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雲,你這一天跑哪裡去了?這麼晚纔回來,娘擔心死了。”熙雲剛回到家裡,葉輕嵐就焦急的迎了上去,直到看到她沒事,這才安心,但是卻還來不及安下心來,卻發現熙雲的眼睛微微的紅腫着,“雲兒,你怎麼了?”葉輕嵐遲疑的問。
熙雲心中委屈,她真的很想撲入葉輕嵐的懷中哭訴一番,可是白天發生的事情如同夢魘一般,她不敢說,不能說。
所以她只能搖搖頭,強忍着心裡的疼痛,輕笑着安慰葉輕嵐,“我沒事,娘,我只是有些累了。”
“雲兒,若惜在你房裡等你。”不等熙雲說出想要回房的話,葉輕嵐忽然道,熙雲怔了怔,不禁苦笑起來。
她下午出去,原是想要去見若惜的,卻沒有想到見到的人出乎自己的預料。
不過,此刻,她又有何面目去見若惜呢?
可是她躲不掉,更何況,她心裡也擔心現在的若惜。
自聖旨過後,龐府便始終平靜,不曾聽說過一絲半點的消息,熙雲心中卻擔憂重重,這不合若惜的性子,她自來敢愛敢恨,對白少禮又一往情深,可如今被迫嫁給他人,她怎可能如此平靜?
熙雲搖了搖頭,心中微微嘆了口氣,看了葉輕嵐一眼,輕聲開口,“娘,孩兒明白了,若惜的事我來處理,我這便回房。”熙雲朝着葉輕嵐行了個禮,見葉輕嵐點頭默許,便立刻朝着內堂走了進去。
一燈如豆,人美如玉。
若惜靜靜的坐在梳妝檯前,呆呆的失神,而鏡中的她,柔美動人,清新雅緻,真的好美好美,只是如果那眼裡少一分憔悴,多一分甜美,一定會更加美麗。不過此時的她,眼中含着一抹相思,一點苦澀,卻楚楚動人。
熙雲走進來的時候,便看見若惜這個模樣,沒來由得心裡一痛,“若惜。”她輕輕的叫她。
若惜回神,回頭看見熙雲,輕笑了下,“你回來啦,熙雲。”
熙雲點了點頭走過去,拉住了若惜的手,兩人一同在牀上坐了下來,而熙雲則更近的打量起了若惜。
她瘦了。
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她呢?
卻是爲了那段無望的感情吧,熙雲不由的嘆息。
“若惜,別這樣,我想,他不會樂意看到你這個樣子的。”熙雲寧可若惜大吵大鬧,就像之前那般,蠻不講理,也不要她象現在這般的沉默着。
可是若惜只是苦笑,“他不會在意的,他心裡根本沒有我。這樣也好,我嫁的遠遠的,看不見他,也就不會知道他哪天娶了別人,對哪個女孩動心,這樣,我總還好自己欺騙自己。”若惜輕輕的笑了笑,眼光流轉,卻是那般的美麗不可方物。
但熙雲的心,卻是一陣陣的泛着疼痛。
她終於忍不住抱住了若惜,“若惜,若惜,你別這樣,就算他真的不在乎,可是我們都在乎呀,若惜,他不愛你,更是不值得你這樣爲他。”說着,熙雲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把推開了若惜,盯着她的眼睛道,“若惜,事情並不是沒有轉圜餘地的,如果你不想嫁,我有辦法……”熙雲抿了抿脣,大膽的開口。
若惜的眼睛在那一瞬間亮了起來,但是隨即又黯淡了下去,她搖了搖頭,嘆氣,“熙雲,你的法子我想的到。可是我不想這樣做,熙雲,我累了,如果他不願意娶我,而我終究要家人的,那嫁給誰都沒有關係了,嫁的遠了,也有遠的好處,自此以後,乾脆乾乾淨淨。”若惜垂下頭。
“是嗎?”熙雲再次開口的時候,心中已經有了怒氣。
她不喜歡這樣的若惜,懦弱的不懂爲自己爭取,都到了這個時候,明明有法子可以脫身,她卻如此執意?又是爲什麼?
熙雲惱怒的開口道,“你就真的這麼甘心?那又爲什麼要來見我?放棄了這裡,放棄了你愛的人,也要放棄我們這些愛你的人?那你來幹什麼,你走!”熙雲怒氣衝衝的甩開了若惜的手,站了起來,指着門口吼道。
若惜擡起頭,眼角也有淚光,“熙雲,你以爲我願意嗎?你以爲我捨得嗎?我……”
“不願意不捨得就拿出點勇氣來,若惜,你平日的勇氣呢?都到哪裡去了?走,跟我來!”熙雲搖晃着若惜的肩膀,隨即想到了什麼,拉着若惜就往外跑。
若惜先是沒有回過神來,直到被熙雲拉着快要跑出賢王府的大門,這才醒悟過來他們在做什麼,立刻停了下來,不肯再往前走。
“熙雲,不要,我不要!”若惜拼命的搖頭拒絕。
熙雲沒有辦法,不得已停住了腳步,她看着若惜,眼神有些迷離和不解,“若惜,難道你不想親口問問他嗎?”這是最後的機會了,難道真的要放棄嗎?熙雲看準若惜,眼波流轉。
若惜不是不懂,只是搖了搖頭。
“熙雲,我問過他。”若惜道,眼裡平靜無波。
她問過的啊,只是那時她才明白,愛情並非是你愛他,他就會愛你的。愛,先愛上的那個人註定會輸的四五葬身之地,而她,正是那樣。
所以她膽怯了,寧可揹負着痛苦遠嫁,也不要再去接受一次傷心的打擊。
熙雲頓在那裡,望着若惜眼裡的傷,有些憐惜。
若惜是他們之中最單純的一個女孩子,敢愛敢恨,執着勇敢,如果這樣的人註定得不到幸福,那麼什麼樣得人才可以擁有幸福?
她還是若嫣?抑或是嘉敏?
熙雲苦笑,似乎沒有一個人呢。
她搖了搖頭,堅持,“若惜,那時不是現在,走,跟我去問他。”熙雲說着,依然拉住了若惜的手。
若惜有些遲疑。
白少禮他應該知道了吧,聖旨早就下了,消息也傳遍了京城,縱然他不曾來見她,沒有隻字片語,也該是知道的。
可是,如果去見他,他會說什麼?他會怎麼做?
若惜有些遲疑,卻也有些期望。
而熙雲便看到了那眼中的期望,於是她拉着若惜,一路狂奔,這次,若惜沒有拒絕。
她苦笑,其實熙雲說的每句話,都進了她的心裡。她今天會來,根本就是因爲不能死心啊。
誠然如熙雲所言,赫連國的三皇子並不介意嫁過去的是誰,趙珂在意的也不是哪個女子嫁了過去,是晉寧公主還是別的女人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可以維持那虛僞的和平罷了。
所以,找個替身,太容易不過,要逃,隨時可以,只要做的乾淨利落,從此不再以龐若惜的身份現身即可。
可是,她舍不下。
因爲那個人,那份感情。
所以她沒有反抗,趁着夜色,隨着熙雲任性的去見那個讓她牽腸掛肚的男孩。
白少禮。
“郡主,龐三小姐,你們……”白少禮今日輪值,此時剛好換班下來,走到宮門口,便見兩個女子站在那裡,見他過來,便迎了上來。
熙雲的眼神有些嚴肅,而若惜的眼神有些逃避,臉色有些蒼白。
白少禮忽然有些明白,他們爲何來找他。
歉然的看了眼消瘦蒼白的若惜,白少禮抿了抿脣,不再開口,跟着熙雲的腳步,跟了上去。
熙雲三人左拐右拐,進了一家偏僻的院落,這裡是個小四合院,賢王買下的小院子,閒來無事偶爾會來小住,平日沒什麼人,只有僕婦每隔幾天來打掃收拾一番,而如今剛好讓他們安生說說話兒。
只是,三人坐定,卻是沉默了下來。
熙雲微微一嘆,推了推若惜,使了個眼色給白少禮,可是若惜卻動不也不動,而白少禮卻偏過了頭。
若惜是膽怯,想起之前的拒絕,她此時提不起勇氣。
而白少禮,卻是猜到了熙雲的用意,卻無言以對。
他自知負了若惜,但是卻無力控制自己的心,但是如果這是熙雲的願望,他發現自己根本拒絕不了,所以,他只有沉默。
熙雲看着沉默不語的兩人,不由得嘆了口氣,終於忍不住開口,“若惜,你真的沒有話要說嗎?少禮,你呢?也真的無話可說?既如此,那倒是我多事了。”心中有些氣悶,熙雲站起來就想走。
她真的走了,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若惜和白少禮,呆呆的看着彼此。
“對不起。”若惜有些侷促,單獨面對白少禮,她的心依然還是有些不安,可是她最終還是開口,不想放棄。
白少禮搖了搖頭,眼神卻飄向熙雲的背影,“龐三小姐不用這麼客氣,如果有什麼需要拆遷到白某人,自當萬死不辭。”他這麼說着,謙恭而有禮。
若惜的心頓時痛了起來,她無力的看了白少禮一眼,搖搖欲墜的站了起來,咬了咬脣,回過身去,“是嗎?我明白了……”她輕聲道,一步步的遠離,“我原想,最後問你一句,到如今你對我是不是會有一點點的心動,看來,我是自取其辱了。白大人,小女子打擾了,這便告辭,叨擾之處還請見諒。”話到最後,情到盡頭,剩下的只有淡漠和絕望。
白少禮呆呆的看着她一步步的離開,不知道爲什麼,心,卻開始隱隱的痛了起來。
她是真心對他的,他知道。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