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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我不習慣跟陳東同牀共枕,他進來,我出去,除了作愛,我不想跟他親密地躺在一張牀上相擁入眠。

我們早就喪失了就這種資格,就算是僞裝,我也不願意。

這樣幾次,他明白了,怒得要打我,手舉到半空但沒有揮下來,氣得甩門而出,過不了多久,自個兒就又回來。

所以,妥協的結果是,我呆臥室,他愛走不走,不過,別跟我同一個牀就好。

爲了不讓陳東發現我包養人發飆,我把那男孩用錢打發了,走時他哭得悽慘,聲聲指責我……說了很多廢話,我不太明白我怎麼就那麼對不起他了,作爲一個包養者,我以爲我已經夠慷慨也不變態,無非只是作愛一場,如果他要得太多,得不到再來苛責我,未免太沒職業道德。

所以,他找了他幾個哥們來打劫我,那成了我來北京的第一打架,身上被刺中了一刀……進了醫院,陳東不知哪來的風聲,得知了結果,來了醫院又把我揍了個半死,如果不是跟過來的吳將跟其它幾個人,他怕是想把我踢死在醫院裡頭。

他罵着我"你是賤人,你是賤人"好幾十遍,翻過來覆過去只會這一句,紅着眼看着我就像看着至仇的敵人。

我爬起來用花瓶砸他的頭,他就定定站在那任我砸,旁邊的人拉了一把,擦過了的額角,鮮血直流……

我看着他冷笑,他看着我就跟嗜血野獸一樣……我們彼此眼光仇視得像生生世世的敵人,那個剎間,我們對彼此除了恨就是恨。

我甚至以爲,那個時候,我們纔是真實的自己……面對對方,我們不可能有更多的那些表面的溫存,除了恨,我們之間別的什麼都不可能存在,絕不可能。

我高燒,以爲要燒死,他潛進病房,跪在我面前哭,"你找了一個又一個,你把我當什麼了,張健,你混蛋……"

我燒得手都擡不起,實在沒力氣理他,任他哭喪一樣吵我睡不着。

他揪着我的手不放……罵着我混蛋也不撒手,我怒得睜開了眼,看着他額頭上裹着白布殘得像個廢物,安了些心,這纔沒再跟他追究。

"你別閉眼睛……"我這一睜眼不得了,他的臉兇狠立馬起來了,不再哭喪,吼着,"你他ma的給我說明白了,先是找男伎,現在好了,養到屋裡頭了,你還有什麼心思,你現在給我說清楚了……"

外面一片聲響,闖進一批護士,把他給駕了出去,他被人扯着還在叫罵:"你招了我還招別人……我踢死你……我他ma的弄死你……看你還胡搞……"

我在心裡冷嗤,就你那孬樣,送你手上你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吳將第二天來看我,頭一句說:"你弄他現在像個神經病,見個出來賣的就想弄死。"

我燒退,有力氣睜眼,就看了他一眼。

吳將坐旁邊削着水果,"他現在外頭瘋狂找人,要把你弄你的那人給弄死……"

瘋狗出去咬人了,他的幫兇過來向我打小報告,我能如何?

"張健,看着他這樣,你是不是挺願意的……"吳將慢條斯理地說,"或許這樣就是你樂觀其見的?"

我冷笑,對他說:"這話跟陳東說去。"

"說了。"吳將利落把刀插進果籃裡,輕脆地啃了大半個蘋果,嚼了幾下,說:"這就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你把他玩弄得心甘情願。"

我沒再說話,沒有必要,我的圈套明擺在臺上,他要進不進,由他自己選擇,而現在,是他自己選擇的。

"張健,你真狠。"吳將扔了這句話,走了。

進來幫我換藥的護士躲閃過他,打開紗布時小心翼翼地瞟了我好幾眼,不敢多搭話。

我知道我的臉yin沈得非常非常難看。

那男孩的事不在我預算中,他原本就是一個我打發時間的產物,一個發泄的途徑,他由愛生恨對我的動手是我的失策,我原來沒想過來他刺激陳東,我也不需要他來刺激陳東。

但很顯然,他是刺激陳東的重要因素,我一出院,被陳東接到他在外面弄的地方,並且跟我說,下次,如果再有下次,他就什麼都不管,直接弄死了我。

他很暴躁,這次他暴躁得不能看我,一看我他額邊的青筋直接蹦出來,不能跟我說話,他只會吼……吼着吼着就要摔東西然後自己暴走。

半夜回來,灑了一路的咳嗽……他病得要死不活,我冷眼旁觀。

有次他喝多了回來,踢開我的門,看着我在壁燈下看書,把我手中的手給甩到地上,踩着書,罵着:"踢死你踢死你,看你還跟我作,看你還跟我偷人,看你還折騰我,你這沒心沒肺的東西……"擡起兇狠的眼瞪着我,把牀墊踢得偏離牀心,砰的一聲大力關上門,一路咳着回他的房間。

吳將他們在跟在身後,拿着藥也被他掃到地上,吳將看了看我,看我的樣子也知道我不可能管什麼,也就沒指望我。

倒是章薇薇有次趁沒人在的時候進來指着我的鼻子罵娘,那是我第一次見到這個平時表現得挺文弱的女孩第一次用滔滔不絕地口氣罵我冷血無情殘忍無恥……如果不是陳東回來臉色難看地把她請了出去,估計她不把我給罵死絕不干休。

我去上課,他直接找了人跟着我,去吃個飯,那人也緊隨在其後,絲毫不怕我知道。

我大病初癒,暫時容他胡作非爲。

有一天晚上沒看見他回,沒有咳嗽聲我暫時睡了個安穩覺,第二天到了學校到處聽見有女人議論紛紛,說二年級那帥得沒邊沒譜的成績好姓格更好的陳東昨天下午昏倒在學生會……被擡到醫院去了。

上課時也有一羣人在大聲嚷嚷着這個消息,一票花癡們都爲那個抄勞事務的陳東喝采與憐惜,商量着買什麼花去探望……

我打着哈欠,找了個有陽光的靠窗的位置,睡了一上午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