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天明,似有一臺呼嘯而過的機車從腦海中碾過,帶着撲面而來的寒風,沸騰的思想與翻滾的前事攪在一起,芙林的腦子幾乎成了一灘漿糊。
他用手指輕觸嘴脣,殘留的一分溫暖彷彿錯覺,唯恐失去又難以相信的真實。他手中握着電話聽筒,一晚上掙扎於打一個電話給白邵華的想法。
他很想親口問問這個吻代表什麼,卻害怕最後的答案僅是安慰。如同菊生總是給他的溫柔撫慰一個意義。
似乎在這樣蕪雜的想象中,芙林抱着電話睡着了,臉上殘留着幾分掙扎幾分盼望。卻是一個無夢的夜晚。
第二天竟是被白邵華叫醒。朦朧中白邵華的聲音彷彿遠自天邊而來,原以爲是做夢,下一刻卻猛然驚醒,愣愣地擡頭正對上白邵華清亮的眼睛,芙林的臉驀然不爭氣地紅了。他忙將頭埋進被子,悶聲說:“邵華哥,你回來啦。”
白邵華將他從被子裡挖起來,芙林的臉紅得像個番茄。他無法正視白邵華,每一秒都揮之不去那個吻的畫面。
“真是的……”白邵華心中瞭然,假裝無奈地嘆氣,忽然戲謔地說,“沒想到小林這麼色,是不是還想我親親你,才肯好好跟我說話呀。”
“纔不是!”芙林立刻否認,反應之大將白邵華都嚇了一跳。他不禁皺起眉頭,半是傷心半是試探地說:“小林討厭我的吻麼?”
“怎麼會!”芙林下意識地回答,馬上又感到害羞,像只鴕鳥般將頭又埋到被子裡。
“傻孩子。”白邵華微微嘆息,臉上卻帶着寵溺的表情,將芙林拉起來抱到懷中。芙林一動不動,似乎生怕下一秒幻覺消失,又或者整個身體都因爲這意想不到的動作而僵硬了。
“爲什麼不相信我呢?”白邵華說着,親吻着芙林的臉,直到感覺到那臉上的溼意而停止。他驚訝地看着芙林,“爲什麼哭?”
“對不起。”芙林卻哽咽了,說着決絕的話,推開了白邵華。
他背對着白邵華走出幾步,抹一把眼淚,心裡暗恨自己這一刻的懦弱。
“我不再是邵華哥當初認識的那個人了,這次參加完你的婚禮,我就會回國,再也不會到紐約來。”
“婚禮?”白邵華皺眉,輕聲說,“若是新娘不肯答應嫁給我,還舉辦什麼婚禮。”
“邵華哥還沒有求婚成功?”芙林驚訝地回頭。這可真是一大烏龍事件,沒想到邵華哥居然如此自信,還沒求婚就敢擺酒席了。
然而他這次卻料錯了,白邵華很堅定地對着他很不浪漫地說:“從始至終,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彷彿被驚雷擊中,芙林的腦子嗡嗡作響,他以爲自己聽錯了,可是白邵華眼裡執着的愛意明確地告訴了他,這是無比真實的一句話,飽含着真心。那個他愛慕了十幾年的人,真的是在向他求婚。
他被震得愣在當場,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畢竟沒有誰能告訴他,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求婚該作何反應。
而白邵華卻當他默認了,自然更不用向他打招呼,堵住他蠕蠕而動的嘴,一吻封緘。
再也沒有推開白邵華的力氣,芙林在陣陣暈眩中猛然醒起,這件事要如何向菊生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