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三種火,上中下三處丹田,乃是與生俱來。但沒有經過法門修煉的話,不得開發,便處於原初形態,頗爲式微,也就沒甚厲害的應用可言。
除非是那種天賦異稟的。
而普通人身上的火,根本不像樣,充其量就是一粒“火種”罷了。
還是非常微弱的那種。
所謂修煉,就是一個對火種進行發掘、點燃、以及壯大的過程。
理清楚這些邏輯關係後,陳錚又感到了疑惑:自己明明沒有修煉過任何法門,爲何能凝聚出魂魄神火?
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性便落在宿慧覺醒之上。
那盞青銅古燈彷彿是早就藏身於上丹田,也就是泥丸宮處,等到覺醒,於是就浮現出來了。
根據玄雲道人的說法,不同人,不同的修行法門,所凝練出的魂魄神火皆有不同。
陳錚的青銅古燈所燒起來的火焰,居然是青紅兩種顏色纏繞到一起,像極了丹青。
他乾脆命名爲“丹青神火”。
玄雲道人說魂魄神火的修煉極爲困難,其練了幾十年,僅得皮毛。
相比之下,陳錚的起點要高得多了,甚至還燒過一次神火,驚退了“老祖宗們”。
不過他對於丹青神火的認識和了解頗爲膚淺,具體如何作用,一知半解,需要更細緻的摸索才行。
這些東西沒辦法向玄雲道人請教,一來道人也未必懂;二來問得多了,就會暴露出來,難以自圓其說。
在目前階段,錦繡氣體燒盡,剩下個古舊的青銅燈器,也就是說只得個形式,沒了神火內核,威能自然大打折扣了。
綜合而言,現在的陳錚並不算真正的修士,所以才眼巴巴地跟着玄雲道人,即使沒有學到本事手段,可聽聞見識,也是一種寶貴的經驗。
今日天色已晚,回不得城了,就在道觀的客舍內住下。他是個識趣的,沒有繼續打攪道人,入夜便早早安歇。
第二天早上起來,告辭回城。
目送陳錚遠去的背影,玄雲道人輕嘆一聲:其實他挺欣賞陳錚沉靜勤快的心性,但不可能貿然就收入門下……
回到城中,在街上又買了四個大肉包子,自己吃兩個,帶倆回去給陳稚平。
正所謂手裡有錢心不慌,而今吃起包子,心情都完全不同了。
到家後,把所有的銅錢拿出來,倒在牀上,聽着一片嘩啦啦作響,感覺舒坦。
然後開始數錢。
在幹朝,銅錢是主要的流通貨幣,但數量多了,着實沉重,很不方便攜帶。特別是近年來時局不安,物價上漲得厲害,用錢就更多了。
陳錚把銅錢穿起,千枚一貫,共得六貫五百八十八文。
這一筆錢,足以還清宗族的債務了。
但陳錚留了個心眼,不急着一次性還完,而是先還兩貫,免得惹人疑心。
畢竟兩貫錢的話,來歷都清楚,可一下子拿出五六貫來,以他目前的狀況,就叫人懷疑了。
手裡留一部分錢,也能派上用場,他想要去求學,爲明年開春的童子試做好準備。
阿婆說了,讀書考功名,同樣能光宗耀祖。
依照陳氏族規,如果旁系子弟能考中舉人,金榜題名,即可被納入嫡系族譜。
當然,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陳錚在族學私塾學了那麼多年,連個秀才都沒考中。
可他並不氣餒,始終抱有信心,要再去考。
這也是答應過阿婆的。
由於到了及冠之年,不能繼續在族學上課了,只能到外面的學堂去拜師求學。
束脩很貴。
方方面面都得用錢。
莫說手頭剩下的錢要用來還債,即使有這個積蓄,也不夠去求學用的。
生活不休,賺錢不止,沒完沒了。
唉,不想那麼多。
收拾完畢,陳錚拿着兩貫錢去找五叔。
“這些都是你在十三公家裡獲得的酬勞?”
“是的,其中一部分,還是玄雲道長給的賞錢。我怕花掉,趕緊先拿來還債。”
五叔很滿意地頷首道:“這樣纔對,可千萬別學陳安。不過剩下的部分,也得抓緊了。我上次介紹的那幾種事務工,你可以考慮來做,終歸有一份收入不是?勝過天天遊手好閒。”
陳錚答道:“多謝五叔好意,不過我跟玄雲道長談好了,偶爾可以去幫他的忙。”
聞言,五叔一怔,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即道:“這可是好事,道長乃是拿正式度牒的法師,本事大着呢,你跟着他,收入定然不會差的。如果能被道長收爲徒弟,那就更好了。”
陳錚笑道:“我這般年紀,當不成徒弟了,就是打下手,跑跑腿。”
五叔嘆道:“那倒是,總之你做事要小心些,等賺到錢了,積攢下來,找個好姑娘成家,日子就能安穩住了。”
“娶親的事,以後再說,我想着要去求學,明年再考一回。”
“你還要去考童子試?”
五叔吃驚地道:“何苦呢?讀書考試,花費不少,你做生作死都不夠丟進去的。”
都說“窮文富武”,但其實讀書花錢並不少,筆墨紙硯,樣樣要錢;拜師求學,考試擔保,人情往來, 那用起錢來,更是沒數的。
以陳錚當下家徒四壁的境況,哪裡還能讀得起書,考得起試?
更何況,前面已經考過多回,證明此路不通,卻還要一頭撞上去,這不是傻嗎?
“人生難得幾回搏!我答應過阿婆的,一定要金榜題名,光宗耀祖。”
陳錚說罷,告辭離去。
五叔嘴一撇,喃喃道:“志氣話倒是說得漂亮,可有什麼用?唉,也是個不省心的傢伙。”
陳錚在街巷中走着,心裡尋思該去哪家學堂求學,擡頭見到陳曾像只呆頭鵝般站在那兒,於是走上前去問:“伱在這發什麼呆?”
陳曾愁眉苦臉地長嘆一聲:“陳錚,我恐怕娶不成親了。”
“怎麼回事?”
“也不知怎地,蘇家那邊突然說要提高聘金,比原先足足高出了三成。”
聞言,陳錚打抱不平地道:“坐地起價,豈有此理,這是賣女兒嗎?”
陳曾苦笑道:“據說是有別家登門求親了,給的聘金高。”
陳錚疑問:“你們事先沒談好的?”
“都是口頭說的,又沒正式下聘。”
“口頭說定,那也得算數呀。言而無信,不娶也罷。”
陳曾忙道:“可我真得很中意婉兒,立誓非她不娶……對了,陳錚,你能否借我點錢?”
陳錚:“……你是知道我的,身無長物,欠下一屁股債,哪有餘錢?我還想找你借呢。”
爲了娶親把好好一個家底折騰得七零八落,他着實理解不了,但勸不動,也就懶得多費口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