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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這是一個市正府的守歲晚宴。

父親母親跟叔叔早就上前跟一大堆人打交道去了,我跟了半小時,找了個藉口退了下。

宴花繁花綿束,囧囧溢流,從某個吧檯順手牽來包煙,打起火我站在花園的暗角里盯着熟悉的身影。

他在跟人交談,嘴角時不時揚起明亮的笑,眼睛閃閃發光卻看不出情緒。

我打量着他,站在暗處,他永遠都不知道我會怎麼辦,他就像在悠哉遊哉的老虎,以爲自己是王佔據所有力量,卻不知道暗中的獵人給他致命一擊他就永世不得超生。

他在轉身,笑容暗了下來,垂着眸想着什麼,別人一拍肩,他回過頭就是明亮的笑容,興高采烈地跟人交談,跟人拍肩握手交拳。

花藤太過茂密,他看不到我,不過就他那點智商,就算我站在他面前,他豈又能看明白我?

真是兩個完全南轅北轍的人吶,怎會有交集?我以前太過天真。

"陳東。"我面無表情跟他打了聲招呼,錯過他,去找尋我父母。

他愣了下,隨後追在我的身後。

"媽媽,我有點累……先回去了,奶奶還在家,我怕她醒來找不着我。"找着跟人在寒暄的父母,我說道。

"啊,陳東……"母親看着身後的人,露出美麗的笑容,"過年好啊,有時間來阿姨家玩啊。"

"好的,謝謝阿姨,我明天就來跟你拜年。"後面的人說。

"媽,我先走了。"我道完別,轉過身,在大人們的面前,我還對陳東笑了笑才走。

等到屋外,叔叔的司機接到通知去停車場開車過來,我站在市正腑大廳外冒着寒風等車開過來。

"張健。"他在背後叫了聲就閉了嘴,不走也不說話。

我回過頭,淡淡告訴他:"陳東,那紙頭我收到了,如果你不想見就別見,這並不代表我想躲着你,或者怪你,我說過,我們是朋友,如果你不願意我無所謂。"說罷回過頭,天太冷了,我把煙拿出來,躲在暗角抽上。

"你抽菸?"他又一愣。

"嗯。"我聳了下肩,把煙盒給他:"抽嗎?"

他沉默地拿過煙,伸手往身上拍了拍,沒找着火,我笑,伸向他,他遲疑,彎下頭,就着菸頭點起。

煙霧慢慢地飄出,我聞着那有一點嗆人的菸草的味道,苦澀在嘴邊氾濫卻離奇地讓人心裡塌實,我對他說:"陳東,就當那是次錯誤,我們原諒了它,它就沒什麼關係了。"

"呵呵。"半分鍾後,他苦笑了起來,"我以爲依你的脾氣,不囧囧幾刀讓我見血不會解恨。"他自我解嘲地說,想起了什麼,又低着頭用腳磨蹭着地板。

"我想過。"我相當的平靜,淡然,"但是,我們不再是小孩了,武力解決不了問題,這不,先前我都說過要殺了你,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我可不願意爲這個去坐牢。"

"我不是瘋子。"冷冷的風吹來,我把頭縮了縮,向天吐了口氣,"所以,你沒必要非躲着我。"

"我沒……"他大聲地吼道,下一刻可能知道自己的失控,抿緊了嘴,煩燥地扯了扯頭髮,"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他ma的我不是人……"他蹲下了地。

車子慢慢開了過來,司機打着燈在找我,不再理他,走出暗角嚮明亮的光線走去,微微地笑了起來。

陳東,你的命運裡,暫時擺脫不了我。

"張健……"他在背後叫我。

"我明天去你家,可以嗎?"他在說。

我命令自己回頭,看着他,"可以。"

關車門的時候聲音大了點,還好,煙花突然的爆發掩蓋了一切,天空一片絢爛,印照出了不遠處黑暗角落裡的他,那少年如火焰般耀眼的臉上有着違和的淡愁。

"陳東,陳東老大……"不遠處,有大叫輕快的聲音叫着他,那是他的明途,只見他回過頭,笑容露出來,再復耀眼。

煙花沈了下來,一切終於又再度歸於黑夜,絢爛與黑夜,就算有交集,那也只是短暫的妄想,無須遺憾。

獵物上鉤了,獵人,你要好好的,安靜地握着你手裡的劍,這樣就可以在恰當的時候給予致命一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