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亦是天涯(6)
趙炎怎麼也沒想到,稍稍一鬆懈就讓自己的弟弟闖下這麼大的禍。
安靜地坐在廳裡的趙炎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懾人的硬冷,看的一旁的齊樂都忍不住冷汗涔涔;雖然早知道將這件事告訴殿下會得到這樣的反應,可當現實面對時他還是忍不住打冷顫。
“殿下……”齊樂小聲的喊道。
趙炎緊抿着嘴脣,眉宇間似乎都帶着寒霜:“阿元現在在哪兒?”
“四殿下已經回來了,先頭去見季姑娘吃了閉門羹,跟着就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讓任何人靠近。”齊樂據實以告。
趙炎擡起好看的眉眼:“連武春都不行?”
齊樂沉默着低下頭,直接默認了一切。
重重的一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一直壓抑的怒火終於衝了出來:“他究竟是怎麼想的?就算是再恨司空非凡也用不着在這種時候痛下殺手,難道他就不想活了嗎?”
齊樂手指輕輕地哆嗦了一下,想到四殿下在屠殺司空非凡和他身邊的親信時露出來的冷冽笑容,暗歎着:不愧是親兄弟,這同樣是發火,一個是要命,一個是要人懼,兩個都是活閻王,誰都不能隨便招惹。
趙炎雖然動怒,可從心底深處是疼愛着趙元的,他之所以會大動肝火還不是害怕因爲司空非凡的死會連累到這個傻小子,要知道司空悟可不是那麼好糊弄過去的。
“他還有臉把自己關起來,怎麼就不知道仔細考慮了之後再說呢……”說到這裡,趙炎的聲音裡也透着心疼:“最起碼,也要跟我商量一下,不是嗎?!”
齊樂瞧着殿下眼睛裡的心疼之色,忍不住開口道:“殿下,四殿下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大失方寸,怕是季姑娘的影響。”
他怎會不知?
可是他料到了阿元會動情緒,但怎麼也沒料到他會因爲一怒之下殺了司空非凡;固然那個混蛋該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能用這樣的法子如此明目張膽;如果因爲這樣一個人而毀了阿元,他又要如何面對母后的殷殷囑託。
趙炎愁眉不展的拖着額頭,怒氣漸消,不忍乍現:“你將這個消息暗中告訴季佛兒,就說她的仇是阿元替她報的。”
齊樂驚異的看着趙炎:“可是殿下,季姑娘不是請求讓您幫她季家報仇雪恨嗎?如果將這件事告訴季姑娘,那他們……”
趙炎搖了搖頭,道:“季佛兒之所以選擇跟我在一起就是爲了護着阿元,在她心裡阿元已經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女人的心是很小的,裝下一個人之後就很難再裝下另一個人;反正她的整顆心都是阿元的,我也不介意她再多愛他一點,畢竟說起來也算是我間接搶走了自己親弟弟喜愛的女子,既然我沒有做到阿元做到了,那我就要給他一個讓季佛兒知曉的機會,我的心也好受一些。”
聽到趙炎說起這些,齊樂不免暗自嘆息;這都是什麼事,明明是賜婚太子妃的天大喜事,怎麼就發展到瞭如今這般地步。
齊樂應了一聲,擔心的多看了趙炎幾眼後就走出廳,將偌大的地方留給暗自沉默的主子一人。
季佛兒的廂房中,當她從齊樂口中得知了全部的事實之後,可想震驚程度。
錦紅也捂着發顫的心口,聲音顫抖的說着:“齊大人,你的意思是季家的所有人都是那個司空非凡派人暗中殺害的,而四殿下在查清楚這件事之後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那個混蛋血債血償了?”
齊樂對着錦紅點了點頭,道:“沒錯,事情大致就是這樣,季姑娘,錦紅姑娘,你們的仇是四殿下替你們報的,太子殿下讓我將這些事實告訴你們。”
錦紅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流着眼淚衝着窗戶望向天空:“老爺,夫人,三小姐,錦蘿,你們可以瞑目了;四殿下把咱們的仇人給殺了,他死了,你們終於可以含笑九泉了!”
撕心裂肺的說完這些話,錦紅就捂着心口痛苦的哭着;其實在她們心裡都知道一個事實,殺了仇人又怎樣?不過是心裡好受一些罷了,親人死了就是死了,不管殺多少壞人都換不回來了。
相較於錦紅的激動外露,季佛兒要顯得冷靜許多,只是眼眶也是紅紅的,看着齊樂,道:“他還好不好?”
齊樂是個聰明人,立刻就反應過來季姑娘這口中的他並非太子殿下:“四殿下將自己一人關在屋子裡,也不知道受傷了沒有,就是連武春也不能靠近,屬下也不知道四殿下究竟如何了。”
季佛兒掩在寬袖下的手微微收緊,纖長的睫毛顫抖了好幾下,深吸了幾口氣穩住心神,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太子殿下,說我依然感激他,他是一個好哥哥,是個好人。”
齊樂點了頭,就走出廂房。
看着齊樂離開,錦紅忙站起來走到季佛兒面前,雖然眼眶紅着可還是忍不住帶着喜色說道:“小姐,四殿下對你情深意重,你看,他爲了你連司空府的人都敢殺,難道你還要堅持將他推開嗎?”
季佛兒眼眶中的淚終於又滾了下來,眼底深處滿是絕望:“傻錦紅,如果以前我還對趙元有幾分念想的話,那麼經由今天這一件事,我是更不能和他在一起了。”
錦紅怔住,不明白季佛兒話中的意思。
季佛兒難掩痛色,道:“現如今他爲了我已經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如果將來我跟了他,那豈不是要他以命相護?我不要他這樣,我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而不是隨時都可以爲了我不要性命;他說我是他的命,他的命又何嘗不是我的命?!”
聽到季佛兒這樣說,錦紅愣了愣,但很快就明白季佛兒話中的意思;因爲太過珍愛所以不敢再愛,因爲太過喜歡所以不敢再喜歡……只怕再走下去,前面就是一道斷送自己至親至愛之人的深淵……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錦紅默默地垂着淚。
季佛兒卻是淡淡的笑了,她苦一些又有如何,她只要她的阿元好好地活着,將來娶妻生子、福壽綿長。
……
趙元徹徹底底的體會到什麼叫絕望,那是一種在寒冬臘月天裡還被丟進冰湖中,明明有手有腳卻凍的發僵發冷,身體裡最後的一點熱氣也開始漸漸消散,最後……直到他全身僵硬、連痛都喊不出來……
他開始憎恨,憎恨着那個讓他深愛進骨髓裡的女人,憎惡她的說變就變,怨恨她的冷酷無情;她說不要他就不要他,將他丟在原地自己卻頭也不回的走了,不管他在後面怎麼喊、怎麼求,他甚至已經做好了下跪的準備,只要她能回到他身邊,他可以連自己的尊嚴都可以踐踏,可是她……卻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他。
想到過去種種,不再是美妙的風雪月,而是道道無情的提示;提示他曾經的一往情深,可笑他至今的念念不忘……
他以爲,只要多多的怨恨她,他就能擁有再次站起的勇氣;可是,他將自己想象的太堅強,他無數次的想要爬起卻又無數次的再次跌倒,怨恨讓他無法忘記,卻又將他推向了另一道深淵;原來在這世上最深的留念不是一天天的記掛,而是一日日的恨憤……
他忘不了她,越是怨恨她就越是忘不了她,越是忘不了她就越是憎惡她……
他陷入了這樣一場詭異的漩渦之中,默默承受,痛苦不堪。
大哥決定三日後就要啓程回京,他將自己關在房中已經數日不肯出去;武春着急的要破門而入卻被他冷言阻止,大哥想要親自進來將他拽出去,卻被他用最無情的話擋在外面;很多人都來看他,甚至連那個季雨都多次徘徊在他門口,可唯獨只有她,遲遲未出現……
他日日買醉,房中已經空置了許多的酒罈子;他希望自己能夠醉一場,可向來酒淺的他卻是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明白……買醉這個詞,似乎並非爲他量身定做。
可是,酒又像是個很好的東西,它能讓他看見想見的人,能讓他摸到像觸碰的人……
季佛兒覺得自己瘋了纔會做出這樣的事,一身簡單而修身的大紅長裙,連日來的休養讓她蒼白的臉色多了幾分紅潤,一雙漆點般漂亮的眸子靜靜地看着眼前讓她哭、讓她笑的男子,伸出手,觸碰着他臉頰上長出來的青色鬍渣,聲音軟軟的:“阿元,讓我成爲你的女人,好不好?!”
趙元覺得自己是真的醉了、真的昏頭了,要不然,他不會做出這樣好的美夢來。
夢中,他看見了自己最喜歡的姑娘,雖然未施粉黛卻是驚人的美麗,只是靜靜的一個笑容已然勾起了他所有的相思;他傷心的像個孩子,撲在她的懷裡告訴他:他有多想她;她的眼淚就這樣細碎的打在他的臉上,像是要洗刷掉他心底的痛苦一樣,一遍又一遍的洗滌着他創痕累累的心靈。
一夜宿醉,一夜沉淪。
不知是誰再次撩動了誰的心,也不知是誰更讓誰沉醉;待白日升起,暖回大地,鼻尖的馨香早已化成蝕骨的毒藥,刻在彼此的心尖,只有生死才能將其忘記。
趙元在刺眼的日光中慢慢地睜開眼睛,指腹上似乎還停留着那股細膩如脂的感覺;一絲苦笑從他眼底蔓延到了心底,眼淚,從眼角悄然落下。
夢醒了,該醒了。
她說過,陽春白雪、世間萬物都各有各的風采,他要當她的眼睛,走遍天涯海角,替她看遍世間萬種風情。
昌武三十三年,趙炎太子冊封東宮,娶書香世家季家此女佛兒爲正妃;大婚當日,普天同慶、朝野同賀、十里紅妝、絕色佳人,引無數才子佳人爭相傳頌,一時之間成爲當時佳話美談。
洞房燭,深宮之中。
當趙炎看着那個安安靜靜坐在龍鳳呈祥錦被上的紅妝女子時,腦海深處突然閃現出年幼時父皇曾手把手的握着他的手寫下的一首詩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少女恬靜,眉眼精緻如水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瞳乾淨的一塵不染,如從雲端墜入凡間的仙子,純潔的他不敢伸手碰觸,可內心深處卻又有一個邪惡而瘋狂的聲音大喊着;趙炎,她是你的女人。
“佛兒……”趙炎張口,試着親暱地喊着她的名字。
可季佛兒像是失了魂兒一樣,只是依然安安靜靜的看着他,現場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層細密的陰影,如振翅的小蝴蝶,撩撥得人心口直髮癢。
趙炎走上前幾步,第一次主動伸出手去碰觸她;那種感覺,宛若觸碰到了世間最珍貴的一切,只想放在心尖上疼愛,不再讓她徒惹世間半點塵埃。
縱橫情場數年的他,見過無數絕色佳人,或妖豔、或魅惑、或精靈、或清高,可那些女子都不曾讓他真正的停留片刻,只有她,縱然只是安靜的坐着,用一雙無比空洞的眼睛看着他,他就覺得渾身發燙、恨不得下一秒就能徹底擁有她。
此時此刻,趙炎相信了情話之中所說的‘再見鍾情’,也相信了,除了她一切都不過是風景這樣肉麻的話。
“佛兒,我會好好對待你;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愛,可我會試着對你很好,我會保護你、會依着你,會……只看着你。”
在朝堂上能言善辯的那個他似乎一下子消失了,他笨拙的用自己的能說明白的言語講述着自己的情義,表決着自己的決心。
他出身帝王世家,只有世人來爭相愛他,他清冷寡淡,向來不願意將自己的感情分享出去,可他願意將自己的感情託付給她;他不知道什麼叫做好,更不懂怎樣對一個女人好,可他願意去學習,用最大的努力對她好;他身邊有無數身手很好的侍衛,他們都忠心耿耿的保護着他,他從來不用學着去保護他人,但他心甘情願的想要保護她;他現在是太子,將來會是帝王,後宮佳麗三千是他註定的命運,但他願意做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只要她,……願意。
季佛兒怔怔的擡起頭,看着眼前在紅燭下紅了臉頰的男子,鳳眸長眉,英俊無比,她嫁給了世間最尊貴的男人,她,將要成爲世間最尊貴的女人;可是她,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趙炎……”
趙炎心口砰動,歡喜的聽着她叫他的名字。
“我懷孕了,是阿元的孩子。”
洞房燭中的火,‘滋啪’一聲發出一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破了,又像是什麼東西被無情地碾碎了。
兩行淚,同時出現在兩個人的臉上;他們面面相覷,穿着最喜慶的新人吉服,可在彼此的臉上都看到了類似於痛苦絕望的神色。
深秋,繁盛開、金碧輝煌的太子宮中;因爲太子妃的孕事全宮上下幾乎天天都處於緊張戒備狀態,誰也沒想到太子爺會如此勇猛,剛大婚不久就讓絕色傾城的太子妃懷上孩子。
喜訊傳來,幾乎人人歡騰,就連身體已經老邁的周昌帝都喜笑顏顏,不斷賞賜各種珍品如太子東宮。
皇宮衆人皆知,太子爺是疼極了太子妃,從傳出喜訊的那天起就將自己的書房從昭陽殿搬到了太子宮,甚至還經常將沒處理完的摺子帶到太子妃面前,一邊替皇上批閱一邊抽出時間與養胎的太子妃說話,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立刻成爲皇宮后妃們人人羨慕的模範。
相較於外面流傳的太子妃與太子爺相愛的傳聞,身處東宮的季佛兒卻是顯得平靜很多。
她漸漸知道趙炎對她的心意,也是從心底深處感激着這個將一切都按壓在心底,卻露出最溫柔一面對待自己的男人;她深知趙炎對她的寬宏大量,他允許下了這個孩子,甚至還想方設法的保護着她們母子。
季佛兒知道這個孩子的意義,對外界而言她腹中的孩子是太子的長子,將來不管是男是女身份都是無比尊貴,所以無數雙的眼睛都在盯着她,盯着她日漸隆起的小腹;曾經她找過趙炎,告訴他如果他想要放棄,她不會怨恨;她知道這個孩子的降生代表着什麼意義,如果是個女孩兒還好說一些,但若是男孩子,恐怕事情就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而趙炎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內心想法一般,只是牽着她的手,對她說了句:“從你嫁給我的那天起就是我的人,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包括這個孩子。”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季佛兒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她感激這個男人給予她的保護和寬宏,同時也心痛這個男人做出的隱忍和退讓;很多次她都希望這個男人能夠衝她發一場脾氣,哪怕是賜三尺白綾她都會甘心接受,可是他卻一如既往、溫潤恬淡;曾經那個冷眉冷眼的他似乎像是一股幻想,至少在她面前,他潤如春風、清雅靜適。
季佛兒對趙炎是愧疚的,對待趙元,更是一種難言的掙扎;在她大婚的第二天,趙元就帶着武春離開了京城,她得到消息,被趙炎騎馬帶出了皇宮,站在城樓上默默的送他走。
看着趙元騎馬離去的背影,季佛兒沒說一句話,只是怔怔的對着他的背影笑着,亦如他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幕,淡淡的笑着;只是這笑容,在最後,變成了……淚流滿面。
‘喜歡’——這種感情到底有沒有界限,傷害着別人的那個人、或者是被傷害的那個人,最終都會在彼此的心裡留下傷痕吧!
她希望,這個傷痕永遠都不會消失;在今後的歲月裡,或許在想起那個人的時候會痛到無法呼吸,在不甘心的掉眼淚的時候,會恨到想要去死;可就算是這樣……就算是這樣!她也不願意忘記那個人,……不願意撫平那道傷。
因爲,這是他,留給她最後的記憶,只屬於他們彼此的記憶;這樣的話,她永遠都不會忘記他,而他……也不會忘記她吧!
這樣一來……這樣一來,就算是將來她再遇見其他男子,也不會有這樣刻骨銘心的戀情了。
“阿元!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就不要再重逢了,好不好?……今生,我已經傷害的你夠深了……我不願意下輩子,還要與你糾纏,還要……愛、上、你!”
樹影婆娑、秋蝶盈盈。
太子東宮中,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看着季佛兒沉睡在午後的暖陽下那恬淡安靜的睡眼,趙炎滿眼柔情的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這個讓他幾乎是拼盡了一切纔得到的女子,可是當手指在快要靠近沉睡的女人時,卻又忽然一頓,最後,卻又是怯懦的縮了回來。
東宮深牆外,一片秋日暖陽正濃。
趙炎從宮裡走出來,正好撞見前來尋他的秦慄。
“殿下,臣一直有個問題想要問皇上。”秦慄猶豫再三,一番掙扎後終於開口。
趙炎一步步的走下臺階,道:“問吧!”
秦慄跟在趙炎身後,艱難的開口:“殿下明知道太子妃腹中的骨肉並非您的孩子,可爲什麼還要留下那個孩子?”
趙炎的腳步一頓,暖暖的陽光濃烈的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卻又大大的拖了一個孤寂的影子:“因爲,……因爲這個孩子……,是我最心愛女人的孩子。”
說完這句話,趙炎就擡頭看着高高的天空,潔白的雲朵,藍色的碧空,還有綠色的樹影都在這一刻,組成了最漂亮的風景輕輕的刮過他的面頰。
誰都會有心中最不捨得那個人,他的不捨——就是她;所以,爲了讓她留在他身邊,縱然是讓他揹負那些幾乎能扼殺他所有驕傲的負擔,他也甘之如飴的一肩扛起。
十年後
椒淑宮中
依然年輕英俊的帝王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臉上帶着小,眼裡卻掛着淚:“還是決定要走嗎?”
依然美麗如畫的女子同樣眼角掛淚,淡淡的淚痕洗刷在那張精緻瑩白的臉頰上,卻是說不出的美麗:“趙炎,是我對不起你。”
英俊的帝王輕輕地搖了搖頭,伸出手扶起她,然後寵愛無比的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漬:“你沒有對不起我,反倒是我將你扣留在我身邊整整十年;我以爲,時間可以讓你忘掉他,只要我耐心等待你一定會看到我的好,可我卻忽略掉當一個人刻骨銘心了之後,其他的人縱然再好,也會變得索然無味;我把你藏在深宮裡,讓你日夜陪伴在我身邊,纔是我的不好,我的對不住。”
“趙炎……”
“你走吧,季佛兒,你讓我等待了十年,痛苦了十年,我也該讓你放過我了,就如同我放過你一樣;聽說他現在在極北之地,你可以去找他。”
女子擡起頭,漂亮的眼睛裡早已沒有往昔的澄澈,像是早已被命運磨去了本該屬於它的光華,空洞的要人心疼:“我沒臉去看他,更沒臉去找他……趙炎,等我離開後,請你答應我,不要讓靖兒當太子,你那麼多皇子中我看了看,覺得禮兒的性格和你很像,你若是想要考驗他便可以儘可能地去磨礪他,你本是一個好皇帝,都是因爲我纔會做到如今這般地步,我對你的虧欠下輩子一定會償還;至於我走後,你可以隨便找個理由說我薨逝了,我不會帶走靖兒,你要替我好好照顧他,你說過他也是你的孩子,關於這一點我從未否認過。”
“好,我都聽你的!”
大周建文十年,皇后與椒淑宮薨逝,全宮上下哀痛不已,帝更是罷朝數日,十日之後被人從椒淑宮中請出來時,幾乎是一夜華髮,身形蕭索。
與此同時
京城外的官道上,一個簡單卻低調奢華的馬車緩慢的行駛在道路上。
青色的車簾隨着馬兒的走動而輕輕擺動,偶爾可以看見馬車內有一個半遮着面紗的女子恬靜的坐在車內,身旁只有一個穿着淡黃色褂衫的侍女照顧着。
而在馬車旁邊,一匹高頭駿馬上負載着一個面容硬朗的硬挺男子,男子五官硬朗,眉宇之間帶着殺伐之氣,可是當琉璃色的眼珠落在馬車上時,卻是透着一股說不出的溫柔。
“夫人,前頭有一個涼棚,您要不要歇歇腳。”
聽到男子的聲音,坐在馬車中的人兒這纔有了反應;素手掀起車窗上的簾子,露出那張賽雪般的肌膚,好看的眉眼更是彎出一道漂亮的弧度:“魏浩,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夫人,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聽到女子的聲音,男子耳朵一紅,明明是一個在戰場上能讓敵寇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可在這一刻,卻是因爲女子的一句話而像極了一個毛頭小子。
坐在馬車中的錦紅撞見這一幕,捂着嘴輕輕的笑:“小姐,這魏大將軍待你可真夠好的,高官厚祿、爵位家宅,說不要就不要,騎着一匹馬就要跟着小姐你仗劍走天涯;怎麼攆都攆不走。”
聽到錦紅的話,季佛兒卻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是一個癡兒!
“小姐,我們去哪裡?”
去哪裡?是啊……她還沒說要去哪裡?
季佛兒眼底閃現一抹溫柔,“我們回家吧!”
那個讓她離開了足足已有十年的家,那個讓她在最美好的歲月中碰見最心愛的男子的家;離開了十年,她終究還是該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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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小辣椒和我們的靖哥哥…
雞飛狗跳的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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