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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家裡院子旁邊的樹林全發芽了,綠意蔥蔥,我叔開着車回來時沉着眉看不出絲毫喜悅。

對於張家,這是一個有點風起雲涌的年頭,開春的市裡發生一連串事件,我叔被人推出了檯面當了替罪羊,一不小心處理不當,囧囧生涯毀了不僅,還需面對幾十年的牢獄之災或者是死刑。

有些事情家裡的女人是不需要她們抄心的,我媽現在最大的責任是照顧好我奶奶,不讓她知道一輩子都謹言慎行的二兒子這次落了馬,被人陷害了去。

我也參加了張家男人們的會議……整個張家,也就我爸,我叔,我三個男人,天大的事出現了,張家的男人需要頂上去。

我爺爺以前是國min檔軍官,爲了不願意離開祖國的奶奶,拋棄身份隱身埋名了下來,也成功躲過了最受迫害的那十年,聽說這個睿智的長者用韜光養晦保存了父親兄弟二人,留下家業撒手人寰時是微笑着離開的。

奶奶是不希望叔叔參加囧囧的,但他喜歡,她跟父親只好放了手,叔叔從外地調回來,原本是想依靠張家在本市的勢力更加仕途坦蕩,可沒想到這次……在無旋迴的時候已被人陷害了去。

"家裡還有些東西,我去京裡一趟。"父親還是顯得沉着。

"可是……"我叔撫着額,他是麼子,奶奶中年得的,寶貝得很,繼承了爺爺對囧囧的天賦,才三十出頭,就已比別人多走遠了很長路。

父親抽着菸斗,眯着眼睛說:"這次怕是中央的人也插了手,我們也只能到中央去,我記得有個父親的老校友,文革後還跟父親聯繫過,有點交情,這事找他說說有用。"他把菸斗在桌上敲着灰,看着我,"這次那件二十四套要帶上京。"

二十四套玉器是爺爺留下的最得意的收藏,從碗到勺,還有小椅子,小四方桌,全是玉雕成的,雕刻菁美得栩栩如生,一共二十四件,堪稱舉世的無價之寶。

那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套玉器,我從小就在等着父親把他傳給我……我曾爲了它動過我父親不少暗室保險箱,爲了它也不知被父親用棍子追着打過多少次。

父親既然要用上了它,必是他深思過後的考慮,我點了點頭,"好。"

我叔朝我笑了笑,有點澀然。

我面無表情,張家的事張家必須解決,這個時候小家子氣是來不得的,再不捨得也要捨得。

"我上京這段時間,下面的時我已經叫人穩妥地打理着,你叔不好出面,有事了老管事會跟你聯繫……"父親慢條斯理地吸着菸斗。

我沉着地說:"我十六歲了,爸爸。"

"嗯。"父親笑了笑,"你爺爺十五歲就上了馬背,從了戎。"

"知道。"我端坐着,知道我已必須管事。

"你跟陳東……也少接觸。"父親慢悠悠地說,每當他這種不動如山的神情時,那已是事態已經危重到生死一刻了,"這次事裡,怕是他們家也認識的。"

陷害的人也跟陳家的老爺子也有交情?他的哪個囧囧?還是哪個……?

"別多想,張健,你要做的就是低調,避免到陳家去,也別跟陳東說這個事,他問什麼你也別說,只是小事,但也要做到十全十美。"父親說:"烏雲沒散開時,全都給我收緊了尾巴,懂嗎?"

面對父親突然沈下的威嚴的面孔,我叔跟我齊齊答應了一聲。

出了書房時,客廳裡母親拿着電話說:"是陳東……"臉色淡淡,不像平時陳東打電話來時那麼高興,怕是已經知道了什麼吧。

我拿過電話,她退了開去,拿着雞毛憚子繼續抖落着傢俱,走了開去。

"什麼事?"

"今天上了新電影,你趕快出來,我等你。"他那邊嘻嘻哈哈傳來一票笑聲,他的聲音顯得很雀躍,聽得出來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