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缺點也是很明顯的,下議院至少是三十年後的事情,沈睿明目前年不過三十,三十年後正是壯年,而馬甲姬信許可這幾位就不好說了。看到馬甲的臉色有異,沈睿明忙解釋這不過是個人的一點淺見,還要領導的意見爲準。
馬甲嘆了口氣:倉促之間也難爲他提出這麼個提議了,建議是好建議,實在是歲月不饒人啊。
“這事再議吧,元老院裡人精太多……”馬甲含蓄的說道,“今天我們開這個小會還有一件事,那就是機構改革的事情。組織處的明處長和我談過,說各大機構的部門調整要儘快了。我也表達了意見:法務省的設置本身就不科學,特別是把最高法也算在法務省下面,舊時空沒有第二家政府這麼幹的。”
這話說到在場衆人的心坎裡去了,紛紛點頭稱是。
“……這件事,明朗也和我說了,說法務省不能用司法部的概念去套,當初是按中央政法委的概念設置的,所以把相關內容都歸口在法務省,現在考慮的確欠妥,所以決定要調整一下……”
具體來說就是準備將最高法分出去單獨成體系。但是在具體業務領導上仍舊受法務相的指導。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名義上的調整,不過多少也是個進步――所謂名不正言不順。”馬甲撓了下頭皮,“另外,就是最高檢的設置。明郎的意見是要我們調配一個元老擔任專職檢察官。爲以後正式建立最高檢做好人事和架構準備工作。”
馬甲對沈睿明露出了微笑,“我考慮了下,覺得你最合適。”
沈睿明一瞬間都愣了:“我?”
他原本以爲自己的圖謀已經沒戲了,沒想到馬甲居然主動提了這事!
“嗯。”
“最高檢?”
“確切的說,是檢察官辦公室的檢察官。”馬甲說。
話裡的意思沈睿明當然明白,組織處任命高級職務的特點是“就低不就高”,很多方面大員都是從本部門的常務副職或者“辦公室主任”這樣的二三把手的職務擔當起部門工作的。過個一年半載再轉升到正式的崗位上。這樣做一是有試用的意思,二來也免得某些元老驟進高位引起衆人的議論。
說是檢察官辦公室,其實就是最高檢,說是常任檢察官,將來就是最高檢的院長……
沈睿明激動的小臉一陣通紅,馬上謙虛的推脫了下:
“可我原來也不過是個新手律師,也還不過三十歲。”
“這有什麼關係?劉三原來也不過是個小中醫,現在不也開宗立派了?大家都是重擔在身,有心去堅持就好了。”馬甲心想你本來不就是這個打算麼!
說到這個份上,沈睿明就沒有理由再拒絕了。
“那我一定努力幹好檢察工作!”
馬甲點點頭,含蓄的笑道:“你這個常務檢察官,等於就是最高檢的檢察長。聽起來的確威風。不過現階段只能算是個光桿司令。組織處已經批了編制給你,可以正兒八經的要人了。不過人員培養,制度建立,部門協作等等都要你白手起家,實話說難得很啊。不過你放心,你有難處,會裡都會盡量幫你的。”
第二天,正式的任命就下達了。沈睿明家的女僕從前跟着讀書人的爹讀過些書,知道自家首長升了大宋的御史大夫,自然喜不自勝,連帶他的波斯女僕也興奮不已,雖然這女僕不知道啥叫“御史大夫”,但是主人升官總是好事。
沈睿明卻知道職位高,責任更重。自然沒敢閒着。先是私下拜會了姬信。別看姬信位不高,權不顯,幾年來默不作聲的鼓搗一個“土著權利保護協會”,不爭不搶,反而養出了莫大的人望。超脫的地位和專業素養,隱隱約約就有法學會二把手的意思了。
兩人就人員來源和培養機制進行了一番探討,最後決定由姬信負責教材和案例的編纂,而沈睿明負責爲司法口招兵買馬――並不僅僅爲檢察官辦公室。
馬甲給他這個甜頭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的,現在法務省百廢待興。歸化民司法幹部比本時空的大熊貓還稀少,沈睿明想要日後順利轉正,這“附帶的任務”也得辦好。
要大量擴充就牽扯到人員來源的問題,要說本時空最理解司法的,除了元老們就屬像王兆敏那樣的刑名師爺了。而師爺這一行當又以紹興爲魁首,沈睿明是上海人,一口吳語與他們交流起來倒是無礙。
別看很多元老對紹興師爺這樣的舊體制人員抱有很大的成見,但是在沈睿明看來,這些人算是少有的能理解法律概念的專業人才了。他們的“奸猾”主要是環境造成的,單論職業素養來說並不差。
問題是這樣的“人才”並不多,一座縣衙門只有一個,全國的刑名師爺,連在幕的、失業的、學幕的,加起來大概還不到一千人,整個廣東充其量也只有幾十個。原來海南各縣的刑名師爺大多留用在法務省內,加上留用的部分府、縣衙門的刑房書吏――這些人連現有的職位都填不滿――更何況這些人大多積習甚深,和元老院期望的“新人”標準相差甚遠。
司法是國之重器,馬虎不得,沾染舊社會習氣的人不能大用,更不能安排在重要崗位上――元老數量的有限使得監督不可能面面俱到,而司法不公的情況若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不但危害元老院的形象,還可能引發社會動盪。思前想後,沈睿明還是決定從頭開始培養歸化民,所謂一張白紙好畫圖嘛。
第二天下午沈睿明前去拜訪了楊雲――歸化民的幹部人事安排都在他手裡。
楊雲對這樣“新店開張找夥計”的元老見得多了,他們總是熱情似火,然後痛陳本部門對元老院的大業有多麼重要,多半還帶着點“小禮物”,至少一半的人會提出請他吃飯,三分之一的人邀請他去臨高紫明樓“洗個澡”。
所以他對沈睿明的套路完全視而不見,照例把“可分配人員”表格瀏覽了一遍,又計算了各部門最新的需求申請和企劃院給定的“優先級”之後,楊雲批給了他二十五個人。
“現在幹部緊缺,你就先湊合一下吧。”
“人數倒還湊合,畢竟廣州那邊的公務員考試也招了不少人。”沈睿明大致看了看這些人的人事資料,“不過他們都是要作爲種子的,這履歷似乎太空白了……”
這二十五個人都是芳草地行政幹部培訓班畢業的學員,從履歷來看,大多是芳草地的學生出身,少量是工廠優秀職工提幹,總得來說就是大多沒有經過太多的歷練。基層經驗欠缺。
“我這裡的能力止於此了。”楊雲說,“如果你要基層經驗較多的幹部,那得去馬嫋農講所去弄――農村幹部培訓這塊他們做得還是不錯的。”
沈睿明心想那不是杜雯的地盤麼?馬嫋農講所現在的正式名稱是馬嫋農村基層幹部學校,是杜雯把持的社會工作部的地盤。別看社會工作部隸屬於民生勞動省,實際卻是個獨立王國。而在農村基層幹部的選拔、培訓和任用上,社會工作部更是有極大的發言權。
杜雯和法學會並不對付。《啓明星》上經常有杜雯的署名文章:“警惕訟棍亂國”、“以法治名義給反動階級提供保命符”、“嚴防資產階級法學腐蝕我們的肌體”之類的文章。公開抨擊“依法治國”的元老她算是獨一份了。
“幹部調配不是人力資源部門統一進行的嗎?”沈睿明想到去見杜雯,滿心的不樂意。人能不能搞到不說,去了之後少不得聽上三十分鐘的對“資產階級法學”的批判。問題是按沈睿明的理解來說這批判全不在點子上――這主要是屁股問題,而不是理論問題。
“理論上是這樣,但是農村基層幹部這塊,其實我們只是承辦組織手續。”楊雲說道,“具體的人事安排,社會工作部的建議權是主要的……”
“找她要人,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這也不見得,”楊雲微微一笑,“反過來想一想,把司法這個****的刀把子掌握在可靠的工農幹部手裡這個誘惑也不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