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飛狗跳的小幸福
“哇——哇——哇——父王救我,父王——”
一聲聲童稚呼救的聲音從安源客棧的後院傳來,跟着就看見一個五六歲大的奶娃娃如靈猴般從拱形小門處奔出來;孩童生的粉雕玉琢,一雙上挑的鳳眸更是帶着清貴之氣,只是此刻這雙本是金貴閃亮的大眼睛裡卻是佈滿了不滿和恐懼,一邊呼喊着一邊逃命般的往外跑。
而就在孩童奪門而出的同時,一個粉嫩的人影也隨之出現,人影比孩童更加靈活,幾個飛騰跳躍間就出現在孩童面前,孩童看見粉影,眼瞳更是驚恐的睜大,還未來得及多喊一聲,就被粉影手中拿着的亂七八糟的珠寶首飾嚇軟了腿兒。
“麟兒乖乖,不就是讓你打扮成小姑娘的樣子陪我玩嘛,幹嘛鬧出一副逼良爲娼的戲碼,讓你穿裙子會死嗎?會死嗎?!”
會死的!
沒錯,此刻這被逼的抱頭亂竄的孩童正是趙麟兒,而能將動不動就裝老成的趙麟兒逼到如此境地的人正是隨着趙靖一同回封地的沈晨晨。
趙麟兒怎麼也沒想到當初這個傻乎乎的女人搖身一變居然越來越神經,以前還好,除了傻了點、呆了點,他還能忍受下去,可是這女人自從跟了父王之後,就像是變了性子一樣,不……確切的說是頑皮成性的性格被徹底挖掘出來,一天不欺負他她就過不下去;果然,後媽都是壞淫、壞淫。
他不想跟着父王回封地了,他好想皇后涼涼生的豆芽菜,好想念動不動就對皇后涼涼玩襲胸遊戲的趙澈小色魔。
趙麟兒雙眸含淚,不斷的告訴自己如果這女人再敢上前一步,他就……就……咬舌自盡嗎?不敢!捨不得死啊!屈服邪惡嗎?……絕對不行,那還不如讓他去試着死一死呢!
就在趙麟兒掙扎着覺得生不如死的時候,一聲怒斥終於從不遠處傳來;聽聞此聲,趙麟兒宛若聽見天籟之聲,終於活過來了。
“沈晨晨,你在幹什麼?!”
趙靖怎麼也沒想到他不過是跟父王聊了會兒天,一回來就碰見這麼一齣戲;麟兒衣衫不整的杵在原地打哆嗦,至於那個女人……居然像只母夜叉一樣一手插着腰,一手捧着亂七八糟的珠寶首飾、胭脂水粉,像是要做什麼壞事。
看到這裡,趙靖忍不住搖頭,他怎麼就一個心軟,帶上這貨上路了呢。
沈晨晨聽見趙靖的聲音,此時此刻縱然趙麟兒乖乖地站在面前求着讓她將他打扮成漂亮的小姑娘她都沒心情了。
就看先才還一副撒歡兒樣子的小姑娘在轉頭看向趙靖的同時便立刻切換成乖巧聽話的模樣,瞧着那站在迴廊下的俊美男子,喜歡的雙眸變心,不斷亂冒泡:“靖哥哥,你去哪裡了?”
趙靖本是淡漠的眼神因爲沈晨晨的呼喚而稍稍溫暖了許多,但他還是直接無視這個女人,直接走到趙麟兒面前,蹲下身將趙麟兒半抱在懷中:“麟兒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趙麟兒眼角含淚,屈辱般的朝着沈晨晨看了一眼,可就看前一秒還軟成小白兔的沈晨晨在對上趙麟兒指控的眼神時一秒鐘又切換成兇狠樣兒,大有一副:你小子要是敢說,下次就不是被打扮成小姑娘這麼簡單了,……想試試開襠褲嗎?
趙麟兒從沈晨晨的眼神中看出了深深地要挾之意,狠狠地打了個冷顫,往趙靖懷裡縮了縮,聲音軟軟的尋求安慰:“父王,麟兒想去看爺爺,待麟兒去看爺爺好不好?!”
趙麟兒心裡的算盤打得很精,雖說沈晨晨在他面前胡作非爲,可是到了爺爺面前她就蔫成了醃白菜,有爺爺罩着,看她還敢對自己做出什麼慘絕人寰的事兒來。
趙靖像是明白趙麟兒的想法一樣,叫來吳越就將驚魂未定的趙麟兒被抱走了。
瞧着趙麟兒被領走,沈晨晨悻悻的收好手中的東西,討好賣乖的湊到趙靖面前,聲音甜甜的喊靖哥哥。
趙靖最是那她這副樣子沒轍,明明知道她做了錯事卻還是有些不太忍心過於責罵;唯有板着臉,冷冷的剮了她一眼:“我要你跟麟兒好好相處不是要你把他折騰的看見你就躲,他喊我一聲父王將來也會是你的孩子,你怎麼就忍心……”
聽出趙靖口氣中有責怪之意,沈晨晨也開始委屈上了:“靖哥哥,你怎麼沒問清楚就責怪我,你是不是以爲我欺負他了呀!?”
小姑娘一委屈眼睛裡就開始蔓延叫人心疼的霧氣,像是漂亮乾淨的琉璃珠子被侵泡到了山泉水中一樣,說不出的招人疼愛。
趙靖知道沈晨晨這是在博得自己的同情,不斷的提醒自己千萬不要再被她給糊弄了,這一路上,他不知被她的這幅樣子給騙了多少次;他以前就沒發現這個看似動不動就揮舞鞭子的小丫頭原來撒起嬌來也是如此要人命。
沈晨晨見自己這一招開始不管用,更是纏人的厲害,耍賴皮一樣的拉着趙靖暗紅色的衣袖,左搖右晃的搖啊搖的說:“我很喜歡麟兒的,對麟兒只有喜歡的份兒怎麼可能會欺負他呢;我只是看他動不動就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樣,所以這纔想要逗逗他的;你看哈,麟兒的年紀不過五六歲大,可他的神情和心智卻並非這個年齡,我想要讓他跟這麼大的孩子一樣,調皮、頑劣,甚至是有些惹人頭疼的不聽話,而不是動不動就擺着一張沒表情的小臉,說着一些不該是他這麼大年齡該承受的一些話。”
聽到沈晨晨這麼說,趙靖的心跟着一軟。
其實,他多少能夠明白沈晨晨的想法,但,出生在帝王之家的孩子,天生就被剝奪了玩鬧的性情,這是屬於他們的成長,更是屬於他們的命運;就如同他,縱然一生下來就備受矚目受盡寵愛,依然改變不了被剝奪了童稚時光玩鬧的資格。
趙靖的聲音軟了幾分:“那你也不應該硬是把他打扮成一個小姑娘,瞧把孩子嚇的,我還是第一次聽見他用那麼慘絕人寰的聲音喊我,更是第一次看見他用那麼可憐的眼神求救似得看着我,足見你對他也造成了傷害,知道嗎?!”
哎呀!她只顧着自己玩瘋了,哪裡還在乎這些呢!
沈晨晨吐了吐舌頭,不太敢將自己的心裡話說出來,生怕自己又說錯話,惹了她的靖哥哥會不高興;要知道現在雖然靖哥哥答應讓她跟着他,可她還是有點憂患意識的,在沒有完全將靖哥哥拿下的時候,她還是小心爲上比較好。
看着沈晨晨偷噎的表情,趙靖哪裡不知道她心底的那些鬼主意。
他的人生本就波瀾不驚,在外人看來是輝煌燦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早就沉靜如死水;可眼前的姑娘卻是鮮活靚麗的,她的笑容、她調皮時眨眼的動作,甚至在小計謀得逞時那捂嘴偷笑的模樣都比他來的光彩耀人;或許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改變初衷做出將她帶上一起走的決定吧;也許,在他死灰般的內心深處還有一絲渴望,渴望着那一抹抹鮮活,渴望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肆意開懷大笑的樣子;也許,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喜歡孤獨,他——也曾期盼着有個人能夠陪伴在他身邊,那個人是隻屬於他的人,他趙靖的人。
趙靖清淡的目光落在沈晨晨拉着自己衣袖的手指上,小姑娘手指纖細,根本不像是練武之人該有的纖指,而就是這樣一雙手讓他覺得稍稍溫暖,讓他有興致停一停,看看她究竟要做什麼。
沈晨晨這個人,雖說出生官宦之家,可見過的最大的風浪就是在後宮的那段時間;而且那段時間她的敵人都是明着來的,再加上她那股潑辣的性子,也沒多少人敢真正招惹她,再加上最後她不知怎麼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其他人就更是躲着她;所以她還沒有學會後宮的那點鬥爭手段時就已經跟着皇上他哥跑了,她那點小心思放到女人堆裡都暫且成不了什麼氣候,更何況是放到向來心思靈敏、沉靜大氣的趙靖面前。
只是當事人還不自知,以爲自己打了一手的好算盤,天天算計着怎樣將她的靖哥哥撲到給他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卻不知自己的小心思早就浮現在臉上,讓看見的這個男人臉色一陣青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沈晨晨今天又瞅準機會,由拉袖子變成挽胳膊,親暱地靠在趙靖身上,拉着他來到一株榕樹下坐着,聲音軟軟脆脆的說着:“靖哥哥,我就這樣跟你跑了,你說皇上會來找我嗎?”
趙靖的眉心蹙了蹙,真心不願意打擊她的小幻想;他還不瞭解自己那個弟弟嗎?一顆心全部都撲在司馬媚的身上,她跟着他離開,只怕皇上開心還來不及,哪裡還會來尋她?
只是,趙靖卻有點好奇,想要知道她的心思:“如果皇上派人來找你,你跟他們回去嗎?”
沈晨晨腰桿一挺,理直氣壯:“我生是靖哥哥的人,死是靖哥哥的鬼,這輩子都不會做出讓靖哥哥戴綠帽子的行爲。”
趙靖嘴角一扯,突然之間不想聊這個話題了。
可沈晨晨還在那裡慷慨激昂的表着決心:“我沈晨晨雖說不屑讀那些《女則》、《女戒》,但《烈女傳》我還是蠻喜歡的,俗話說一女不侍二夫,我已經給皇上戴了綠帽子跟你跑了,若是再給靖哥哥你戴一頂,我還活不活了。”
趙靖再次肯定,以後都不想再聊這個話題了。
爲了防止這丫頭再說出什麼語出驚人的話,趙靖開口道:“你放心,皇上有大赦後宮的意思,你跟着我走相當於得到了皇上的默認,他是不會派人來找你的。”
聽到趙靖這麼說,沈晨晨開心了一陣,可很快又萎靡了一下,興致缺缺的低頭說着:“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自己第一次跟人私奔成功了呢,原來是人家不要我了,任由我傻兮兮的逃跑;真是白虧了我一路上提心吊膽又興奮異常,感情是自娛自樂,人家根本沒把我當回事。”
趙靖說那話本是寬慰她的,卻不料寬慰沒成功似乎還打擊了她的某個積極性?
“難道晨晨希望皇上派人來找你?”
“纔不是呢,我只是覺得吧,這才子佳人半夜私奔的戲碼實在是太感天動地了,這才鼓起勇氣跟着靖哥哥跑的,本來還以爲咱倆會跟話本子裡寫的那樣,攜手共同邁向幸福的生活,沒想到是我把開頭就弄錯了……”才子佳人的半夜私奔戲碼變成自己想跑就跑想溜就溜的戲碼,同樣是私奔,可沈晨晨卻是覺得這裡面是很有差距的。
趙靖看着小臉都快皺成一團的沈晨晨,嘆了口氣仰望着天,看來以後不能讓她再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本子,本來就夠呆夠傻的,被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本教育的更無知了些。
沈晨晨沉浸在話本子裡的那種美麗動人的故事她卻沒有做到的淡淡失望中,靠在趙靖的肩膀上哼哼唧唧:“靖哥哥,既然咱倆不是私奔,那咱倆什麼時候生米做成熟飯呀!”
趙靖仰望着天的眼睛一下睜大,像是看奇怪的東西一樣看着沈晨晨。
沈晨晨沒羞沒臊,依然靠在趙靖的肩膀上玩對手指:“話本子上說,才子佳人私奔成功之後,就能做夫妻生小寶寶了,咱倆雖然不算私奔,但也勉強算是郎情妾意、湊成一對,皇后娘娘給皇上生了一個豆芽菜,晨晨也想給靖哥哥生個豆芽菜,你說好不好?”
趙靖的臉頰一陣羞紅,忙趁着沈晨晨沒看見就轉過了頭:“以後不許再亂看那些騙人騙財的話本子了。”
沈晨晨抓不住重點,以爲她的靖哥哥是害怕她看多了話本子沒時間陪他玩,立刻做出拍胸脯的動作表決心:“靖哥哥你放心,我真的有大把的時間陪你生豆芽菜的;靖哥哥長的這麼好看,我們生出來的豆芽菜一定比皇后娘娘生出來的漂亮,雖說皇上長得也不賴,但……”
“我的孩子纔不是豆芽菜!”趙靖終於忍無可忍了,他真心覺得跟這丫頭在一起,嚴重拉低他的智商。
沈晨晨一激靈,天真的看着趙靖:“靖哥哥不喜歡豆芽菜?那好呀……靖哥哥喜歡什麼,我們就生什麼好啦,反正我最好說話了。”
說完,沈晨晨還擺出一副我心很大,一切遷就你的姿態在趙靖面前使勁兒的顯擺晃悠。
趙靖扶額,第一次對一個女人生出一種無力感;他的生活本是枯燥乏味的,本以爲找來一個鮮活的生命陪在他身邊會帶給他一些意想不到的色彩,就現在來看,他的這個想法怕是要破滅了;不難想象,他將來的生活一定要比那些話本子還要來的跌宕起伏、亂七八糟。
“靖哥哥,你怎麼了?爲什麼直揉腦袋呀!”
“頭疼!”
“啊?怎麼會頭疼呢?……哼哼,我就知道麟兒太不聽話了,這才氣的靖哥哥頭疼發作的。”小姑娘柔軟的小手主動伸出來替他揉着蹦蹦亂跳發疼的太陽穴。
“不是麟兒氣的!”
“靖哥哥你真是的,到這種時候了你還袒護那個小傢伙,孩子還小,你這樣會把他慣壞的!”
“真的不是麟兒!”趙靖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真的不是?那是誰呀?”
趙靖無聲的看了眼沈晨晨。
沈晨晨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着趙靖,在被他漂亮的鳳眸一掃之際,頓時又開始抽風發作:“哎呀靖哥哥,要你回答問題你怎麼只顧着看着人家呀,而且還用這麼專注深情的眼神,你太討厭了……”說完這些話,小姑娘用一副天生犯傻的姿態捂住自己的圓圓臉,自我感覺良好到了極點。
趙靖開始後悔,他想飛鴿傳書回京城,問一問皇上現在他把人重新送回去,後宮還收不收!
還有,就她這樣還想生豆芽菜?
司馬媚雖然是個不着調的,但好歹還算正常,可她這樣又不着調又不正常,怕是豆芽菜都生不出來吧!趙靖開始同情他未出生的孩子,一不小心讓他們攤上了這樣一個娘。
就在梧桐樹下的兩個人一個嘆息一個發夢的時候,常年伺候在趙元身邊的貼身侍衛武春從前院跑來,臉上難掩的興奮之色讓趙靖好奇的揚了揚眉角。
“小主子,有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武春一邊說着,一邊快步朝着趙靖這邊奔來。
趙靖安撫性的摸了摸沈晨晨額頭上軟軟暖暖的劉海,用眼神告訴她不許妄動;在他一個人面前丟人也就罷了,可別讓周圍的人都知道她是那副不着調的個性。
沈晨晨再次誤將趙靖警告的眼神當成了愛意的示意,羞紅了臉頰如小雞叨米一樣不停地點頭,小鳥依人的站在趙靖身邊,纖細的手指還忍不住的在衣袖底下依賴般的拽着趙靖的小拇指,活似一個長不大的孩子,賴皮勁兒和粘人勁兒都十足。
“春叔是有什麼喜事嗎?”趙靖不着痕跡的在衣袖底下牽住了沈晨晨的手,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這個舉動是有多寵着這個傻姑娘。
武春興奮道:“小主子,屬下聽從您的話要人私下打聽,果然在平涼郡得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小主子,皇后……不是,恐怕是那個人她沒有真正薨逝,而是真的隱居在平涼郡裡。”
趙靖身軀一震,整個人都緊繃起來:“此話當真?”
“不敢真的確定,但各路消息傳來怕是不會有假;屬下剛將這個消息告訴主子,主子聽後立即要屬下前來告訴小主子,要小主子帶上沈姑娘,立刻起程前往平涼郡。”
趙靖因爲武春的話整個人都激動起來,連牽着沈晨晨的手都開始漸漸收緊;沈晨晨終於從迷糊中清醒過來,看着明顯很激動的靖哥哥,出聲:“靖哥哥?”
趙靖猛一回頭,看向沈晨晨:“晨晨,我們先不着急回封地,先去一趟平涼郡,好不好?”
“好呀,靖哥哥去哪裡,我就跟着去哪裡。”
眼前少女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像是在瞬間就在照進了趙靖的心底,此時此刻,趙靖像是聽見了冰雪消融的聲音,剎那間,笑容溢滿眼底。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這世上距離幸福最遠的那一個人,卻原來,他始終都是那個被愛着的人;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他該有多感謝上蒼,該有多感激在此時此刻願意跟隨着他一起走下去的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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