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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

路,太遠,誰也看不清誰。

他拖着我去學校,路中途章薇薇來了電話……我看着他笑,看着他說話。

他說:"沒時間,回頭我打給你。"

他偏過頭看我,那模樣很英俊,只是眼睛太過兇狠。

我聳聳肩,看着車窗外的燈光。

有時候,你看着,心如果曾傷到極致,那些隱隱作疼,那些皮肉之苦,那便都是泛泛之事,可以忽略不計,摸着自己的心,哦,他傷害了你,算了吧,想想你曾受過的,這些算什麼?於是,這就沒什麼好承受不起的了。

所以,陳東跟章薇薇糾纏,我疼不疼?疼啊……怎麼可能不疼,可是我高興,我高興我開心面對他時他那隱藏在背後的狼狽。

多好,他在掙扎呢,他不要你,但他捨不得你……他終究是要你的,當然,你必須在他的傷口撒鹽,必要時候要斷他的骨,才能讓他不對你忽略,才能讓他明白你對他有多重要。

"你笑什麼?"他問,手還要過來拉我。

我閃過,把手心的血擦到牛仔褲上……我對他說:"還要我跟着你去?"我身上血跡斑斑,都是從我手心流出來的。

他皺眉……他看着我,眼睛閃過不知所措,頭偏過,看向另一邊的窗。

回到宿舍,宿舍沒人,拿了衣服去洗澡……陳東這才走開。

換了衣服,拿了錢包,找了酒吧,喝到半醉,再拎了一瓶出門,找了個旅館喝完那瓶烈酒埋頭睡下……

睡到第二天,外面有敲門聲,服務生在問要退房不?

我看了看錶,……下午三點,看來又曠課了。

宿醉後腦袋昏沈,趕上了下午的一堂課,坐在角落撐着腦袋看書聽講,儘量讓前面老師的話鑽到腦裡。

聽不到半節,旁邊坐了人,yin魂不散……

他問:"去哪了?"

他的聲音非常平靜,我竟然偏過頭看他,他沒笑,不像平時陽光少年……應該是陽光青年了,他的嘴冷冷的,眼冷冷的,但話語很平靜。

"找了個地方睡。"我動了動嘴皮。

"哪?"他像是要一個確切答案。

翻了頁書,"你不是有本事嘛,自己查去……"我看着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查不到,再來問我,或許心情好了我會告訴你,或者告訴你我又跟誰上牀了……"嘲諷地笑笑,"我想你應該很關心這個的。"

撇撇嘴,我興味盎然地問他:"陳東,你這樣纏過章薇薇嗎?"

陳東哼笑了一聲,譏俏地說,"你不是都知道?有什麼你算計不到的嗎?"

我扯了下嘴角,算是給他捧場。

下了課,陳東站我旁邊,同宿舍的那個多話的肖笑笑走了過來,說:"陳師兄,你也來聽課啊?"

陳東恢復平常的爽朗,"是啊,這課的老師不錯,"他聳聳肩,"不過我是來找張健的,昨晚都沒找着他,只好來教室堵他了……"

肖笑笑看了眼我,搔頭,"那你們聊,我先走了。"

他走了幾步,還回過頭看了我們幾眼,眼光當然放在陳東身上。

走遠了點,我問他:"人弄死了沒?弄死了給我我的東西。"

"張健,你別仗着我捨不得你……"陳東站我面前,冷着臉,"遲早哪天我扔了你,你別來求着我要你。"

他不看我,看着前方說,神情冷淡,但很堅定,那話說出來像是他下一刻就能馬上做到。

我笑,趁沒人的時候在臉上吻了一下,"求之不得。"我冷冷地在他耳邊說,往反方向走,離他遠遠的。

越走越遠……他沒跟過來……我看着遠方的人羣,不願意走過去,我的獨木橋裡,一直都只有我自己。

但我要拉一個人走上我的獨木橋,然後要把他推下河……然後看着他生不如死。

去食棠吃飯,陳東端着盤子坐到我對面,把他盤裡的肉挑我碗裡,然後低着頭不看我吃着……我嚼着他給的,不說話。

"我會跟章薇薇談分手,如果這是你所想要的,你贏了。"陳東說着,把我盤裡的青菜夾到他的盤裡,"你要什麼我給什麼,別跟我犯倔。"

他在示弱?我笑了笑,把他米飯上他咬過一口的肉夾到自己口裡,嚼了嚼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