的粉雕玉琢,身穿粉嫩的小裙子,手腕上佩戴着雕工精細的小銀鈴,兩個像包子一樣盤在頭上的髮髻上更是佩戴着同色粉嫩的小娟花,怎麼看都要人稀罕心疼的不得了
。
“父皇,你總算是回來了,母后說皇叔又來嚶嚶嚶的騷擾她,肚子裡面的小妹妹小弟弟都不高興了。”趙寶寶奶聲奶氣的聲音在內殿中清清楚楚的迴盪着,這要本是乖覺的蹲在牆角一臉苦相面對人生的趙煜頓時倍受打擊,連帶着看向趙寶寶的眼神中都帶着怨氣。
“寶寶,皇叔可是最疼你的,現在你怎麼跟着你母后一個鼻子裡出氣,欺負皇叔呢!”趙煜說完,就又擺出一副深受傷害的表情,那模樣甭提多可憐了。
趙寶寶現在年紀還小,根本就不知道一個鼻子裡出氣是什麼意思,但是這麼大的孩子最會察言觀色,一瞧見趙煜用一雙受傷怨氣的表情看着自己,小傢伙就不淡定了。
本來還乖乖的坐在趙禮懷裡任由自己的父親抱着自己的小傢伙忽然扭動小腰,跟着像一條軟泥鰍一樣從趙禮的懷裡跐溜下來,然後蹬蹬蹬的跑到趙煜身邊,伸出短短的小手臂就圈住趙煜的脖頸,撒嬌賣萌道:“皇叔不生氣,寶寶最喜歡皇叔了!”
趙煜一聽這話,剎那間眉開眼笑,一把就摟緊了懷裡這軟乎乎的小身子,要多喜歡就有多喜歡。
可是這一幕卻是落在趙禮的眼裡生生變了味道,雖說這個親弟弟他也是疼愛有加,但這並不代表這份疼愛能夠允許他霸佔自己的妻女;以前看着媚兒與他走的極近趙禮已經很吃味了,沒想到這小子如今居然連他最心愛的女兒都染指了,天哪!這還了得!
想到這裡的趙禮,更加確定了要讓趙煜丟給凌霜霜的打算;這個喜歡女人,那就自己娶一個,如此喜歡女兒,那就讓自己的女人給自己生一個;以後,別再纏着他的女人和女兒了。
趙禮眼神中流轉的情緒被斜躺在軟榻上的陳葉青看的一清二楚,剛準備站出來說些什麼,卻被走到身前的趙禮眼神打斷,跟着就看見趙禮坐到他的身側,一邊牽起他的手,一邊懶洋洋的看向抱着趙寶寶小朋友不撒手的趙煜:“凌國來了消息。”
本來還緊緊抱着趙寶寶尋求心靈安慰的趙煜一聽見這句話,瞬間就直愣起兩隻耳朵,睜圓了眼睛看向趙禮。
趙禮淡淡一笑,眼底的戲謔更重:“凌洛天希望你去一趟凌國先見一見凌霜霜
。”
“不去!我不去!”趙煜瞬間炸毛了:“憑什麼你們讓我幹什麼我就要幹什麼,我連自己喜歡的對象都選擇不了,皇兄,母妃不會放過你的!”
顯然趙煜是被逼急了,居然在這個時候連柔妃娘娘都搬了出來;這要斜躺在軟榻上的陳葉青都另眼相看了一番,同時,也在心裡默默地爲這傻子點了一炷香;跟在趙禮身邊這麼些年,他或多或少還是瞭解這個男人的,典型的吃硬不吃軟,這個時候若是趙煜哭天抹淚的抱着趙禮的大腿亂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是這傻逼卻偏偏選擇跟趙禮硬對上,這不是擺明找虐麼。
果然,趙禮眼睛危險的一眯,看向已經快要喪失理智的趙煜:“哦?你不去那你做什麼?”
“反正那個凌霜霜我是不會娶的,要娶你娶!”
嘶!
在場之人皆是爲趙煜這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連一直在一旁安安靜靜戴着的趙澈都忍不住衝上前,一把就將趙寶寶搶了回來,對上趙寶寶無辜的大眼睛,趙澈壓低聲音道:“緊急狀況,先別太靠近皇叔,免得被他連累殃及池魚。”
趙寶寶哪裡明白自己親哥這幾句話,但是敏感如她,自然也是察覺到父皇看皇叔的眼神就像看一塊砧板上的魚,隨時都能下手宰他。
趙禮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簡直要人誤以爲此刻他的心情有多好一樣,但是真正瞭解他的人卻都在這時候臉色僵硬的屏息凝神,默默地祈禱着這煜王殿下千萬不要死太慘。
“好啊!你如果不想要娶凌霜霜,朕自然不會爲難你。”趙禮這看似大度的話剛一落下,在看見趙煜那剎那間失神的眼神時,突然又話鋒一轉,道:“那京城之中的佳人閨秀,你挑選一個吧!”
趙煜狠狠地吸了一口氣,怨氣十足的看向趙禮:“皇兄,讓我娶妻生子就這麼重要嗎?”
趙禮臉上的笑容開始慢慢收斂:“不是重要,而是礙眼!”
此話一出,就連陳葉青都狠狠地哆嗦了一下,艾瑪!這孫子使喚殺招了。
果然,趙煜的臉色開始變的蒼白,聲音也真的委屈起來:“皇兄,我從來都沒妨礙過你什麼吧,我……”
“兩個選擇,第一,乖乖地娶了凌霜霜,第二,在京城裡挑選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
。”趙禮似乎是根本不想跟趙煜廢話,直接便是截過他的話眼神微眯着繼續說道:“當然,是男是女,你瞅着自己的興趣來看。”
這個時候,不光陳葉青顫抖,就連聽見這句話的趙澈小朋友都顫抖了。
身爲趙禮基因最牛逼的遺傳者,趙澈小朋友自然清楚自己的父親是個怎樣狠厲的角色;皇叔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有的,可是跟母后比起來顯然還是不一樣的;事情的真相其實早就被他看得透徹,父皇這麼着急的爲皇叔找皇嫂,還不是因爲皇叔太把芙蓉宮當成自己的家了,三天兩頭的往母后面前湊着賣乖討巧;身爲一個男人,趙澈很明白自己的父親想要將皇叔處之而後快的想法。
要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他人惦記上的感覺,就像隨時要被戴上綠帽子的感覺一樣,甭提有多不好了。
只是,讓趙澈想不到的是,父皇已經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爲了徹底將皇叔踢開,不惜使用這般殺招。
娶凌國的公主,那好歹也算是娶了一個身份尊貴、貨真價實的女人,但如果是在京城中挑選佳麗,我列個去!這‘佳麗’或許會變成男人啊。
要知道大周民風開化,青樓行業各式各樣,在這京城中不光有三大花樓爭奇鬥豔,就連這楚風小倌兒那也是如雨後春筍、鱗次櫛比。
皇叔若是此時聽話乖乖地娶了凌國的公主或許還能傳宗接代,但若是還敢反抗,看來父皇是連煜王府的種都不讓皇叔留了。
趙澈渾身的打了個激靈,眼神無比同情的看着被父皇壓制住的皇叔;哎!還是母后說的那句話是正確的,跟父皇逞兇鬥狠,除非是腦子被當球踢過。
果然,趙禮的這些話趙澈都能聽出情況來,更何況是趙煜了。
趙煜小臉煞白的看着趙禮,瞧着皇兄那琉璃般的眼睛裡蘊含出來的騰騰邪氣,這要他連哭喊都不敢了,在可憐兮兮的看了眼朝着他流露出同情目光的陳葉青和趙澈後,便是悻悻的轉身離開,那模樣甭提又被收拾的多銷魂了。
看着趙煜孤獨離開的身影,陳葉青抓了下趙禮的手,眼帶疑惑道:“你不會真的狠厲到希望自己的弟媳婦是個男人吧
!”
趙禮看向陳葉青的眼神一頓,幽深的眼瞳裡似乎有着一片刻意遮掩的情緒,最後就看他神色意味深長的看了陳葉青一眼,跟着伸出手摸了摸陳葉青的頭頂,聲音也緩緩地說道:“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東西在發生的時候都無法阻止,尤其是感情,一旦濃烈就算知道一些驚天之事也會選擇忽略不計。”
趙禮的話讓陳葉青的心狠狠的收緊了一分,他怎麼覺得趙禮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呢?似乎在洞穿他這具司馬媚的身軀看向了他的內心深處,而在那裡,他無所遁形,真性存在。
想到這裡,陳葉青的心就是狠狠的沉了一下,一個不太好的預告在內心深處盤旋;這混球不會是發現了什麼,或者是覺察到了什麼,這纔在他面前說出這樣一番話吧。
如果是那樣的話,陳葉青放在小腹上的手狠狠的收緊,本是平靜的眼瞳也在看向趙禮後顫抖的緊張起來。
而趙禮就這樣目光平淡的看着他的各種情緒表露在外,而就在陳葉青在趙禮平淡的目光下渾身緊繃到快要折斷的時候;這個男人卻是咧嘴一笑,一雙帶着暖意的手掌輕輕地撫摸着他高高隆起的小腹,聲音顯得安靜而祥和:“不管媚兒對我隱瞞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陳葉青似乎都聽到了自己心口傳來的咯噔一聲,微微哆嗦的嘴巴都有些發麻,顯而言之此刻他的臉色該是有多難看。
而就在陳葉青覺得自己快要被趙禮的這些話刺激的渾身僵硬窒息而死的時候,這個男人卻是沒心沒肺的笑起來,像是沒看見陳葉青那失色的臉頰一樣,樂呵呵的說着:“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爲什麼忽然對煜兒說出那樣的話,其實我的這些靈感也是來自於兵部尚書,聽說最近那個賈全又開始不安分,居然在楚風樓裡養了一個比女人還要妖媚的小倌兒,此事一傳出去,可是把賈政氣的不得了,老頭子年紀一大把至今不服老,成天下了朝後就拿着棒子坐在府門口,就是爲了堵賈全,嚷嚷着要把這個不成器的兒子徹底打廢了;聽說了這件事的戶部尚書這幾天笑的臉上的褶子都又多了幾道,連在上朝的時候我要從國庫中撥款修築嶺南河岸他都不哭窮了。”
看着趙禮將朝堂上的趣事講給自己聽,陳葉青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哆嗦了一下嘴角;只是在暗地裡,卻悄悄地攥緊了拳頭:這傢伙,不會真的發現了他的大秘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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