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奇怪的隊伍走在通往黎畔都的大路上。八個黎人揹着作爲貿易商品用的鹽,穿越衆們武裝齊全――路上可能會遭遇明軍或者土匪,這兩者在見財起意方面不相伯仲。
路上已經有了往來的行人,看到他們這麼支奇怪的隊伍開來,遠遠得就都從路上避開了,田地裡的農民沒什麼驚擾,還是忙活着收割前最後工作,稻田裡的水已經放幹。稻子快要成熟。隨隊的農業部門的人員正估計着大概可收多少稻子。
徒步不到一小時,縣城已經出現在大家的視界裡了。上岸二個月來,穿越衆和這城裡的大明地方政府已經狠狠的打過一仗,但是除了監視縣城的軍事組和通訊組的少數人員之外,多數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座大明臨高縣的統治中樞。原有的緊張氣氛已經消失了,城頭上的民壯們少了許多,城門也開着,路上人來人往,有點熱鬧的氣象。城門口有鄉民在擺攤售賣蔬菜雞鴨和柴火。一片安寧的景象。
看到他們的到來,城頭上似乎有一陣緊張,帶隊的陸榮看到有個穿甲的人在城牆上張望。爲了避免無謂的誤會,整個隊伍沒有靠近城門,保持着距離慢慢的通過,原本在收攤準備跑路的農民,見他們秋毫無犯的遠遠的過去了,都鬆了口氣。
根據幾個俘虜的說法,他們的峒離縣城有一百多裡地,所以一天之內是走不到的。途中要歇息一晚上。
“沒想到沿路這麼荒蕪!”幕敏驚歎着。沿途很少有田地,大量的都是長着大片高過人頭的荒草的草地。
“臨高本身就是一個偏僻的小縣麼。”文德嗣也在隊伍裡,不過他參加這次行動純屬是好奇加散心,D日之後每天都忙着開會批閱文件,起草材料,搞得比過去更忙,連一貫喜愛的戶外運動也沒時間搞了。正好趁此機會去恢復一下。
至於安全性問題,他沒覺得有什麼危險,在一個身上不離防刺服,袋裡不少防狼噴劑,又頗爲喜歡耍弄和隨身攜帶長折刀和長達1.2米的西洋手半劍的人來說,不管是中外海盜還是大明官軍、鄉下的團練,外加土匪,統統都是渣。更別說這身邊的二十來號人個個都武裝到了牙齒,除了鋼盔――爲了輕便起見,換上一色藤編安全帽,這批產品是工業部門研究了一個多月後,終於製造出得第一批成品,原計劃是做成殖民地風格的,但是出來的產品卻有點四不象,不過裝上皮革的懸掛之後戴着感覺還行,帽子後綴還縫上了俗稱屁股簾的遮陽布。
“好奇怪,既然有這麼多荒地,爲什麼沒有人墾荒呢?那些俘虜,無論黎漢,不是佃種就是當長工。這裡又不是沒有水,土地看起來也不貧瘠啊。”
“缺水。”文德嗣沒幹過農活,基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
“瞎講,這麼大一條河,缺水?”
“水還在河裡,把它灌到田裡去纔有用。灌溉可是大學問,要提水、要有渠道、修水閘……”
“爲什麼不開渠道?”
“水利工程費事,”文德嗣解釋說,“一家一戶的,要自己挖灌溉渠太難了。歷朝歷代搞水利都是官府出面組織的。要用許多的勞動力和錢財的。”
“是這樣啊,真是幹什麼都不容易。”慕敏感嘆着,“那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呆21世紀不好嗎,爲啥要跑到這個時空來冒險呢?”
文德嗣高深莫測的笑了起來,他不好意思說到這個世界來他想當神。不過慕敏顯然把那奧妙的笑容理解成了猥褻,撇了下嘴:
“真討厭,你們男人最噁心了!”
後面遠遠得跟着的明郎看到老婆居然和土匪頭子文總有說有笑的,恨不得衝上去先給文總一砍刀。這些日子實在把他給鬱悶壞了,自從知道這裡是明代的臨高之後,他們一家四口就一直處於半軟禁的狀態中。美好的一家四口海南遊變成了大明臨高永久遊――這羣瘋瘋癲癲的土匪想來明朝,他們一家可沒這個打算啊!
他也討厭老婆多事,非得去什麼治安組幫忙,每天穿着那醜得要死的作訓服,興沖沖的去上班,很晚回家不算,回來之後還嘰裡呱啦的把看到的事情都給家裡人傳達一遍,老爹也是:開始還一天到晚悶着不說話,聽媳婦說多了,不知道動了哪個筋,居然主動去找他們要求安排工作了――據說準備當海軍顧問?!聽到這個明郎以爲自己是在發燒:老爹這個老共產黨員,老人民海軍,現在居然要和這羣人同流合污了?至於自己的媽,本來就是個社會活動家,到了百仞營地沒幾天就和這裡的婦女們混熟了,每天不着家,前幾天還在說要搞一個婦女福利社,做買賣。
看下來,只有自己混得最差,大概覺得他沒什麼用,到現在也沒分配到什麼正式工作,只是日復一日的當着一個悽慘的“基本勞動力”,陪着當地苦力一起幹活。這次老婆說要去黎區開展工作,他也趕緊報上了名,蕭子山本來想拒絕的,但是轉念一想,人家是合法夫妻,不許男人去似乎說不過。
這麼一來他纔算是跟着來了,但是老婆是本隊的“民族顧問”,顯然屬於核心人員,比他這個背伕性質的人級別高多了,出發以來一直和帶隊的幾個人在一起,一會研究工作一會說說笑笑――他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午間休息的時候,通訊組照常用野戰電臺向百仞城的總部呼叫一次,報告平安。出發前就商定,雙方每三小時聯繫一次,遠征隊要報告自己目前抵達的方位。以便總部掌握其動向。大家開始品嚐農業部門剛剛開發出來的幾種野戰食品:有吳南海的親自操刀製作,味道卻十分詭異的“金華酥餅”,有加了米醋和乾梅的所謂“日本飯糰”,還有一顆一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製造出來的核桃大的東西,包裝的竹筒上寫着“兵糧丸”三個和體漢字,號稱一顆可頂一頓飯……
“這都什麼玩意啊!”陸榮吃了一個酸得連牙都要掉下來的飯糰――這個食品雖然不好吃,卻成功得把他走了半天路之後的旺盛食慾全部打消了,也算是達成了效果。
“大家休息一會,馬上出發。”剛說着,忽然看到慕敏從一塊石頭後面慢悠悠的走了出來,拍了拍手。
“好像瘦了,打起來不帶勁――”
一路上平安無事,隨着離黎區愈來愈近,地面愈來愈崎嶇,從平緩的坡地變成了起伏的丘陵山地。路上的行人也少見了,偶然有遇到挑擔的漢人小販,帶着貨物去黎區,也有黎人的帶着貨物出來交易的,一見到他們都躲得遠遠的。陸榮想找幾個人問問前面的情況也做不到。
隊伍的行進速度放緩了,勘測隊員們不時會停下來修正地圖,有人還會跑出去撿幾塊石頭,採摘些植物回來,每到這個時候,大家就乘機休息一下,舒緩下筋骨。
勘探的結果讓他們很興奮:這裡有煤礦帶的分佈,雖然品質很差,是熱值很低的褐煤,而且儲量不高,但是煤帶應該往南延伸得很長,現代的南寶煤礦就大致在這個方位。褐煤不大適合做燃料,但是可以加工成很好的化肥,最令人振奮的消息是發行了許多褐鐵礦的礦脈痕跡,而且埋藏比較淺,可以小規模的露天開採。
“我們得儘快把這條貿易通道打開才行。”文德嗣十分興奮。
“路上的明軍是個麻煩。”陸榮皺起了眉頭。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二座明軍的哨卡和一座營地,不過看到他們全副武裝的經過,守衛的士兵都沒理會,文德嗣乘機觀察了下未來他們的軍事對手模樣:士兵們個個面黃肌瘦,身上別說盔甲,連完整的衣服都找不出一件來,心裡不由得納罕:就這副模樣的軍隊,幾百人居然就能鎮守住黎區邊界,要麼他們戰鬥力很強,要麼黎人的戰鬥力很差。
“嗯,”文德嗣點點頭,“先和黎人談好條件,我們派技術人員,他們來負責開採。用產品交換,省得還要另外開分基地。”
早飯以後,根據俘虜所說,這裡已經是黎區邊緣了,不過漢人商販還時常來往,再往前走,就是居蹄村,那裡有座明軍的大營稱爲南略營,是鎮守監視進入黎區要隘番豹山的,不過營裡都是黎兵,雖有盤查勒索的事情,卻無大礙。
文德嗣在情報資料組給他的《黎情通報》裡知道:番豹山地形險惡,只有一條一人寬的山間小路通過,這個地方是漢黎雙方分界的主要隘口。如果沒有安全保證,最好不要穿越這個地方。不過這幾個俘虜的黎峒都在隘口的北面,據其說過了番豹山,就是生黎居多了。生熟黎各有方言,生活習慣也不大一樣,彼此間很少交往――只有造反的時候纔會聯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