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然於兄
黎辰再次回到黎迎峰房門口的時候,發現臨走前親自關上的房門此時大敞,察覺有異,他大步邁開走進房間。
“外公。”黎辰站在屋內沒有發現任何人,就連‘小綠’也不見了蹤影,榻上只有黎迎峰睜着雙眼,毫無睡意的樣子。
黎迎峰聽聞黎辰的聲音,頓顯慌亂起來,“辰兒,你還不休息嗎。”
黎辰也不想驚擾了黎迎峰,故道,“我怕小綠照顧不周,還是回來看一下。不過說回來,小綠去哪了?”
黎迎峰目光閃爍了下,歡喜來此目的很明確,對於二十多年前的事似乎瞭解很清楚,他由衷不希望黎辰受此影響,只好隱瞞歡喜的事,“我打發他回去了。”
“是嗎,這孩子真是冒冒失失的,門都沒關。”
“呵呵,是啊。”黎迎峰明白黎辰不是這麼容易唬弄的,他佯裝打了幾個哈氣,含含糊糊的說,“藥效上頭了,你回去睡吧,我也困了。”
“是。”
打探不出任何結果,黎辰轉身離開牀榻之際,腳下不慎踩到一顆藥丸,如墨漆黑的雙瞳變得深邃起來,他回頭轉向假寐的黎迎峰,不再說什麼,彎身拾起藥丸就離開了。
再說歡喜,當黎迎峰對他說‘你是天合的兒子’時,便將二十多年前顧千里沒有提到的事告訴了歡喜,包括小三少爺被顧千里帶走,他對外謊稱夭折的實情。歡喜聽後大受打擊,丟下手中的毒藥,衝出了房間,早忘記了自己來此毒害黎迎峰的事。
失魂落魄的歡喜一蹶不振的走在淒涼空蕩的望月城街道,低落的小臉上在昏沉的黑夜中出現一抹模糊的嘲笑。事實上,他可以不去相信黎迎峰的話,可笑的是,事實就是如此。
七月十七是你孃的忌日,從今以後每年這個時辰,你必須懷着虔誠在此祭拜,已慰她在天之靈。
“七月十七,不是湊巧對嗎,黎暖暖就是我的親孃,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實情,否則,我也不會陷害黎辰拖累我娘,以至連最後一面都沒有趕得上。”
他從沒懷疑過顧千里對他說得每一句話,也沒有深究過顧千里話中的每一個意思,因爲他是自己最依賴的父親,就算他這一生錯過了母親的關愛,只要身邊還有顧千里,他也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孩子。
“其實,你就算把實情告訴了我,你還是我老爹,我依然還會在你的身邊,但是,我無法原諒你的自私,僅僅爲了引出楚沐年,掩藏了我的身世。現如今,我不但親手害死了我娘,還有違倫常的愛上自己的親哥哥。”想到黎辰,心口一陣抽痛。
“你應該也知道了我的身世,不然一個想要取我命償還他母親仇恨的人怎麼會反常的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還是以前的你,那個口口聲聲想要取走我性命,對我不信任的黎辰,只不過你發現我是你弟弟後,才改觀了對我的態度,所以,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
被自己身邊最重要的兩個人欺騙,彷彿生活之中沒有任何事再可以去期待,歡喜漫步目的的走向夜色更濃的地方......
對於歡喜突然離開無醫堂,焦色的顧千里一夜未眠,他細想了下歡喜的去處,十之八九帶着毒藥進了黎府。顧千里後悔起自己考慮不周,當他把事關黎辰的事告訴歡喜,歡喜豈會袖手旁觀呢。
第二天,陸滿天派人去黎府打探了下府中的情況,打探的人回來稟報,黎府一如往常平靜,府中也沒有看到任何疑似歡喜的人。
顧千里當下起疑,難道歡喜沒有去黎府?
“歡喜會去哪裡?”楚沐年問出顧千里的疑惑。
陸滿天盡責道,“我已經派人去望月城附近暗中尋找,一有他的下落,即可帶回。”
顧千里沒有因爲陸滿天的話感到安心,反而有種說不出的不安,“歡喜這孩子,他到底想幹什麼。”
“歡喜精靈聰明,不管他做什麼,一定有辦法脫身的。”楚沐年安慰道。
“但願如此。”
站在屋中看着顧千里似乎放心不少,陸滿天堆上笑容朝楚沐年熱情的轉移話題,“沐年,你的房間重新安排好了,過去看一下吧。”
楚沐年本來奇怪於陸滿天的話,安排房間全由屋主做主就行,他原想回答‘不必麻煩。’雙目意外接觸到陸滿天自得其意的笑容,楚沐年晃了下神,似乎想到什麼事,他連忙改變想法側頭對顧千里道。“千,我過去看一下。”
顧千里頷首,昨夜楚沐年住在歡喜的房間,他自己的房間與歡喜的房間相鄰,夜間很容易聽到隔壁輾轉反側的聲音,想來,沐年與他一樣,都在焦心着歡喜一事。
楚沐年在陸滿天的帶領下,繞在無醫堂,遠離了顧千里的廂房,才走到一間寬敞的房間。這房間與陸滿天的寢室很近,陸滿天擔心楚沐年別有心思,忙解釋,“我知道你不想顧千里阻止你盤算黎辰殺黎迎峰的念頭,我特意把你們的房間隔離一段,而我們就是同一條船上的,隨時都要秘密協商計劃,我們太遠的話,反而不方便。”
“你考慮的倒是挺周全的。”楚沐年面無表情的坐在中間一張雕花圓凳上,觸手撫摸着擺放在檀木桌上熱過不久的茶壺,“昨天,我也以爲歡喜去替辰兒毒死黎迎峰,雖然與我想要的結果差不了多少,不過...”輕緩下雙睫,歡喜是天合的兒子,他殺或者黎辰殺,其實都一樣。不過,當他看到顧千里爲歡喜徹夜未眠,滿臉急躁的擔憂神情,就像看到了一名愛子心切的父親。
也許是他自私愛屋及屋,見不得顧千里重要的人受到一點傷害,反而希望歡喜不要做出什麼危險的事。
“可惜的是,歡喜並沒有去殺黎迎峰。”陸滿天接着楚沐年的話道,“最後還是需要黎辰親自殺了黎迎峰以及黎文。”
楚沐年擡頭糾正,“黎文是生是死我不在乎。”
陸滿天趕緊搖頭,“黎文死了,你就自由了不是嗎。”
楚沐年不可否認陸滿天的話,卻也不得不去想以後的事,“就算他死了,我依然是江湖上緝拿的頭號兇手。”
“不。”陸滿天斷口否認,言辭灼灼,接下來的話猶如一場隱匿的風暴,直敲人心,“黎文與黎迎峰一死,黎家僅剩下黎辰,換言之,黎辰不只可以得到黎家所有的一切,還能繼黎文之後,成爲新一代的武林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