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衝動,入魔障(12)
趙煜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目送着凌霜霜離開的,只是清楚的記着,當凌霜霜說出那句話並仰着頭看了他許久而未曾得到他一句答覆時,女孩兒本是含情脈脈的雙眸漸漸開始變紅,最後在兩行淚墜下來的時候,領着冰月頭也不回的離開。
偌大的前院,因爲衆人的紛紛撤離而變的安靜。
賈全回頭望向趙煜,看着他依然神情專注地看着凌霜霜離開時走過的那條路,不禁搖頭嘆氣:“明明喜歡上了,爲什麼不承認?”
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追問趙煜,看見趙煜聽見這話後絲毫沒有反應,賈全乾脆丟了個炸彈出去:“難道你是在嫌棄她那寒體之症?”
這下,趙煜終於有了反應,一雙清亮的雙眼狠狠地看向賈全,連聲音都硬冷了些:“如果是我嫌棄她的身體狀況,那就讓我不得好死。”
“呦呦呦!您可是大周天子最疼愛的親弟弟,誰敢讓你不得好死?!”賈全搶白着趙煜說着:“既然是這樣,那你爲什麼還拒絕人家姑娘?你要知道,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敢說出這樣的話,不僅僅是需要勇氣的,更多的是人家姑娘真的看上你了傻帽!”
趙煜並不介意賈全對自己的出言不遜,而是嘆了口氣走到一邊,扶着雙腿坐在小院中的臺階上,聲音幽幽的:“其實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爲何在剛纔我沒有回答。”
在剛纔那一刻,他分明聽見了自己狂喜的心跳聲,他分明想要脫口而出說出讓她等他的話;可是到最後,他又停了下來;看着倔強的她,看着閃爍着清冽眸子的她,他忽然不敢去碰觸,甚至不敢想要去佔有。
賈全本來還想趁着這二小子冒傻氣趁機欺負他一次,卻是在看見趙煜垂頭喪氣的模樣後反而有些下不了嘴;想到自己平常被趙煜這二貨仗着身份欺壓在身下,難得由此鹹魚翻身的機會還要被自己白白浪費掉;賈全不禁含淚望天,難道他在與趙煜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中發現了自己內心深處的隱形的特殊取向?
賈全不禁打了個寒顫,將瞬間爬滿後背的雞皮疙瘩狠狠地抖下來,這才悻悻的看了眼趙煜後,摸着鼻子先行離開。
本是安靜的小院經由今天晚上這麼一折騰,看來此處是住不得了;趙煜這個傻帽現在被凌霜霜擾亂了心,連自己都是雲裡霧裡的發懵哪裡還有精力安排;賈全無奈的嘆了口氣,思考了片刻後還是決定棄掉此處幽靜的小院,打算帶着趙煜和跟出來的兄弟們去住金碧輝煌的大周行宮。
只是,在大周的行宮裡還沒住上兩天,卻是等到了一個意外之人忽然到訪。
話說那日和風煦日,趙煜正躲在行宮裡的一片楓葉林裡解悶的散步,忽然間就聽見一聲夾雜着怒氣的怒吼聲從前殿方向傳來:“趙煜,你給我滾出來!”
趙煜當下便是停下腳步,怔怔的望着傳來聲音的方向,還待他沒反應過來,便是看見賈全一副被野狗追了的驚慌摸樣從不遠處蹦躂過來。
“快!你快躲起來!凌洛天那傢伙來了!”
聽着賈全風風火火的彙報着突然發生的狀況,趙煜卻是站在原地沒動,聲音淡淡的:“凌洛天?他不是在凌國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賈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瞪着趙煜:“還不是你小子惹的禍,招惹了人家的親妹子卻又不負責,當親哥哥的能放過你嗎?”賈全一邊說着,一邊忙拽住趙煜的手腕往楓葉林的伸出拖,嘴上還不忘繼續唸叨着:“如今凌洛天找上門來,顯然是來找你算賬的;你還是趕緊躲一躲,等我先找個機會跟他解釋清楚,你再出來與他見面。”
看着賈全那副自己見不得人的模樣,趙煜反倒是來氣性了,一把甩開賈全的牽拉不說,甚至還大有一副要主動送上門的意思:“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憑什麼不能見他凌洛天?怎麼,在這大周國境,他凌洛天還能把我給吃了不成。”
賈全瞅着眼前這二貨,氣的都快哭了:“凌太子是吃不了你,但他能扒了你的皮讓你痛的撕心裂肺。”
趙煜很是不滿的瞪了眼賈全,顯然是很不滿意他的這個比喻。
他與凌洛天關係交好,自然是不會相信這傢伙真的會對自己怎麼樣;再說了,至於他和凌霜霜之間的事,他其實至今還是渾渾噩噩的,凌霜霜在小院養病那兩天,他也算是對那丫頭有幾分照顧,何來不負責任之說?
如果真說他哪裡對不起凌霜霜,唯有那天晚上忽然發生的那件事讓他對凌霜霜略顯愧疚;但是當時情況特殊,凌霜霜又是忽然表白,他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也是無可厚非;凌洛天是個猴精,就算是再疼愛凌霜霜想來也不會因爲那件事拿他怎麼樣。
就在趙煜冷靜的分析着自己與那對兄妹之間的感情時,耳邊就傳來一陣風聲,跟着就看見一襲華麗身影從遠處風馳電掣般的飛馳而來;凌洛天自幼習武,尤其是輕功很是了得,他能有這速度趙煜一點也不意外,只是讓趙煜意外的是,凌洛天在出現在他眼前後卻是雙眼冒火的怒視着他,跟往常那個冷靜如狐的他一點也不像。
賈全沒想到凌洛天會這麼快就找上來,生怕趙煜會被護妹心切的凌洛天給怎麼了,忙快步移到趙煜面前,攔在兩人之間,笑眯眯的對着凌洛天主動搭話:“凌太子好俊的輕功,小臣在這裡佩服佩服!”
凌洛天現在根本沒閒心情跟賈全在這裡閒扯皮,白了一眼賈全後,就怒氣衝衝的死瞪着趙煜,聲音裡也帶着火氣:“趙煜,想我將你當成好兄弟一樣看待,你卻是趁着我不在這樣欺負我的妹妹;咱倆之間從今往後再無兄弟之情可言,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咱倆就要有個人躺在這兒。”
趙煜是瞭解凌洛天的,看着眼前這顯然是被怒火衝昏頭的凌洛天,趙煜心底的疑問要大於凌洛天對自己的出言不遜;隱約間,他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麼,眉心也忍不住蹙了起來。
“是不是三公主出了什麼事?”趙煜看着着急上火的凌洛天,脫口而出道。
凌洛天抿緊嘴脣,看着將自己妹妹害的那般慘的男人,當真是氣到了極點:“哼!你還在這裡裝?霜霜出了什麼事,你會不知情?”
“凌太子,您這話可就着實冤枉人了;煜王這兩天一直在行宮裡修身養性,可是從未接觸過三公主,更沒聽說過三公主的任何消息。”賈全也察覺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忙開口解釋道:“凌太子先不要咄咄逼人,應當先把事情說清楚,這樣我們也好知道您是爲何而生氣。”
凌洛天眼神猶豫的看了下賈全,又瞧出趙煜一副雲裡霧裡的模樣,便是有幾分相信或許這傢伙是真的不知道霜霜的情況。
“霜霜寒症發作、受盡苦楚,難道不是你所故?”
聽到凌洛天這樣說,趙煜這下總算是不淡定了;一把推開擋在他面前的賈全,快步走向凌洛天,眼神中也帶着慌色:“不可能,三公主的寒症已經被我用藥壓下去了,那天晚上在她離開前,她的身子已經有了好轉,凌國的行宮中也有伴隨的御醫,只要好生調養公主的身體就能康復,怎麼可能會再受盡苦楚呢?”
趙煜一邊說着,腦海中還一邊盤旋着凌霜霜寒症發作時那蒼白冰涼的小臉;他不知道凌霜霜的那一身怪異的寒症是從何得來,可是他卻十分清楚此病症的厲害;一旦發作,病者渾身冰涼不說,連呼吸都十分困難,那種從骨髓裡散發出來的寒氣似乎能夠冰封一切,讓所有靠近它的人都死於冰冷。
說起來,凌霜霜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身體纖細而柔弱,本就是極爲嬌憐的;可就是那具小小的身板,卻一次又一次的承受着連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都十分懼怕的寒症;那種打心眼裡滲出來的心疼,讓趙煜每想到一次都會更加心疼一次,甚至恨不得那種病症發作在自己的身上,也不願意看着凌霜霜明明痛苦到了極點,卻是緊咬着牙關不肯痛呼一聲。
凌洛天的聲音也跟着顫抖起來,顯然也是心疼到了極點,看向趙煜的眼神中充滿了怨氣:“你還好意思地說當初用藥救她的事?你既然不喜歡霜霜,爲什麼還要救下她?爲什麼讓她喜歡上你?我的妹妹究竟哪一點不好你看不上她,當着衆人的面拒絕她,在她離開後更是對她不聞不問;你可知道在她前腳離開你,後腳剛剛踏入凌國的行宮就病倒了。”
說到這裡,凌洛天苦笑起來,眼神中有無奈,更多的是掩蓋不住的後悔:“看來,真的是我做錯了,我以爲你會是霜霜的良配,我以爲你會在跟霜霜接觸後發現她的好然後真心實意的喜歡上她;但我卻料錯,在這個世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感情,最不能安排的也是感情。”
聽着凌洛天說出來的那些話,趙煜的心裡也是亂成了一團麻;他怎麼也沒料到凌霜霜會在離開小院後又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看來他當時的沉默真的對她打擊不小,她的身體本來就還未痊癒,再加上那天晚上那麼亂,她顯示受了不小的驚嚇,又是跟着他站在小院裡吹了那麼久的涼風,縱然當時看不出身體的異樣,恐怕在離開後情況也會不大好。
太醫早就提醒過他,凌霜霜身體中的寒體之症這輩子都不會清除,只有用藥物鎮壓,更不能隨便折騰那本就創傷累累的身體;可是他呢,卻是從來都沒爲她考慮過,甚至在徐峰提着長劍衝上前對他不遜的時候,還要那樣一個孱弱的身體展開雙臂保護在他的面前。
想到這裡,趙煜身體不受控制的就要往楓葉林外面衝,剛走兩步,就被從後面跟上來的凌洛天拽住:“你要去哪兒?今天我來找你就是向你問清楚,你究竟打算怎麼做。”
趙煜看向凌洛天拽向自己的大手,最後將堅定地目光落在凌洛天嚴肅的臉上,道:“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說完這句話,趙煜就甩開凌洛天的桎梏,朝着楓葉林外快步奔去。
凌洛天站在原地看着趙煜的背影,腦子有些亂哄哄的,有些不太明白趙煜離開前對着自己說的那句話;滿意的答案?他是要……
賈全從後面走上前,來到凌洛天面前歡天喜地的雙手抱拳,做出一個恭喜的姿勢,喜笑顏開道:“小臣現在這裡恭喜凌太子,這大周與凌國的姻親關係這算是定了!”
凌洛天愣住,吶吶出聲:“你的意思是,趙煜這傢伙,答應了?”他明明什麼還沒多說,明明還沒揍那個敢欺負他妹妹的混蛋,他就答應了?這是不是也有點太快了。
賈全心情好極了,因爲在趙煜這一點頭,可就免去了他去大漠放羊的困苦日子啊!
“太子殿下,小臣覺得咱們應該儘快書信一封給我朝皇帝,將這邊的事情詳細彙報;再有,咱們也該商量商量這婚禮的細節,一朝親王迎娶一國公主,這可是盛事,萬萬不能有一絲馬虎;我們的儀仗隊應該怎麼擺?是不是需要來個大赦天下之類的,或者是……”
相較於賈全滿是幸福的絮絮叨叨,凌洛天卻是在怔神過後慢慢的冷靜下來,深邃的眸子盯着趙煜離開時跑過的那條小道,又擡頭看了看已經開始漸漸變紅的楓葉,凌洛天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了難有的笑容。
或許他是低估了自己妹妹的魅力,看趙煜那架勢,簡直就像是早就被自己的妹妹深深迷住卻是又強制按捺着,現在一聽見霜霜的身體出了狀況,這才露出馬腳。
不過想來也是,他的妹妹國色天香、純真可愛,又有幾個男人能夠逃出她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