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心血**毫無預兆地看過來,他怔了一秒,然後尷尬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低頭假咳兩聲,故作嚴肅地說:“趕快看書。”
他沒看到的,是在墨色長髮的遮掩下,她漸漸羞紅的耳根。
小莫白皙的指頭調皮地戳了戳他的胳膊,說:“喂,你叫我出來,不是打算幫我複習嗎?”聽到這話,蘇洋沒來有地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歡喜。這種毫無來由的武斷的反問句,也只有厚臉皮的林小莫才說得出來。
他正打算拾起被小莫丟在桌角的講義,卻不期然瞥見了她隱藏在半透明八分衣袖下、被蚊子叮咬得紅腫不堪的手臂。
於是鮮果貝貝屋裡上演了這樣一段默劇——他不言不語地凝視她的手臂,她不言不語地凝視他的臉。隨後,她率先被自己越來越燙的臉頰驚醒,彆扭地轉開視線,很努力地盯着窗外一個根本不存在的焦點。
蘇洋這才如夢初醒般回身稀稀索索地翻起自己的米色單肩包來,好不容易纔在某個極隱蔽的角落找到了昨晚特意塞進書包裡的清涼油。
擰開復古小鋁盒的圓形蓋子,他不由分說地扯過小莫的手臂,指尖蘸了清涼油柔柔地塗抹在雪紡衣袖下略微腫起的地方。
漸漸地,鮮果貝貝屋裡渲染起某種薄荷香味與蘇洋特有的清香混合而成的味道,在這樣意義不明的氛圍裡,林小莫很不爭氣地變得臉紅並且不知所措了。
她能感受到充盈在夏日陽光裡的清涼味道,能感受到手臂上滑過他的指尖,甚至能感受到隱藏在那些溫柔安慰裡不曾被說出的些微歉意。
小莫怔怔盯着他的睫毛在臉頰上所投下的小片暗影,盯着他英氣眉眼間流露的專注神情,心跳突然七零八落地沒了節奏。
在她過去十八年的認知裡,幾乎所有的男生都有着很相似的特點,他們時時容忍她的任性霸道,卻也時時不慍不火。就連與葉黎在一起的時光,也依然溫和而平緩。
她從沒有遇見過蘇洋這樣的男生。
他以最霸道強勢的姿態突然闖進她剛剛失戀的灰暗生活,從不問她是歡喜還是厭煩,而是直截了當地一點點霸佔着她的所思所想。說是趁虛
而入而好,說是趁人之危也罷,總之蘇洋就像個令人不願接受又不能拒絕的混蛋一樣,賴在了她的生活裡,不留餘地。
而此刻,這個一直被她認作斯文敗類超級混蛋的人,卻又使出了殺手鐗——間歇式溫柔。這種連葉黎都給不了的細緻妥帖的照顧,正是林小莫最不能回絕的。
砰砰的心跳聲變得越來越清晰可聞,小莫懷疑是不是下一秒心臟就會從嘴巴里竄出來。她終於抵抗不住這樣曖昧的接觸,像突然被燙到一般猛然抽回了手臂。
在這種時候,林小莫會繼續犯二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就像多動症發作一樣,胡亂地甩着塗抹了清涼油的冰涼涼的手臂。結果就是,一杯無辜的木瓜酸奶被某個正在抽風的女生自然而然地掀翻在地。
蘇洋還沒有從剛剛的小曖昧中緩過神來,就已經被四下濺起的木瓜酸奶弄髒了褲腳。
一邊收起復古小鋁盒,一邊半眯起眼睛,用“你又在抽什麼風”的眼神掃視着對面正在吐舌頭扮無辜的林小莫,他簡直不知自己到底應該氣惱還是好笑。
“林小莫,不胡鬧會憋死你嗎。”
“還不都是怪你,都怪你!你再說我我擰死你,混蛋眼鏡男!”她越是心虛地躲避蘇洋質問的目光,語氣就越是理直氣壯得不可理喻。
下一秒,幾乎弱不可聞的嘆息聲從蘇洋嘴邊溢出,這才終於扯回了小莫四處飄忽的視線。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的反應,偏偏他只是低頭不語,沒有任何反應。
“那個……”小莫有些心慌,她不知道蘇洋這樣沉默着意味着什麼,只能嚅嚅地伸手抓他的袖口,低低地說,“對,對不起啊……”
“小莫,我叫你出來不是看你胡鬧來的。什麼時候才能乖乖看書,嗯?”
這個問題真是尖銳,她試探着回答:“下一次?”
剛說完,小莫又立即很有自知之明地把頭搖成了撥浪鼓。只要跟蘇樣在一起,她哪次不是狀況百出,乖乖看書這種事情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此時最明智地做法就是話題大轉移:“蘇洋,喏,你的褲子都被我弄髒了,要不要賠給你啊?”
“今天看不完通信原理講義
別怪我以後吃大餐不叫你。”他絲毫不爲某人故作聰明的迂迴戰術所動搖,直接丟出這樣一句硬邦邦的威脅。
林小莫終於心悸地使出了絕招——死皮賴臉。
她乾脆眨巴着一雙大大的丹鳳眼,不嫌丟臉地走過去搖着蘇洋的胳膊說:“你看,木瓜酸奶都飛了,而且我也餓了,所以先去吃飯吧。哦對了,可以等你回宿舍換了乾淨的褲子再出來。沒關係,我能等,真的!”
他很是疑惑,怎麼說着說着突然就變成了她很大度很寬容的樣子了。
蘇洋皺着眉與她對視三秒,卻還是想不通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去招惹這個混世小魔王。
當然,他們的默契就體現在——這同樣也是林小莫始終想不通的問題。
期末考前的最後一週在緊張複習中惶惶着度過,每個人都無暇笑鬧,就連蟬鳴都變得稀疏。
素來不喜歡讀書的林小莫終於屈服在蘇洋的雄威之下。她像所有人一樣,乖乖地宅在寧遠樓自習室裡每日每夜地拼命啃書。這七天,她都很本分地讀書,沒有惹是生非,也沒有破壞風水。
依然是教室最後一排靠窗的角落裡,小莫很沒形象地把簽字筆的筆帽夾在頭髮上,以此固定一縷總是擋眼的劉海。瞄了眼講義堆裡的手機,已經晚上九點多,她稍有些睏倦地打個哈欠,正準備繼續與習題死磕到底,卻被旁邊突然竄過來的熟悉身影吸引了注意力。
蘇洋坐過來,親暱地揉揉她散亂的長髮,俯身過來低聲耳語道:“刑滿釋放,收拾東西吧。”
小莫笑眯眯地轉頭盯着男生好看的面容,一邊整理着堆了滿桌的書本,一邊回味着近來與他一起的日子,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的滋味。
自從那天鮮果貝貝屋裡蘇洋對她丟出美食威脅之後,這一招幾乎取代間歇式溫柔成爲了新的殺手鐗。
七天是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小莫數不清這七天裡蘇洋究竟威脅了她多少次,但她卻清楚地記得,每天早上與他一起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除了大堆的功課以外,還有一個超大煎蛋餅和一杯加了白糖的南瓜粥。那是她最喜歡的早餐搭配,然而沒人知道蘇洋究竟是從哪裡得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