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韓靖那奇怪的舉動,熙雲心裡疑惑,可是韓靖卻拉着她一路狂奔,沒有給她一點開口詢問的機會,熙雲不得已滿腹狐疑的跟着韓靖朝着陌生的小巷跑着,心裡卻漸漸平靜下來,只因她相信韓靖。既然韓靖會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理由。
直到一條偏僻的小巷裡,走到一戶緊閉門扉、毫不起眼的小屋前,韓靖才停了下來,他警覺的四周望了一眼,確定無人跟蹤,這才扣了扣門,三長兩短,不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下來,韓靖拉着熙雲便閃了進去,門很快關了起來,安靜的彷彿沒有人來過。
熙雲隨着韓靖走進了院子,這才發現看似毫不起眼的房子裝飾的細膩典雅,有着江南煙雨之色,院中有個小小的池塘,池邊垂柳依依、池中荷花怒放,池中心有個小小的亭子,此刻亭中端坐的身影看來是那麼熟悉,可是熙雲卻怔在那裡,一時無法反應過來。
“韓大哥,這是……”她癡癡的轉頭,身子有些僵硬,熙雲擡頭看着韓靖,眼裡驚疑不定。
韓靖點了點頭,推了推熙雲,壓低了聲音道,“怎麼?你不想見他嗎?雲兒,他可是好不容易纔回到了京城,不日又要離開,此刻不見不說說話,恐怕……快去吧。”說着,韓靖抿了抿脣,推了熙雲兩步。
被韓靖一推,熙雲的腦子有些清醒過來,可是腳步卻愈加遲疑。
她的心在雀躍,可是她的身子卻在顫抖,大腦依然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他回來了,他居然回來了!
可是,爲什麼卻在這個非常時刻回來?這其中究竟……
熙雲一步步的靠近着池中的亭子,一步步的靠近那個熟悉的背影。
當她剛剛跨進亭子的那刻,亭中人回頭,沉穩的一笑,站了起來,攬住了熙雲的肩膀,“雲兒,怎麼,不認的大哥了?”那人,赫然是消失多日的趙晨禹,熙雲的大哥!
熙雲有些呆呆的搖頭,她伸出手,微微有些顫抖的撫着趙晨禹的臉,撫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和脣,最後滑落在他的肩上。熙雲忽然整個人用力撲進了趙晨禹的懷抱,汲取着熟悉的味道,淚水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哥,晨禹哥,真的是你,你告訴我你是真的存在,而不是幻影,哥,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嗚嗚嗚,你怎麼這麼狠心?就這麼走了連一點音訊也沒有,我和爹爹孃親好想你好想你呀,爲什麼你都不會來看我們!”一邊哭,熙雲一邊撒嬌似的垂打着趙晨禹的胸膛,小小的拳頭裡發泄着深深的思念。
從小一起長大、最最親密的大哥,第一次分開這麼久,見面卻在這樣不經意的時候,熙雲真的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情。
趙晨禹沒有阻攔熙雲的動作,一下下的承受着。
他緊緊抱着熙雲,輕輕的嘆息着將下巴靠在熙雲的額頭上,“傻丫頭,哥哥怎麼能不想你們,如果可以回來自然早就回來了,哥哥離開你們是不得已的,這次回來已經是冒着太大的危險了,但是能夠見上你一面,我也就心滿意足。”趙晨禹輕聲道。
熙雲卻頓時停住了哭泣,淚水還在睫毛處顫動,她瞪大了眼睛推開趙晨禹,盯着他的眼睛,聲音有些顫抖,“你的意思是,你這次回來,還是要走?”
趙晨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但是卻別開了眼。
熙雲心裡忽然一陣濃濃的失落,她低下了頭,淚水一滴滴的滑落,卻倔強的什麼都不肯說。
良久,趙晨禹嘆了口氣,伸手將熙雲抱了起來,走到亭中坐下,“傻丫頭,我能留下來的時間不多,你這是要把時間都浪費在哭泣上麼?大哥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來見你一面,可不是來看你哭的。”
熙雲抹了抹眼,眼裡有些心酸,她擡頭看着趙晨禹,“既然不能留下來,又爲什麼要回來?你可知道你來見我卻又要走,只能讓我更加的放不下?大哥,你這樣考慮過我的心情嗎?你可知道我多擔心你?多想見你多想不要再分開,可是你……”說着,熙雲的手有些顫抖。
趙晨禹將熙雲的手握住,貼到了自己的臉上,“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雲兒,哥哥怎能不明白?可是我忍不住想要見你,知道你回京,我便擔心的不得了,我好怕皇上和太后會爲難你;你留在宮裡,捲進那場宮廷紛爭,我更是擔心,皇上對你的心,嘉敏對你的妒忌,太后對你的猜忌,這一切都讓我提心吊膽,若是不回來親眼看看你是否平安,我又怎能安心?雲兒,你是我這輩子最牽掛的人,你可知道?”趙晨禹沉聲開口,一句句,說得熙雲低下頭去。
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自小便身後,她擔心晨禹,晨禹自然也擔心她,晨禹回來只爲看她好不好,而她又怎忍心去責怪晨禹什麼?況且,晨禹的做法並沒有錯,他留下的確只會讓皇家猜忌,給爹爹帶來變數,與其留下來成爲累贅,不得善終,不如出去闖蕩,這不正是晨禹當初的想法嗎?
想到這裡,熙雲嘆了口氣,“對不起大哥,是我不對,我只是急糊塗了,我沒有怪大哥的意思,也請大哥不要責怪雲兒。”
“傻丫頭,大哥怎麼捨得責備你?”趙晨禹笑着揉了揉熙雲的頭髮,“看到你沒事我就安心了,可是我聽說,皇上和太后都有意要你入宮,是不是?”
“是,雲兒正覺得煩擾,爹爹說要我不要擔心,他絕對會保的我平安。可是大哥,你知道,如果爲了我讓爹爹爲難,是我決計不願意做的,可是入宮,我卻也真的不願。”熙雲溫言,立刻蹙起了眉,搖了搖頭,滿心擔憂的開口。
“別擔心,既然爹爹這麼說自然是有了把握,而且既然你不願意,大哥也不會讓你入宮的。”趙晨禹正色的開口,那溫潤如玉的臉上,忽然染上了濃濃的霸氣。
熙雲呼吸一窒,忽然覺得眼前這熟悉的男子變得有點陌生。
霸氣,那是以前在大哥的身上無法看到的東西,可是如今,它卻如此自然的出現在大哥的身上,這是怎麼回事?
熙雲眨了眨眼睛,心裡帶上了陰雲,但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靜靜的轉移了話題,“雲兒明白了。對了大哥,這些日子,你真的去了赫連國?”
晨禹點了點頭,淡笑,“是啊。”
“那大哥覺得那裡如何?”熙雲問的小心翼翼。
“很好,是男兒開拓事業的好地方。”晨禹說的躊躇滿志,而剛纔一閃而逝的霸氣再次在他的眼裡閃現。
熙雲嘆了口氣,心裡隱約瞭解了什麼,“那麼大哥,你告訴我,你這次來,和若惜和親赫連國有沒有關係?還有那位三皇子赫連文宣和大哥你又是什麼關係?”熙雲擡頭看着趙晨禹,眼睛亮亮的發光,不容許趙晨禹逃避。
而趙晨禹並沒有迴避熙雲的目光,他只是淡定的、微微的笑着,依然溫和,但是威嚴十足,他輕聲的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從你說皇上要我入宮的時候起。我一直在想,你爲什麼會知道,就算皇上對我的心思你我皆知,可是這次我回京的消息卻是隱秘的,而太后對我的試探並不爲人所知,你爲什麼會知道?那我只能猜到兩件事情……”熙雲悠悠一嘆,低下了頭。
“哦?兩件?倒是說來聽聽。”趙晨禹不置可否的笑笑,根本不以爲意。
“一,你在菏澤有內應,而這個人除了和你關係看似淡然實則君子之交淡如水的韓大哥之外,我不作別人想。我想,韓大哥其實一直都知道你的動作,而你和韓大哥始終保持某種秘密的聯絡,爲你通風報訊。二、你在赫連國的地位絕非一般,若惜這件事和你一定有關係,否則爲什麼會是在西涼國蠢蠢欲動的時候你出現在這裡?大哥,告訴我,你到底要做什麼?雲兒好擔心啊……”說完,熙雲的臉頓時垮了下來,她雙手捧起了趙晨禹的臉,一臉憂心的問道。
熟悉的哥哥,再次出現的時候竟然變得如此陌生,而熙雲的心裡,卻是酸酸的失落着。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們?難道連他們之間都存在着算計嗎?
她的心,有些微微的疼痛。
“熙雲,我想要的,從來都只有兩樣東西,有一樣,你該知道的。”盯着熙雲的眼睛,趙晨禹淡然的開口道,毫不迴避。
“原來,你也要這天下。”熙雲苦笑,放開了手。
天下,就這麼好嗎?爲什麼他們男人一個個總是如此樂此不疲呢?
“沒錯,我想要這天下,但是卻不是因爲這天下有多好。”趙晨禹沉聲開口,他托起了熙雲的下巴,眸光直直的射進了熙雲的眼裡,連同那一字一句,都敲進了熙雲的心,“我要這天下,是因爲只有有了天下有了權利,我才能擁有你,熙雲。”
趙晨禹說,這一切都是爲了她,爲了她趙熙雲。
熙雲忽然失去了思考能力,她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兄長。
晨禹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