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孃的身子頓時塌了下去,是,她承認這麼多年,她對她並不好。但是紫兒是她的女兒啊,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去死。。。
想到這裡,她連忙拉住風陌染,“染兒,二孃給你道歉,給你道歉好不好?”
風陌染冷冷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哭得可憐的二孃,輕輕嘆了口氣。二孃對她不好,不過是因爲她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如今她肯爲了風陌紫做到這種地步,也不過是因爲風陌紫是她的親生女兒。一道血緣而已,卻是如此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走過去,拉着二孃起來,淡淡道,“帶我去看看風陌紫吧。我想親口問問她的想法。”
“爲什麼?你。。。你這算是答應了嗎?”二孃有些懷疑地看着她。
“二孃的心情我可以理解,紫妹妹畢竟也是我的妹妹,這事我可以幫她,但是有些事我還想問問她。”風陌染啓脣淡淡道。
“好,好。染兒,我們回丞相府。我們回去!”二孃破涕爲笑,連忙拉着風陌染往外邊走去。
自從出嫁到暄王府,風陌染再也沒回過丞相府。一則,她本是異世孤魂,對這裡並沒有什麼感情;二則,對她最好的相爺,偶爾也能在王府遇見,也就沒有想過要再去相府找他。
相爺出去了,並不在相府,風陌染直接隨着二孃去了風陌紫的房間。
一進門,風陌染便瞥見了懸掛在屏風之上的一塊通透無暇的玉壁,風陌染微微皺了下眉頭。
那玉壁她認得,還是風陌染十五歲生辰時相爺送的,當時正值風陌紫十四歲,她也是很喜歡這塊玉壁,爲了搶到它吵鬧了好幾次,但最終也是未果。
二孃看着風陌染盯着那玉壁看,便尷尬地笑笑,“這玉壁在你房間裡掛着都蒙了一層厚厚的灰,紫兒不過是拿來擦擦乾淨而已。”
風陌染勾脣,回過頭去掃了二孃一眼,“那還望二孃提醒一下紫妹妹,擦乾淨了還是要及時送回去才行。”
“是,是。馬上就送回去。”二孃的臉色變了一變,卻也是無可奈何地應承着。
風陌染越過屏風走過去,一臉蒼白的風陌紫正在牀上毫無生氣地躺着。
風陌紫擡眼看到風陌染,不怎麼歡喜地別過頭去,冷冷道,“你怎麼來了?”
風陌染不說話,看向一側的二孃。
二孃連忙上前,對風陌紫說道,“你姐姐也是來看看你。最重要的是,她說要爲你去求請皇上爲你們二人賜婚呢!”
風陌紫冷哼一聲,不屑道,“連父親都無能爲力的事,她就可以嗎?”
二孃瞧了風陌染一眼,湊到風陌紫耳畔說道,“你也別這麼說。畢竟暄王是皇上面前的紅人,說話是有分量的。你便把你的心願與你姐姐說一說吧。”
風陌紫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嘟噥道,“還能有什麼,她什麼都看到了,又不是不知道。”
“你明明知道慎貝勒中意關如月,何苦非他不可?”風陌染軟了聲音問道。想來,風陌紫也不過是個不如意的可憐人兒。
風陌紫的眼淚立馬流了出來,她垂下眼睛去低聲道,“你們都以爲我是看中他的身份地位,可是事實上,我卻是真心喜歡他的。他越是不搭理我,我越是想靠近他。。。”
“那你這上吊的消息可是告知他了?他來看你了嗎?”風陌染擰眉。
風陌紫搖搖頭,有些無措地咬了咬脣瓣,“我知道他心裡沒我,可是即使是這樣,我還是想嫁給他。你。。。能幫幫我嗎?”她擡起頭來滿懷期待地看向風陌染。
看着風陌紫爲情所困的樣子,風陌染也着實感嘆了一番,她想了一下,認真地問道,“你知不知道,他不喜歡你,就不會在乎你,你嫁給他的話,也未必會得到幸福。這樣,也可以嗎?”
風陌紫含淚點點頭,“即使這樣也可以。”
“不後悔嗎?”
“不後悔。”風陌紫說的堅定不已。
“我會替你想辦法的。”說罷,風陌染離開了相府。
回去的路上,跟隨一同前去的丫鬟小心翼翼地問道,“王妃,從前她們那樣待你,你又怎麼能幫她呢?”
風陌染淡淡一笑,回答道,“不過是爲了父親。”其實,在從集市上回去的路上他恰好碰見了相爺,許久不見,相爺又蒼老了不少,頭上的白髮又添了幾根。
她關切地問道,“看父親如此憔悴,可是朝廷事務煩心?”
相爺長嘆一聲,“還不是爲了你那妹妹。如今她天天爲了請求賜婚的事情與我鬧,可是我如今年事已高,在皇上面前已經說不上什麼話,又怎麼有臉去請求皇上爲了我的家事操心呢?”
風陌染想了一下,對相爺說道,“父親,您也別煩心。這事,我倒可以試試。”
相爺搖搖頭,“你這孩子又怎麼有法子?王爺整日操勞軍中事務,又怎麼管這事?”
風陌染笑着說道,“父親不必擔心,此事我若是答應了,一定會爲父親做到的。”南宮暄最近繁忙無空她是知道的,但是父親已經年老,她這個做女兒的,不希望看到他晚年不順,所以,即使是不願意,她也會去見見那個人的。
相爺看着風陌染很有把握的樣子,欣慰得拍了拍她的手,“染兒啊,你二孃和妹妹對不住你,父親我都知道。今天,我便替她們給你道歉了。還希望,你不要懷恨在心。”
回到暄王府,風陌染便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從牀前的櫃子底下拉出一個小小的盒子來。
猶豫了一下,風陌染從隨身攜帶的繡袋之中拿出一把小小的鑰匙來,然後緩緩打開那小盒子上落着的鎖頭,從中拿出幾塊用絲帕包裹着的信號彈來。
這些信號彈還是她從前聯繫宿墨的時候用的,那時,用捨不得用,又恨不得天天用,能夠常常見到他。
現在想想,才明白自己的當時有多麼傻。那時的南宮墨看到自己滿懷期待的樣子心裡必是在暗暗偷笑吧!
她自嘲地笑笑,將那信號彈放在口袋之中。然後將小盒子鎖好了放回到遠處。
入夜,一身簡單的白色長衫的南宮墨正在批改奏摺,他低垂着頭,眼中沉了些許的疲憊和孤寂。
有些昏暗的燭光將他的身影逐漸拉長。。。
宮門處,打更的聲音又來回喊了幾遍。
突然,寂靜的夜空炸開幾朵煙火來,雖是很小的一簇,卻是將夜空一角照亮,也讓南宮墨沉靜的墨眸猛的一亮。
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站起來,走到大殿門口處,遙遙地望着宮外那一角,呢喃道,“阿風。。。”
宮外的一處角落裡,風陌染將手中的信號彈全部放掉後,默默地垂下頭去,一個人縮在角落裡裹緊了身上的披風靜靜地侯着。
沒過多久,她就聽到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
南宮墨馬不停蹄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角落裡縮得小小的風陌染,手中的燭燈映出她在北風中凍得通紅的小臉,讓人平生出幾分憐惜之情。
他的心頭不禁一軟,緩緩地走過去,張了張口,“阿風。。。”
風陌染擡起頭來,對着他微微一笑,那嘴角的笑意雖是自然,卻是多了幾分禮貌的疏離。“勞駕皇上深夜趕來。”
南宮墨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阿風,你儘可以喚我墨哥哥的。我們,還可以像從前一樣。。。”
他還沒說完,卻是被風陌染打斷,“今晚煩勞皇上前來,是有一事想要麻煩皇上。”她低眉順眼地垂下眸子,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阿風,你。。。”南宮墨嘆了口氣,知道她這般倔強的性格恐怕是他再怎麼說都是無濟於事,便抿了脣不再說話,儘量恢復了往日的威嚴,“你有什麼事要求朕?”
“民女希望皇上能將狩獵大會提前幾天。”風陌染認真地說道。
“狩獵大會?”南宮墨的眉頭微微一皺,“不是早就定於下月初三舉行嗎?”
“是。但是民女懇請皇上能提前到本月二十,也就是三天之後舉行。”她也明白自己的這個請求有些突兀,但是想來想去也只有這個辦法可行,她擡起頭來瞥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可以嗎?”
“容我回去問問禮官,看看狩獵大會的物什可有準備好。若是準備得當了,提前到三日之後也未嘗不可。”南宮墨想了想,回答道。
“民女還有一個請求。”風陌染跪在地上,繼續說道。“民女有個妹妹,希望她也能參加今年的狩獵大會。”
“狩獵大會本是家眷纔可參與。。。你?”南宮墨皺眉看着她。
“是民女要求過分了。。。據民女所知,民女是有參與的資格的,民女願意將此資格讓與妹妹,讓她代替參加。還有,分組,民女希望她能夠和慎貝勒一組。”
南宮墨長嘆一聲,“阿風,你也知我拒絕不了你。如果你這樣要求的話,也便是這樣吧。本來我的私心也是不想你與暄一同參加。。。”
風陌染笑笑,站起身來朝南宮墨認認真真地行了一個大禮。“謝皇上恩准。”說罷,她將身上的披風裹了一裹,準備轉身離開。
卻是被南宮墨叫住。
“除了這些事外都沒有話要對我說嗎?”南宮墨的臉上滿是落寞和失望。好不容易能見她一次,心中有好多話想要說與她聽。
微涼的夜風吹起她的鬢角來,她伸出手去,將耳邊的碎髮悉數攏去。“沒有了。”她老實地回答道。
南宮墨勾脣,心底原本殘留的一點希冀也在瞬間化爲烏有。半晌,他擺擺手,艱難地說道,“那你便走吧。”
風陌染挺直了身子,帶着那盞朦朦朧朧的燭燈無聲地消失在拐角處。
南宮墨一個人站在原地,轉過頭去看那空空蕩蕩的牆角,什麼也沒有,就像她一樣,來到了又消失了,哪怕是一點的依戀都不肯施捨與他。
南宮墨又站立了許久,騎馬離開。
時間慢慢流逝,月光漸漸照亮了那個空蕩蕩的角落,地面上,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幾個用過之後的信號彈。。。
王府的院子之中,風陌染仰着頭盯着越發變得灰濛濛的天空,心中暗暗估量,應該是快要下雪了吧?!
果然,入了夜突然颳起大風來,不一會便飄起雪花來。
風陌染欣喜不已地走到院子裡,伸出手來感受着一片片輕柔的雪花緩緩落在掌心,然後慢慢地融化。
突然,身後一暖,風陌染回過頭去,便看到許久不見的南宮暄笑着看向她,他將手中的披風輕輕地披到她的肩頭,“這麼冷,還在外邊站着。”
風陌染揚起頭來看着一片片自由自在飛舞的雪花,搖了搖頭,“你不知道麼?下雪不冷,化雪才冷呢!對了,你怎麼回來了?百里流景的事情調查得如何了?”
“還好。”南宮暄點點頭,“不知爲何,狩獵大會提前了。爲了趕着參加,就趕緊回來了。天冷,進屋裡去吧,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回來。”
風陌染的眼睛頓時一亮,笑嘻嘻地盯着南宮暄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南宮暄神秘地眨眨眼,攜了她凍得冰冰涼涼的小手,揚了揚手中的包裹,“進屋再看。”
屋裡因爲生了暖爐而暖融融的,風陌染將南宮暄的披風解下來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湊到他身邊,期待地看着他從包裹中拿出的一個個奇形怪狀的帶着小刺的東西,抓了一個放在手中端詳了幾眼,問道,“咦,這是什麼?”
南宮暄將她手中的拿了下來,“別動,省得扎到你。”他將那厚厚的刺一點點剝開,露出裡面扁扁的果實來,“這個是西玦國特有的,留卿專門爲你捎過來的。你一定沒吃過!”
什麼嘛?原來就是栗子啊!
南宮暄看到風陌染的興致頓時變得不高起來,便有些奇怪地問道,“怎麼了?不喜歡嗎?”
“沒有。”風陌染搖搖頭。
南宮暄不滿地皺皺眉頭,嘟囔道,“看你這樣子就是不喜歡呀!既然這樣,你還是別吃了。”他悻悻地將那些栗子收了起來。
風陌染一把拉住他,張牙舞爪地攔住他,瞪大了眼睛,“不要拿走嘛!”
“不給。”南宮暄的個子高,風陌染的個頭矮,只能勉強地搭到他的肩頭,南宮暄一將栗子高舉起來,風陌染使勁跳了跳也總是夠不到。
“我沒有說不吃。南宮暄,你給我嘛!”風陌染嘟嘟嘴,心想雖然是栗子這東西不是她原本期待的新鮮玩意兒,但也是很好吃的呀。放上糖活着沙子一起翻炒,栗子頓時咧開了口。。。放在嘴巴里,軟軟糯糯的,香噴噴甜滋滋的。。。想到這裡,風陌染忍不住嚥了口水。。。
南宮暄看她皺着眉頭着急的樣子倒是很受用地勾了勾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維持着舉高的姿勢,居高臨下地對風陌染說道,“想吃也不是不可以。。。”說了半句,他便不再說下去,只是幹吊着風陌染。
“嗯?”風陌染眨眨眼,“然後呢?然後呢?”
“給我說句好話。”南宮暄悠悠地說道,“我可是記得當初在冷煞閣的時候你當着我的面大言不慚地說本王自大狂妄,不識好歹,還好色。你還親眼看到本王流連妓院。是不是?”
風陌染的嘴角狠狠地抖了一抖,這人,怎麼還翻起舊賬來,明明知道她當初也是爲了試探他才故意那樣說的。“那你要我怎樣?”
“你覺得呢?”他挑眉看着她。
風陌染咬咬牙,憤憤道,“我錯了,還不行嗎?”
“那在你眼裡本王到底是什麼樣子的?”南宮暄將手放下來,湊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老實回答,才能吃到這包栗子。”
“人還不錯。”風陌染眨眨眼,隨意敷衍道。
“不錯到什麼地步?”南宮暄不依不饒。非要問出個所以然來。
“不錯到人神共憤的地步。”風陌染咬咬牙,說得誇張至極。唉,這個男人,怎麼好意思逼迫別人當面誇他呢?這真是臉皮厚到一定的程度了。她心中暗暗感嘆道。
南宮暄勾脣,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來,他低下頭去,湊到風陌染的面前,那一雙墨眸退了方纔的吊兒郎當多了幾分認真和緊張,他啓脣,緩緩問道,“那你喜歡本王嗎?”
PS:聖誕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