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姚碧笯的這種做法我難以認同,也好言相勸了好些日子,可她硬是認定了這個樣子,一點妥協的餘地都沒有。
而現下這種情況,實在是太讓我想不明白了。爲什麼,爲什麼她現在又要嫁給舒子溶了呢?我也並不是說她不該嫁,實在是前後態度變化太快,我難以接受了。
“皇后說什麼?姚碧笯?是姚將軍的女兒嗎?想來也是錯不了,朕聽說姚將軍就這麼一個女兒,所以很是寶貝,極盡寵愛,是嗎?”廖靜宣無視我的驚訝與呆愣。
只仿似並沒有看到什麼不妥一樣,繼續盯着自己手中的水墨丹青杯盞,看個不停。
“對不起,皇上。是臣妾聽到這個消息,太過驚訝了。皇上說的對,她確實就是姚將軍的女兒。只是,臣妾感到很奇怪。”我故意停頓下來,眼睛直直的望向對面的他。
見他仍在自顧自的盯着那個杯盞仔細審視着,好像並沒有專門注意我在說什麼。
他這種態度就是無聲的告訴着我,關於這個事情,他不感興趣,說與不說,他都無所謂。所以,我便說了。
我想我就是這樣的人,別人越是太過關注於哪件事,在我心裡肯定越不會提那件事情。
可別人若是顯出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我反而更願意去與他討論這個事情。覺得說與這樣的人聽,好像就不會有危險,不會有利益間相沖的事情發生。
“不知皇后感到哪裡奇怪呢?朕倒覺得這是一樁好婚事,舒皇雖然未表明自己的意思,可東舒國現下的幾位王爺,並沒有哪一位能與溶王殿下相提並論的。
故而,溶王殿下作爲未來的君主,娶將門虎女,這不是很美滿的一樁姻緣嗎?”廖靜宣擡起頭來,盈滿笑意的眸子裡星星點點。想來對於舒子溶和姚碧笯這樁婚事,他覺得很合適,很贊同。
“臣妾也沒別的意思。只是,臣妾想起打小一起玩耍時,溶哥哥和碧笯他們好像總是說不到對方心裡去。經常會鬧得不可開交,到最後雙方不歡而散。
故而,對於他們二人的文定,我才覺得好像一時之間難以緩過神來。”我對着廖靜宣輕輕一笑,緩緩言說。
“朕有沒有對你說起過,你笑起來很像朕的一位母妃?”本來還在討論舒子溶婚事的廖靜宣,忽而轉換了話題。
直愣愣盯着我的黑眸子裡,全然一片幽深黯然,看不見底。
就這麼愣愣的望着我的同時,眸子好像又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多出了幾分迷離,幾分懷念之情。
我又忐忑的將他望了幾眼,自顧自端起面前的杯盞,將頭扭向車窗外,打算直接無視他之時,他卻突然又說話了。
“你在想什麼?不要老是給朕留個側臉,朕不喜歡被無視。況且一看到你的側臉,朕便會更加想念起那位母妃。”廖靜宣的話語裡夾帶着幾絲冷傲,幾分強硬。
我轉過頭現出幾分委屈,幾絲迷茫。不是我要走神的,是他已
經走了神。可惜,這種道理我去跟誰講?只好乖乖住了嘴。
“喂,你趴過來一些,朕看你臉上怎麼貼着個什麼,那是?”廖靜宣雙眼直勾勾的望着我的眉心處,一會兒竟又皺起了眉,無比認真的研究着。
可是他在研究什麼,我一沒有皺眉,二沒有貼硃砂!眉心處應該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才對。
“你過來一點呀。”廖靜宣見我仍舊木訥的待在原處,未動分毫,不由得又催促道。
我狐疑的看了他兩眼,最後還是認命的向前探了探身子。近在咫尺的他的眉眼,讓我忽然想到了那日洗衣房中的他,狠戾嗜血,寒冷冰涼。
心跳不由得猛然停頓了一拍,垂下眸子想要縮回來之際,卻感到一抹濡溼柔軟的東西,輕輕印在了眉心正中。
我慌亂間睜開眼睛,卻見他已經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顏,離開了我的眼前。
斜斜靠在軟墊上慵懶的動作,脣角噙着的戲謔笑容,黑亮的眸子裡溢出的股股溫暖,都是我所從未見過的他的模樣。這個時候的他,肯定不在是廖靜宣了。
怎麼看怎麼都像是一個紈絝子弟,更確切的說,像是一個家族富裕的閒散公子。他哪裡還是那個冷酷的君王,哪裡還是我眼裡那個狠戾的廖靜宣。
“怎麼?朕也知道自己笑起來勾魂力不一般,可皇后也不必如此明晃晃的盯着朕看吧。”廖靜宣幾番戲謔的言語,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
那抹自眼底深處散發出來的賊兮兮的笑顏,又回到了他面上。
我慌忙收回呆滯的神情,內心裡顫抖的懼怕忽而便換上了一種,不知名的情緒,只覺得兩旁臉際一波一波的熱浪襲來。
我垂下頭去,更有些不願,也不敢再盯視他那雙烏黑麼明亮的眸子。
我們之間詭異的靜默下來。先前兩個人一直都不說話還不覺得,可此際卻覺得這般靜默有些讓我忐忑不安。
馬車壓在道路上發出來的“軲轆”聲,與仍舊有些寒涼的,自不停擺動的車簾內灌了進來的“呼呼”風聲,交錯着響在我的耳際。
在這安靜遼闊的大地內,卻好像就是一道道不安分的催命符。生生催促着我趕緊離開,可是要去哪裡?卻並不告訴我。
即使如此,思想的邊際也已經早就被打破了,圖留下一副空闊的軀殼。
“皇后,朕也知道,自從你來到西廖之後,朕其實有很多對不住你的地方。”廖靜宣忽然在這一片難以忍受的寂靜中,緩緩放出了自己的聲音。
殘留着那般的無奈,伴留着太多的乾澀無力。
“皇上,剛纔說什麼?臣妾沒有聽清楚。”他刻意壓低的嗓音,與他垂下去的眸子一道,壓抑在了最深處的無底洞內。讓我怎麼也拔不開,聽不見。
“朕這些時日的做法,很是對不住你,朕也在心裡感到極爲愧疚。尤其是對於紫修媛和景貴妃的事情,當時確實是朕太過意氣用事,犯了先入
爲主的錯誤意識。
纔會將皇后誤會了那麼久,朕一直以爲瑤涵還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小女孩。
朕自小和她在一起長大,她的心思朕也很清楚。可是沒想到,如今的她竟然做出了那麼些讓朕失望的事情。
但是朕相信,她本性還是善良的。可能就是聽信了別人的讒言,纔會做出了這般連朕都寒心的事情。”廖靜宣說着說着,忽然停了下來。
漆黑的眸子又不可避免的落到了我身上,幾分試探,幾分詢問。
我慌忙端起面前的茶壺,又爲他添了一些新茶,以此來掩飾自己的些許厭惡的神情。
其實他的這次認錯,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當然也就不能激起我一點點的原諒與同情。
我想這輩子除非殺了他,我永遠也不會輕易原諒他的。哪怕他就像此刻這般,在我面前說紫修媛和景貴妃的事情,以此來爲自己的殘暴開脫。
但是,這更會使我看不起他,也不要談什麼原諒他的話了。
“皇上言重了,臣妾並未怪罪過皇上。也是臣妾這皇后當的有些不合格,既不能將後宮管理的井井有條,時常與皇上造成困擾不說。
還蠢笨的不知躲避別個人的暗箭明槍,也實在怨不得皇上。此後,臣妾一定會竭盡全力打理好後宮的,請皇上恕罪。”我垂下頭去,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面前,裝滿了暗黃色茶水的杯盞,緩緩言說。
廖靜宣一手覆到我擱置在小几上的手腕處,眸子裡有着絲絲的釋然。張合的脣角間還未溢出隻言片語之際,卻感覺到馬車漸漸停了下來。
一個修長的影子,藉由着馬上要隱入天際盡頭的夕陽,映襯到遮蓋的嚴嚴實實的明黃色車簾上。
我看着那道影子矮下身去,一道有些渾厚的聲音便隨之傳了進來:“啓稟皇上,因剛纔突遇刺客之故,今日天黑之前想是無法到達行宮了。
而過去這個城鎮,前面卻是一片綿延千里的山林,中途再也沒有客棧可以落腳休息了。故而微臣斗膽詢問皇上,今日是否要此城鎮中歇息下來?”
“那就讓李大人去將城中最大的客棧包下來,但是要注意不可隨意擾民,知道嗎?”廖靜宣略一思索,便向着馬車外面冷聲吩咐道。
“是,皇上。微臣這就去辦。”外面的人又是躬身一禮,答應下來便轉身向外面行去。
想來這些大臣們在廖靜宣手底下,早已經身經百戰,磨礪出了一身的好速度。不多時,這領命離去的大臣便又跑了回來,告訴我們一切已經辦理妥當了。
我們便坐着馬車,進了那家客棧的內院。下車之後,喜兒趕緊走到我旁邊,裝模作樣的輕輕將我攙扶住了。
不時還細細將我打量着,我微微眯起盈滿笑意的眼睛,緊緊憋着並不去戳穿她。
進去大殿之後,這家客棧的掌櫃已經將前門關閉了。快速收拾好的大殿內,看着乾淨整潔,並沒有一絲散亂之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