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正是蓮無芯的往生,而他對於這場往事的態度,也超出了墨雪冷寒和路易銘的想象!或者說他對自己往日的所作所爲,所願和經歷結局,簡直就像只是在聽一個和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一樣!
但對於蓮無芯自己來說,也許別人反而會忽略一點。那就是即便是神,如果已經魂飛魄散,寂滅於三界,爲何會得重生……?
“傳說中冰雪女王墮神也正是三十萬年前,而因此事牽連的也非只其一位。哎……”
所謂: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天琴的結局在天界雖然算是大快人心,但卻也令很多人暗感兔死狐悲!畢竟事實擺在眼前,雖然誰也不會明說,但天琴爲何淪落至此?天帝在整件事中又到底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這一切豈能盡掩人心?
可雖然衆神不會直說出來,但天帝自己也感覺到了衆心疏離,陽奉陰違!只不過,這一次他卻還是選擇了一個自欺欺人的辦法!
“天琴之亂”最終爲天帝定義爲衆神私慾,凡人卑劣。於是,曾經與天琴對立過的一些低級職神遭到了貶謫,而且人界也災劫百年不斷,無妄海底鎮壓的鴻鯤更是被處以萬年天雷的極刑!而如此一來,衆神與天帝之間的隔閡更深,甚至平素的歡宴慶典中再難見到一個稍微真誠點的笑容!
終於,天南女帝藉口回到南疆,還設置了禁制避忌衆神涉足。離宮女君熄滅了供神之火,不惜自損法力隱匿幽冥火山之中。還有魔姬孔雀至今絕跡天界,並拒絕繼續爲衆神供奉羽飾。
天帝爲此惱羞成怒,一時卻又不敢大肆降罪。因知當時正是瑤香以琴音和淨香阻止了天琴毀天滅地,纔給了自己機會先下手爲強,便將其這場救世大功反降以勾結魔道,將天琴引入歧途之罪永遠逐出了天界神道!
原本在所有傾慕天琴的神女、仙子中,冰雪女王是最孤傲,從不屑隨衆的一位,以她身份地位和品級天帝是絕不會拿她開刀的。
可她見到那些背鍋神道的下場,終於遏制不住怒火,當中指責天帝與衆神真相。雖然根本就是人盡皆知的事,但被直接當面說出來衆神難免汗顏!
天帝更加怒不可遏,當即將其貶謫,並移極地冰雪堆積成山凝聚亙古寒冰當做牢籠將之封印,還抽離其三魂七魄當做獄卒自囚!
而後,冰雪女王的隨身仙童和侍女自願同罪相隨。可她性情高傲,不願受人憐憫!便將二人趕出了囚牢,讓他們自成婚配!
前日蓮無芯進入雪域城,冰雪女王爲其癡心不改三十萬年,瞬間便生感應,不惜神魂俱滅也要散出靈識召喚!
蓮無芯沒能剋制其吸引,逐一擊破其三魂七魄終於相見。可這也使其終於三魂俱亡,七魄盡滅,加上其傾盡全力散出靈識的消耗終究已經迴天無力,可這卻也成全了冰雪女王最後再見“他”一面的夙願!
靜靜聽完了冷寒的講述,蓮無芯卻只覺得這一切究竟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而自己想知道的,也與這些事好像沒有什麼聯繫,當即看向路易銘問:“先生曾說過我只不過是個活死人,今日我突然發覺自己似乎並無常人的心跳和脈搏,兩者是否有何關聯?”
兩人聽了一愣!四目相對,冷寒忍不住沉吟問:“在下適才所講,公子聽後可有何感想?”
淡淡一笑,蓮無芯聳聳肩一臉無所謂的說:“第一,我雖不熟知神道,但這世間的事倒也見過些。如果神和人真的只是一樣的,那發生這樣的事不也沒什麼可奇怪的嗎?”
“但……”
“第二,以往我雖未曾深想過,但今天聞知這些,在我看那天琴未免太執着了!當然我並非說他一心向善不對,只是若非過分執着又豈至爲魔性趁機侵蝕?豈會因忽略了現實真相,最終誤人誤己?”
“這……話雖如此,可是……”
“我知道,在二位看來我聽到自己前世經歷,應該有所感觸纔對。可對我來說,我是我,天琴是天琴,他當初未必知道今天會有我,而我也沒有任何有關他的記憶,那我們豈非就是毫不相關?至少我並不在乎什麼衆神意願,或人間存亡。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眼下因爲各種原因要去做的,縱然有朝一日天地俱滅,我也只不過憑天由命罷了!而若一切如常,我自回神諭島去修行弄弦,又有什麼必要爲世俗庸人自擾……?”
兩人聽得眉頭越皺越緊,好半天冷寒一臉無可奈何的苦笑搖頭!而路易銘輕咳聲:“我此刻才明白,衆神沒有理由不知道你是天琴轉世,甚至他本不應還能轉世當下!現在看來你的出現本就……,衆神不惜違背定例動無上神機爲你灌注仙靈只爲保住你這幅軀殼……”
這一點難以解釋也是蓮無芯所疑惑的,一聽當即問:“兩位是否知道此中因由?還望直言相告!”
長嘆口氣,冷寒面帶憂鬱的看向路易銘!後者知他難以親口說出,便只好自己講明。
其實當天晚上救了蓮無芯之後,因爲知道他乃是當世唯一仙道,路易銘雖一向憤世嫉俗,可終究心裡還是存幾分敬意的。但當他親自爲蓮無芯診治施救才發現,這個對世間衆生充滿神秘和憧憬的當世唯一仙道,居然只是一具沒有心臟的軀殼!
他所以能一息尚存,只不過是依靠強大的仙力支持。而且很明顯其仙根已經開始枯萎,靈氣消耗非常嚴重。一旦他仙氣耗盡,就算衆神也將再也無法救活他!
雖然已經知道,可真的被確定了蓮無芯還是感到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無法理解!
而路易銘告訴他,按他身體狀況推測,他失心應該至少已有十年之上,所有的臟腑都處於休眠之中,連氣血的運行都只是全部依靠仙力的維持。目前來看他體內仙氣雖可再生,但卻一次比一次減少減弱。而且就算他再也不動真氣運功,恐怕也未必能還有經年好活!
原本兩人以爲他聽到自己性命堪憂總會有所反應,卻沒想他仍舊只是淡然一笑:“原來我已經早就不在這世上了,那這麼多年頂着這個大仙的名號到處招搖撞騙,要算是上天的憐憫?還是說讓我把命不久矣當做罪有應得呢?不過……先生適才說衆神保住了我的軀體是否另有深意……?”
深深看着他,冷寒低聲問:“公子果然毫不知情?”
見他搖頭,沉思半晌,冷寒緩緩又問:“那公子可曾聽說過浴血仙蓮?”
想了想,蓮無芯緩緩點頭說:“好像聽師父提起過,似乎是一位曾經的大神所養育。後來仙道歷劫,那浴血仙蓮就下落不明瞭!”
“普天之下可以爲公子之師的,那非陸壓大仙莫屬了!至少,大仙終究也是當今僅存的唯一上仙了!”
蓮無芯點了點頭,冷寒緩緩說:“天下間知道浴血仙蓮的,即便只聽過傳說恐怕也不會超過五個人。能養育公子這般神通,且無心存命,除了陸壓大仙我已想不出第二人了!往昔曾有人傳言說大仙昔日貪生怕死躲過了萬仙歷劫,但在下深信其中必有隱情,只是到了如今究竟如何已非我等可以揣度了……”
半晌,三人誰也沒在說話,只是暗暗思量着自己的心事。
直到冷寒不無突兀的又再開口,緩緩講出了“浴血仙蓮”的傳說。
最後說:“此番天魔星大舉起兵進攻人界,歷經數年本非一己之貪慾,而是數年前魔山暗宮中所存的魔君鎧甲神斧忽放光芒,顯出魔君即將臨凡之像。因此天魔星爲了日後邀功打算先滅人界,待魔君降世一舉攻佔神道,報昔日一箭之仇,並從此君臨寰宇。”
蓮無芯想了想皺眉問:“先生似乎越扯越遠了,這一切究竟與我何干呢?”
“哎……!昔日鴻鈞仙祖費勁心血養育仙蓮,初心乃是爲世間聚集至純至淨靈氣,有朝一日仙蓮綻放,光耀寰宇,塗盡蒼生邪欲,還天地清明!卻不料意外陡生,仙祖夙願未嘗,且仙蓮遭魔氣染指。但其性雖異,其中所蘊藏的力量卻更加深不可測了!而天地沒落,正氣消弭,衆神已然無力抵抗魔君歸來的襲擊。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可以繼承浴血仙蓮之力,阻止魔君毀滅三界!”
蓮無芯愕然問:“難不成,先生說的人……是我?”
冷寒正色點頭:“因爲仙蓮經仙祖傾力養育,又爲魔氣侵蝕,雖威力無邊,卻已非單純人、神、魔中任一可受。遍觀普羅大衆,三千世界,古往今來唯有公子一人上傳神界,下經魔道,如今以仙體存世,此實乃逆天之事。但也因此,除了你之外恐再也沒有別人有希望去承襲那至高無上的神力了!”
冷笑聲,蓮無芯緩緩點頭:“我終於明白了!原來衆神留我一命,還給我那麼多所謂的賞賜,其實只不過是爲了讓我去給他們當擋箭牌啊!可無論如何我一個無心之人,日後無論成功與否,這條命終究還是他們予取予奪……”
兩人聽了他這話不由暗暗皺眉:“公子意欲如何?”
“如何?難道我有權利選嗎?或者……,先生高見我該如何呢?”
冷寒蹙眉凝視着他緩緩說:“公子!我雖爲魔族一員,但墨雪一族歷代所秉承的皆願三界和平,天下寧靜,永無紛爭戰禍。無論如何,但盼公子心存慈悲,拯救蒼生免此浩劫!冷寒不才,願盡墨雪一族全力爲公子效綿薄之力!”
“心存慈悲?像天琴一樣……?”
冷笑聲,蓮無芯臉上漸生落寞之色:“何況我的心又在哪?一個沒有心的人,除了順其自然,靜待一死,我究竟還能做什麼……?”
“公子……”
擺擺手,蓮無芯緩緩站起來:“多謝兩位今日爲我釋疑,只是我無法確知未來將會如何,只能一切順天應命而已!不過兩位也該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還望善自珍重,莫惹是非!”
靜靜看着他遠去的身影,兩人對視之餘還記得他最後那威懾與君臨天頂般驕傲並存的語氣和眼神!
一時間,兩人不禁暗揣自己將一切告訴他雖出於好心,但究竟是對?還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