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獲救
艙門被徹底拉開,一排皮靴踏了進來,馬刺與鋼板的撞擊聲,刺耳尖銳,彷彿最終審判的暮暮鐘聲。
特斯拉索性閉起眼,道:“我投降,電解法的核心,我會寫給你們……”
沒有預期中尼奧奸計得售的桀笑,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安靜的真空,接着,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
“特斯拉先生,好久不見,一見面,你就給我送大禮麼,嗬嗬嗬……”
與此同時,一個奶聲奶氣的女童聲也響了。
“特斯拉叔叔,您真了不起,這麼複雜的電解工藝,您這麼短的時間就研究出來了……”
咦?
好熟悉的聲音!
特斯拉驚訝中睜開眼,只見最前方,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浸泡在金色的陽光下,面容看不清,但友善的來意卻像溫水般流淌過來。
“卡,卡,卡內基先生?!”
特斯拉懷疑自己還沒睡醒:這兩個人分明就是卡內基父女,可,可他們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尼奧呢?
智利政府軍呢?
“呵呵,特斯拉先生受驚了,先同我出去吧,邊走邊說……”
安德魯.卡內基笑着將特斯拉扶起,在侍衛的保護下,一邊踱出艙門,一邊道來原委。
出落得愈發水靈可愛的希捷卡,則閃爍着大眼睛,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面……
卡內基三言兩語便將事情說完,倒也簡單:卡內基的船盯上了這艘炮艦,經過一場博弈後,尼奧和他的同夥們,都被俘虜或者擊斃。
卡內基輕描淡寫,特斯拉卻覺得心頭震撼:這可是一艘炮艦啊,船員又不是木頭,說搞定就搞定?中途我怎麼半點感覺都沒?照理說,尼奧發現事不可爲時。應該衝進來殺掉我,或者拿我當人質威脅卡內基啊?但這些,爲什麼都沒發生?
特斯拉的眼角掃去,發現身後自己離開的艙門前,赫然站着幾名似笑非笑的亞洲面孔……
馬原,野戰團成員,bH公司二星保鏢;
陳陸。野戰團成員,bH公司一星保鏢;
鄧光彪,野戰團成員,bH公司一星保鏢;
……
一共七個人,都是bH公司的僱員,同時。也是野戰團派來協助卡內基的戰援小隊。
bH公司經過崔員琅和其手下近兩年的努力,不僅在美國東部形成了一張覆蓋面不小的情報網,而且還有餘力南下到中南美洲活動。
除此之外,還在公司內部制定了一套評級辦法,用以劃分職務和編排出外勤的人手。
一星到五星保鏢!
一星是最底層,而達到二星保鏢,就有資格率領一支戰援小隊。獨立執行外勤任務。
別小看了二星,目前bH的評級最高只到三星,二星成員,不超過三十!
這次援救行動,也是卡內基動用龍灝給的資源,在阿根廷聯繫到了馬原這個bH二星保鏢,然後組織實行的。
目前來看,效果相當不錯。
“喂。馬頭,那個白人小鬍子在看你呢!”陳陸倚着船艙牆壁,摸着自己那光溜溜的人中,在想:這裡留鬍子,貌似很帥哦!
“說了不許叫我馬頭,我周圍一艘船都沒有,叫‘碼頭’是寒磣我呢?”馬原是個面白無鬚的青年。他手中的短槍一直在轉,一面笑,一面自詡風流。
“呵呵,隊長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下流人物。現在沒有船,不代表今後也沒有,這附近幾個國家的女人,胸大臀肥,很好客,是當船的好材料呢!”鄧光彪是個小個子,蹭向馬原,笑得很狗腿、很猥瑣。
“是風流,風流人物,你才下流呢,上次捉來那個肥女人,你這‘鄧光棍’沒膽子上,居然把別人綁起來,晚上對着她一個大屁股搓大鳥……”
“哈哈,確有其事!”
“哼,大哥不笑二弟,碼頭周圍船多有用嗎?船是尖頭,是拿來進港的,馬頭,你莫非屁兒眼子癢了,要船頭給你開開葷?”
“混賬,你這擼管銼貨,你纔是兔兒爺呢!”
“哈哈,心虛乎?心虛也!”
“找打!”
“行了,行了,說正事,你們說,這個白人小鬍子有什麼要緊,值得咱們泅水而入……”
小隊七個人開始小聲地敘述,假如特斯拉留了一隻耳朵在這裡,就能明白此前八個小時發生的事。
是的,這艘智利炮艦早就被卡內基的船盯上了,因爲是黑夜,卡內基的船速度又比這艘驅逐艦要快得多,因此尼奧他們並未發現。
有了速度,一切調度都有了可能,卡內基的船抄到智利炮艦前方,在必經之路上留下一艘不起眼的小艇,小艇上就裝着馬原小隊七個人。
炮艦經過,小艇默然無聲地沉了,而炮艦上,卻多了七個人!
七個身手矯捷,手段狠辣的bH保鏢!
智利海軍和尼奧在猝不及防下都不是其對手,只用了一個小時,馬原小隊在付出三人輕傷的代價下,便讓智利炮艦失去了戰鬥力。
正是因爲馬原等人的存在,尼奧想玉石俱焚,都辦不到。
從這個角度來說,馬原小隊是特斯拉的救命恩人。
接下去,卡內基的船出現,用更大口徑的炮管逼停了智利炮艦,然後卡內基攜帶全副武裝的部下登船,救出了特斯拉。
事情就是這麼順利,不過大家都曉得,如果沒有了馬原小隊,卡內基的船勢必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擊敗智利炮艦,而且……還不一定能保下特斯拉的性命!
馬原小隊這一戰,不僅爲自己贏得了尊重,而且還爲bH安保公司揚名。
“要我說,那個尼奧,腦袋真是笨到家啊!”鄧光彪剔了剔牙,搖頭道:“你們說,洋人是不是都挺笨的?他既然能臥底在那個小鬍子身旁,爲什麼不將計就計,潛伏在他身邊玩玩苦肉計。套套情報,那樣,電解法不就到手了?非得玩暴力逼供,真是肌肉擠進腦殼了!”
馬原道:“他也未必不是想不到苦肉計,只是他以爲勝券在握,不願吃那份苦罷了。”
“也是,一艘炮艦。一船水兵,對付一個白臉小鬍子,他當然會輕敵。”
“所以,我們要吸取教訓,任何時候,除非宣佈任務完成。我們都要投入十成注意力,不可輕敵、不可懈怠。”
“噢,馬頭,你又要來說教嗎?饒了我吧。”
“噓,其實我聽說,那個小鬍子是中了毒,解藥在尼奧手裡。所以他纔會放心睡大覺哦!”
“中毒了?可憐的小鬍子,我早就看出他印堂發黑、面色無神、脣裂舌焦……”
這會兒,脣裂舌焦的特斯拉已隨卡內基一行回到了‘詠歎號’(aria)上,這艘船是白鯨能源集團在澳大利亞採購的,價格貴,原產地英國,運費不菲……但好在火力充沛,除非遇到不要臉的戰列艦。否則在南半球堪稱無敵。
詠歎號內部船艙佈置不錯,安德魯.卡內基是個懂生活的人,他抽出一根雪茄,用黃金燦燦的剪刀剪了,遞給特斯拉,微笑道:“抽根雪茄,壓壓驚!”
雪茄上寫着cuba的字樣。一根抵得過平民一年的生活費,但尼古拉.特斯拉沒有點,而是擡起頭,盯着卡內基。一字一句地道:“給我個解釋。”
“你需要哪方面的解釋?”
“爲什麼……給我下毒?”
氣氛凝滯了會,然後,卡內基嘆道:“這個命令不是我下的,但我會承擔,特斯拉先生,我向你道歉。”
“就這樣?我感覺我受到了侮辱!嚴重的侮辱!”特斯拉接過了解毒藥劑,但氣憤的表情依然沒從臉上消去。
“侮辱也是有價的,特斯拉先生,開個價吧?”
“哼,這涉及到人格、尊嚴,我得想想……”特斯拉瞪了卡內基一眼,仰頭先把解毒藥吞了,然後搶過火,忿忿然點燃了那支雪茄。
卡內基,始終噙着笑,眉裡、眼裡,均是。
“呼……”
特斯拉吐了口菸圈,道:“電解法,我把專利轉售給你,你的出價是?”
“50萬美元,不過因爲我考慮不周,讓特斯拉先生受驚了,再上浮10萬,如何?”
被毒一次十萬美元,這已經是特斯拉原來公司的幾倍價格了,卡內基,很有誠意。
“不,剛纔是我衝動了!”
不料,特斯拉卻搖了搖頭,比出手掌五指:“還是50萬美元,但我有個條件。”
“這條件肯定挺爲難的,不過你說。”
“嗯……”特斯拉開始了‘長考’,吞雲吐霧。
“我來猜猜?”
卡內基以爲特斯拉臉皮薄,便含笑道:“電解法專利一出,那些硝石商都要倒大黴,你應該是想按比例分紅吧?行,我給你2個帕仙特!”
2個百分點的利潤,放大到整個硝石產業,就很了不得了,卡內基認爲,這次特斯拉應該同意了。
這位鋼鐵大王老神在在,小腿翹翹:要不是龍少爺點名要你,我也不會親自出馬,見好就收吧,不要不識進退哦!可愛的科學家……
“分紅我不要!”
特斯拉搖着頭,打破了卡內基的預料,令得這位鋼鐵大王小腿一停,臉上也顯出微微驚愕:“我想得到你的支持,卡內基先生,我希望能夠得到一座小島,一批助手,做一個封閉式的實驗,大洋裡,你有這個實力……”
卡內基坐直了身子,眼神裡大有興趣:“哦,什麼實驗,願聞其詳……”
詠歎號很快與智利炮艦分道揚鑣,那批俘虜也沒清理光,而是留在了炮艦上。
目送炮艦遠去,陳陸喃喃道:“搞不懂啊,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卡內基打的什麼算盤?”
“反正不是放虎歸山,我猜呀,是禍水東引。”
“唷,出口成章嘛,來,仔細說給爺聽聽?”
“那還不簡單咯。那位小鬍子特斯拉,因爲研究出一種技術,被卡內基、智利軍政府、巴爾馬塞達流亡勢力三方注視……要想平穩地離開智利控制範圍,找一個魚餌來引人耳目,自然是最直接了當的法子唄!”
“魚餌就是那艘驅逐炮艦?”
“廢話,巴爾馬塞達吃了那艘炮艦的虧,肯定要想方設法找回場子。這樣一來,那魚餌的腥味還不是頂呱呱的,香飄萬里啊?”
“怪不得不作了那個尼奧,原來,坐山觀虎鬥,算盤珠子是這樣撥的啊!”
“要不然。你以爲那幾個黨衛團的鳥蛋,會留在那艘炮艦上嗎?”
“哈哈,他們的確是鳥蛋,連我們的來歷都不清楚,一路上神神叨叨、滿眼敵視的,不過監視尼奧那鳥,倒是非常合適。”
……
在馬原救援小隊的閒聊中。一天過去,而詠歎號也劃開波浪,向北方駛去。
這條路線,在智利以西,靠近太平洋羣島,要路過科隆羣島,第一站補給點,選擇停靠於厄瓜多爾。
按照詠歎號不超過15節的速度。還需要航行兩到三天。
詠歎號其實並非是一艘船,在它左右後側500米,還遊弋着兩艘僚艦,負責巡航和預警。
沒法子,誰讓白鯨能源公司在澳大利亞大賺了一筆,買起護衛艦來,花錢如灑水。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入夜的海洋是神秘的,這一刻風平浪靜,下一刻也許就狂風暴雨,因此。要珍惜當前平靜安寧的每一瞬,這樣纔是把握生活的好態度。
特斯拉現在就沉浸在這種積極的態度中,他正裝革履,坐在詠歎號的餐廳,與安德魯.卡內基和他的愛女希捷卡一道進餐。
此時,餐已過半,酒亦微薰,三人觥籌交錯、相談甚歡。
“無線電,呵呵,無線通電……通過一條電線可以通話就已讓我讚歎造物主的神奇瑰麗,特斯拉先生說的這個無線電,更加令人匪夷所思!”
卡內基臉龐紅彤彤的,敲着杯子大笑,顯然,這是喝多的前兆。
“這不叫匪夷所思,這是有科學根據的!”
特斯拉舉着刀叉,在盤子上來回摩擦,一邊大嚼美味一邊說道:“唔,麥克斯韋早在三十年前就發表了有關電磁波的論文……六年前,赫茲用實驗證明了電磁波的存在,並且提出了波動偏微分方程……我們周圍不僅有空氣,有光,還有看不到摸不着的電磁波,只要利用好了,傳遞聲音算什麼,以後我還要用它傳遞文字,傳遞圖像,傳遞電能……”
“這些理論我知道一些,但我同樣也知道,從理論到實踐,嘿嘿,這可是一段不短的距離,有時候,或許是天塹……”卡內基玩的是鍊鋼,對紙面過渡到實物的難度心知肚明,他哈哈一笑,半醉中說出話來敲打敲打這位一腔偉業的科學家。
“天塹?我會填平它的!”
特斯拉酒精上腦,美味繞舌,說話也不加遮攔了:“我本來就是研究電力工程的,無線電就在我的研究範疇內,等我確立了交流電的主導地位,就把無線電弄出來,給愛迪生致命一擊!”
“愛迪生,那個大發明家?你很討厭他?”
“何止討厭,是相當、相當的討厭!他沽名釣譽、行事無恥、做人不留餘地,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配做科研!”
“的確,我雖然跟他打的交道很少,但他跟JP.摩根來往密切……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由此可見,他卑鄙下流,是註定的,哈哈哈!”
“來,爲這些厚顏無恥的人早日破產,乾一杯!”
“好,等我滿上,幹一、一杯!”
叮的一聲撞杯後,希捷卡扶着卡內基,奪下他酒杯,嬌嗔道:“爸爸,少喝一點,要是特斯拉叔叔喝醉了,誰來給我講解無線電的原理呢?”
“呵呵,好,好,我的小天使,我聽你的,不喝了,不喝了……”
“哎,爸爸您醉了!”
希捷卡別看年紀小,在身體好了之後,心理年齡遠勝同齡,她去取了一牀毯子,蓋在呼呼起鼾的卡內基身上。
“特斯拉叔叔,這會兒您有空跟我講一講無線電嗎?兩個人距離那麼遠就能對話,真的很令人神往。”
“希捷卡小姐,嗝……不瞞你說,我向你父親借來孤島,就是爲了研究無線電,在美國,商業間諜太多了,到處是愛迪生的耳目,無線電這項專利可比硝石電解法重要的多,我要確保它不被盜走,嗝……”
“要多久能完成呢?”
希捷卡明媚的眼睛中滿是嚮往:“特斯拉叔叔你只花了兩個月就完成了電解法的專利,無線電專利會難一些,一年夠了嗎?”
“難說……其實,希捷卡小姐,每次與你見面,總能令我觸發奇妙的靈感!實話說,昨天我就做了一個夢,是關於無線電的,那個夢令我很多迷惑的地方彷彿得到了曙光照耀,通達無比!”
“噢,真的麼?昨天晚上我睡的很香呢,什麼奇怪的夢都沒做,就覺得自己在雲彩裡飄啊飄,好幸福……特斯拉叔叔,我爸爸不讓我告訴你,我腦袋裡存了好多稀奇古怪的東西,連oba都治不了呢,我只能把每天夢裡的東西用力記住,然後醒來告訴爸爸……可是,在第一次見到叔叔,還有昨天,這種夢我就沒有做了,睡得好香好香呢,呃,叔叔你在聽嗎?哎,你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