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點小伎倆!”
隔壁一桌小女孩不屑一顧,她早已吃飽坐好,坐等離去,然媽媽卻和奶奶一般,慰問再三。
她小小年紀,兩眼犀利如劍鋒,聰明伶俐,略顯一絲驕傲,一身淡粉紫裝,如千金小姐,其雙腳懸於桌凳之上,不時地來回晃悠,身旁母親側身而坐,和熟人攀談起來。
王楊回至門邊,三碗肉面下肚,上身半斜,倚在一邊,休息片刻,待把湯汁喝完,不浪費一毫。
待他舉碗而飲之時,不知從何處飛來異物,落於碗內,拈指取出,是一根皮筋,環顧四周及上下,置於碗邊,繼續暢飲,呷嘴連連。
小女孩縱身跳離桌凳,走至王楊邊。
“我叫李多多,叫我多多就好,你叫什麼名字?”
“你還挺聰明,剛纔的事,我全都看到了。”
王楊放低麪碗,呷嘴咋舌,看向這叫多多的女孩,憋氣喝完剩下,舉碗遮眼,已知皮筋由來。
“你真沒禮貌!”
多多雙手插於腰間,小嘴上努,眼露怒意,欲轉身而走。
“王楊,楊樹的楊。”王楊回覆她,並繼續道:“看到就看到嘛,又不是一件稀奇事,怎麼?你也想試試?”
“纔不,這小伎倆我早就用過!”
她傲嬌看向王楊,略帶鄙夷,輕甩長髮,轉臉看至門外。
王楊看出她傲氣外露,拱手誇讚,其心不以爲然,淡然回覆,欲殺她銳氣,不知其能。
“哦!看來是同行!”
“同行?同行是什麼意思?”
多多答不上來,低頭苦思,小嘴嘀咕,不知何意,再三思慮,跑向媽媽。
王楊見其灰溜而走,不過如此,舉起麪碗,享受殘羹美汁,如作新面,得意洋洋。
“我們是同道中人!”
女孩剛走不到一會兒,嚇了王楊一跳。
“你從哪裡來?”
“就不告訴你!”
王楊見她一臉自信,正襟危坐,滿臉狐疑,不明其真意何爲,難道她和自己是一類人?暗作計劃,欲探究竟。
女孩見他沉默,單手直捋長髮,笑意滿面,如獲勝利。
“這個皮筋...”
“不是我的!”
王楊話音未落,女孩突然打斷,眼瞳大如珍珠,單手欲以遮攔。
“那我收下了。”
“嗯...”
王楊拿起皮筋,看向女孩,臉稍微紅,盤皮筋於手腕,不再計較。
“既然我們是同道中人,那我們就是好朋友,很高興認識你,我叫王楊,年長於你。”
“什麼叫年長?”
“你只管記住,我比你大!”
“哦!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我7歲了,後面是我媽媽,今天爸爸過生日,我們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多多指向媽媽,舉手投足間,微露喜色,饒舌迴轉,開啓長篇闊論。
“我爸爸是警察,平時特別忙,都不回家的,我很想念他,每次過生日,他都會回來和我們一起過,多多也最喜歡過生日了。”
王楊聽後一怔,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竟是李警官之女,不枉此行,其女童言無忌,天真爛漫,雖稍貪玩,卻着實有趣。他鎮定相向,穩如泰山,靜靜傾聽。
“那你爸爸今天晚上什麼時候回來呢?”
“這個...我不知道呢。”
多多低頭,撥弄五指,似是難以言盡。
“你不知道並不代表你媽媽不知道呀,你只要在晚上和媽媽一起等待爸爸的回來就行啦。”
王楊單手託腹,大碗肉面還未消化,他緩慢起身,走向小公主一邊,單手置於其左肩,給予安慰和懷抱。
多多告知王楊,爸爸因忙於工作,已經錯過多次生日,自己和媽媽也換來了多次失望,她依然擔心今晚,會不會還是一樣。
多多說着,眼中微帶淚光,她一直記得有一次爸爸在自己生日的第二天才回來,多多當時就沒有理睬爸爸,生氣背身而走。這次輪到爸爸生日,不知爸爸能否按時回到家中,並表上次歉意。
背後媽媽側耳傾聽,表面攀談,實則早已把他們之事看在眼裡,並未阻攔,心中自有明鏡,默默靜看他們倆的友誼,不禁微微嘆息。
王楊聽後不語,餘光看向側身的媽媽,示意多多前往,繼續試探。
多多回至媽媽身邊,告知自己所遇的“同道中人”,開心至極,雙手擺於媽媽雙手之上,來回往復,欲邀請他一起參加晚上的生日宴會,媽媽無奈,見女兒開心,一口同意。
她聽後,單腳縱跳,雙手百變,成一心形,原地起舞,滿懷欣喜,如魚得水,麪店衆人,欣賞曼妙舞姿,紛紛投來羨慕,連連誇讚媽媽教導有方。
“王楊,你晚上和我們一起來吧,我們一起吃生日蛋糕!”
王楊未曾料想,事情發展如此之快,自己有些措手不及,他看向多多,撓頭再三,又看向身後媽媽等衆人,都在等待自己的回覆,頓時滿臉通紅,不知如何是好。
“啊?那,便依你!”
多多走近王楊,踮起雙腳,雙手後襬,上身前傾,獻出親吻,王楊頓時手足無措,向後撤退,接連撞桌,抱腳鼠竄,不知何往,衆人捧腹,哈哈大笑,羨煞孩童之情。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散去紅暈,見衆人仍雙眼相向,忽然記起兒時自己,眼前一幕,似曾相識,隱約之中,仍只是碎片記憶,痛意再次襲來,似欲阻斷自己記憶,他強忍疼痛,頑強抵抗,直至其散去。
玄關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王楊不得而知,目前只能儘快做好接下來的準備,隨時等待晚上的應戰。疼痛之餘,他看向自己襤褸一身,全然忘記行乞一事,見二人準備回家,自己仍原地發呆,多多上前拽拉,攜手前往歸家途中。
他們回至家中,已值傍晚。多多媽媽關切詢問王楊身世,爲何只身一人現於麪館,卻不見大人,王楊側身半坐,神情哀傷,如實回覆,無一隱瞞。
多多媽媽見王楊懂事之餘,訴說自己內心期望,並道盡女兒自幼時無友一事,鼻口一酸,雙眸閃過淡淡淚光,側臉背身,擦拭眼角,並盼望他能夠和多多成爲要好朋友。說着說着,多多媽媽投去長長目光,盯於皮筋之上,意味深久。
王楊困惑於他們的家庭,多多天真爛漫,母親良苦用心,李警官碌碌無爲,理應幸福美滿,怎會如此,不敢多問,只能靜等天黑,待李警官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