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凌晨,趙可欣滿臉沉重地回到家中,她忽然想起自己年僅7歲的女兒多多,如果等李然當場回至家中質問其孫子一事,那想必會大吵一架,她在公私之間進退兩難。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王得福問道。
“沒什麼?只是想起了去年的回憶。”趙可欣失落答覆道。
王得福見她憂心忡忡,兩眼凝滯於地面,像是失了魂一般,繼續詢問:
“鄰里說了些什麼?”
趙可欣轉過側臉,眼神瞥向一方,不知作如何回答。
“對不起,如果沒有什麼別的消息我就去尋孫子去了,此次深夜到訪,多有冒犯,打擾了!”
說畢,王得福向院門走去。
“謝阿姨說,那天她看到的不是她家的孫子!”趙可欣突然說道。
王得福於門前停住,微微轉過身來,隨後奔向趙可欣。
“那是不是他帶走了我的孫子!”
趙可欣心知王得福所述的“他”指的正是自己丈夫,李然。
他目眥欲裂,眼神中充滿憤怒,二人對視數秒,王得福隨後心不知怎得又突然一軟,他在趙可欣眼中似乎看到一絲閃爍痕跡,忽然想到下午時候遇見的那個女孩,那是趙可欣唯一的女兒。
此時空氣如凝固了一般,寒意在風中打轉,二人依然如故。
“對不住!”王得福背過臉道。
趙可欣呆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他佝僂的背影,她看出眼前此人的無奈之舉,以及被憤怒支配過後的落魄。
他只不過是一個時代的殘影而已,還有更多更多和他一樣的人,他們正奮力地逃離憤怒的深淵。
她能理解眼前這位孤獨老人,他此時的心境已接近崩潰邊緣。
“謝阿姨是在哪裡看到那個孩子的?”
“就在院子出門左轉一點路。”
王得福立馬奪門而出,趙可欣跟隨在後,來至所述位置。
“就是這裡嗎?”
“嗯...”
伴着微弱燈光,二人佇立原地,彼此沉默。
王得福蹲下身,尋找可疑痕跡,踅摸一陣,發現身旁一處很是可疑,其被草堆掩蓋,似有人故意所爲,繼續探查一番之後,原來其後藏有一處黑暗長道。
由於太過黑暗,趙可欣趕往家中,取來手電,發現長道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盡頭。
她深感驚訝,自己生活在此多年,卻不知其存在。
二人對視,欲打算深入探查。
“這後面到底通向哪裡?”
“你生活在這裡這麼多年,這裡有條路你居然都不知道?”
“我們繼續向裡面看看。”
越向裡走,長道越顯陰森,陰冷寒意撲面而來,趙可欣不自覺地蜷縮身子,不知不覺中,二人走入一處竹林。
黑暗聚集於二人周圍,手電燈光不知爲何越顯無力,他們腳下佈滿破敗竹葉,經過之餘,發出陣陣碎裂之聲,像是咀嚼之聲,環繞其間。
趙可欣對其並不感到一絲害怕,早年身在軍營的她早已對其見怪不怪,令她困惑的是,此處竹林,到底是從何而來。
她突然停下腳步,環視周圍,發現前方地面有一道斜拉式木門,於是示意王得福,上前查看。
木門之上,破敗竹葉不規則地散落其上,似乎已有時日未被開啓,其旁一處,有一根麻繩。
“這麻繩...好像在哪裡見過,是我家倉庫中的!”
“你好好辨認,真是你家裡的嗎?”
“...”
趙可欣沉默一陣,她認出麻繩出處,拿捏於手,憑當年部隊經驗,發現麻繩側部,帶有絲絲毛髮,仔細辨認,似孩童所留,似乎經過強烈掙扎所致,沿着繩端繼續向下,忽然發現有兩處深深凹槽,再經仔細辨認,是掙脫者撕咬所致。
種種跡象表明,這裡曾發生過一起綁架。
王得福於一旁查看再三,沒有絲毫頭緒,在地面拖着腳踢掃落葉。
“對!你快把這些落葉都堆積到一旁!”趙可欣突然說道。
王得福照要求便做,將落葉聚集在木門之後。
趙可欣則蹲在地面,手電於其手中來回搖擺,突然起身說道:
“落葉之下,凹陷足跡種種,此處正是兒童綁架之地,木門之後,必有玄機!”
王得福聽畢,驚訝於她的敏銳洞察力,她纔是警察的好榜樣。
“你這樣的好警察真是太少見了,我覺得你丈夫應該向你好好學習!”
趙可欣沉默了一會,她啞口無言,不知作如何答覆,或許李然真該重新反省認知一下自己。
“我剛纔試了,這門是從裡面反鎖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入口。”王得福自言自語道。
他在周圍巡查了半天,將地面清掃乾淨,繼續尋找其他有用線索。
“不用再找了,再找那也得到這裡面去找了。”趙可欣指着木門,忽然說道。
她接着下面,繼續說道:“我們分頭行動,你在這裡蹲守着,如果一個小時之後我沒有回來,那就去我家庭院旁的倉庫中取來撬具,將其撬開,悄悄進入,切勿打草驚蛇。”
她內心明瞭,這木門之後,想必是通往太陽東路的某一處,但她不敢貿然斷定,只能先暫時藏於心底。
“那你呢?”王得福問道。
“我現在就直接趕赴警局,去將此事弄個明白,說白了,就是幫你找回孫子!”趙可欣毅然道。
王得福看着她堅毅的眼神,不知該如何表達內心感謝,他躊躇不定,向前欲抓住其雙手以表謝意,然而又停住。
“噗”一聲,他雙膝跪於落葉之上,他最終還是選擇了這特殊的方式。
“人們把我當瘋子看待,我並不感到一絲憤怒,我雖年過半百,自認爲自己看透世間一切冷暖,淡泊世間一切名利,但是,真正大公無私者卻是鮮有人,其內心必飽受苦痛煎熬,請受我一拜!”
趙可欣連忙扶他起身,說道:“你沒必要行這般大禮,你年事已如我父親,我只不過是按照他所教導我的方式來行事罷了。”
忽然,手電開始閃爍微弱電光,二人不再多說,按原路返回,告別過後,便立馬開始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