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富卿聽取了囑託的彙報,大致已經明白那個小村是敵人的聯絡據點,當即命令派出一個朝鮮人囑託的小組24小時監視該地。
和李萬姬的談話也取得了很多新情況。李萬姬雖然不知道他們具體談了什麼,但是提供了樸德歡和趙明貴過從甚密的情報。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曾經偶然聽妓房裡的姐妹說過:樸德歡交上好運了:金老爺要把自己的孽女下嫁給樸德歡。
光憑這點,樸德歡的頭號帶路黨生涯就算是沒了。劉富卿知道此事沒這麼簡單。劉富卿深知權力尋租的奧妙,樸德歡掌握了權力拿來給自己撈好處不足爲奇。但是現在看來,經濟問題下面還有政治問題。
以他目前的地位和能力來說,金老爺不會在他身上下這麼大的本錢。他打開文件櫃,找出樸德歡的卷宗夾。裡面已經蒐集了不少告密員彙報的樸德歡的“經濟問題”的材料。他仔細的核算了一番,認爲金老爺從前支付給他的代價已經很可觀了,完全犯不着再倒貼一個女兒給他。
孽女雖然地位很低,到底也是金家的人。一旦聯姻就意味着雙方家族的利益開始有所捆綁。這是件很奇怪的事情。要知道,臨高那裡,元老院是待了二年多,打敗了廣東全省兵力的圍攻纔有這樣的事情的。
這位本地的土皇帝金老爺這麼積極,實在讓人覺得可疑。
劉富卿考慮了片刻,把對樸德歡的監視範圍擴大到他在妓房接觸過的所有人身上,最後,他把包括樸德猛也列入了監視名單。
隨後他帶着掌握的去見了馮宗澤。
馮宗澤翻看了下,當看到樸德歡的名字不時出現的時候,他的眼皮劇烈的跳動了起來。他不由得猛得敲了一下桌子:“樸德歡!真該死!”
他不是不知道樸德歡在經濟上有問題,但是抱着讓人覺得給他們幹活有湯喝的念頭,一直沒多加過問,認爲自己給了他大恩,他應該會適可而止。沒想到樸德歡會這麼大膽!居然還牽扯進了“反革命暴動”。
想到自己對樸德歡的信任,馮宗澤頗有被叛賣的感覺。他臉色陰沉着不說話。盤算着要不要立刻把樸德歡抓起來。劉富卿小心翼翼的不說話。半響,馮宗澤纔開口問下一步政治保衛總局打算怎麼辦。
“我們已經安排好了監視的人員對以下這些人進行監視。”他一五一十的彙報了具體的監控措施,“一有異常情況馬上會我會馬上向您彙報的。”
劉富卿走了之後,馮宗澤趕緊去找和薛子良,把情況和他說了一番。薛子良受過反游擊戰、反暴動的專門訓練,根據情報他判斷出對方很可能會在近期採取行動。
“敵人已經搶了先機了。”薛子良說道,“我們對他們想幹什麼還不清楚。不過,從他們散佈的謠言來看,敵人很可能會採取一些大規模的恐怖行動來進一步渲染氣氛……”
“你是說人體炸彈?”馮宗澤的腦海中立刻浮現了各種21世紀的新聞畫面。
“不,他們沒這個能力,連概念都未必見得有。”薛子良搖頭,“最有可能的是縱火和投毒。”
這二種方式較爲簡單,而且能造成很大的社會影響。
“我來發布命令即刻升級警戒程度。”薛子良從牆上摘下槍套,“升級到橙色。”
橙色是“即將發生襲擊”的預警狀態,除了在第二次反圍剿前一度在臨高發出過之後還從來沒有發出過。
預警發出之後,南宮無敵立刻下令在水井、糧庫等重要建築附近增派哨兵和遊動哨,所有歸化民都接到了提升戒備等級命令。根據事先準備好的預案,一旦發出紅色警報,全體歸化民都要手持武器到指定地點集中或者在原地進行戒備――全城“外鬆內緊”。
另外兩個縣也接到了提升警戒水平的通知。馮宗澤知道,以己方的實力來說,不會發生什麼動搖根基的事情。也正因爲如此,萬一發生了比較嚴重的損失,自己就會顏面全無。
今天是星期天――自從“大宋”到了島上之後,他們就開始推行一套與大明完全不同的歷法制度,還採用了每七天一輪的周作息制度。當然,不管是歸化民還是本地的奉公隊,都沒有星期天休息這碼事,不過每到這一天,不大要緊的部門和工地上的工作時間一般都提前二個小時結束工作,當天城裡也會組織集市,銷售各種從香港運來得“澳洲貨”,主要是各種日用品和棉布、綢緞。山民和牧民們也會把山裡的各種土產拿出來銷售。
組織集市,活躍市場,是元老院在地方行政中的一貫做法,不僅是爲了就地獲得當地的物資,增加當地百姓在經濟上的依附感,還有了解各種訊息的作用。
這個星期天也和往日一樣的熱鬧。街市上的人比往常多得多。店鋪和飯鋪早早的開了門。新開張不久的飯鋪里人聲鼎沸,幾口大鍋子加在沿街的院子裡,煮着雜糧米飯和大醬湯。一個個瓷缸裡裝滿了紅彤彤的泡菜――這種由“倭髡”帶來的口味新奇的泡菜立刻征服了當地百姓,很多人都開始學着製作“大宋泡菜”。島上對紅辣椒粉的需求頓時直線上升。
這家飯鋪和附近的幾家雜貨鋪都是馮宗澤指示本地的朝鮮帶路黨開設的,除了活躍經濟之外,目的是嘗試着推行流通券。既然要推行流通券,就必須有回收渠道。否則它的信用就無法建立起來。
小商販們用背架揹着沉重的大包裹,帶着雜糧、蔬菜、海產品、水果和各種土產,從四面八方陸續進城來。擺開貨攤,爭相叫賣。張成雪提着廣東產得竹籃子,這邊走走,那邊看看,好像主婦買東西一樣沿着貨攤問價錢。
張成雪現在是樸德歡家的婢女,實際是趙明貴一夥安在樸德歡身邊的棋子。至於什麼金老爺的孽女下嫁之類的事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但是,在樸德歡沒有失去利用價值前,他們需要在他身邊佈置一個能夠時刻監視控制他的人。
自從趙明貴到山裡和金大海接了頭,很快就有消息送回來。說要趙明貴等人在城裡動手,先是在水井裡投毒,然後是縱火。但是不殺人――除非能夠僞裝爲“暴斃”或者意外。因爲要體現出“天罰”的意思來。爲此,金大海要派幾個人到城裡來。
張成雪按照趙明貴的指示,專門到市場來窺探金大海的人有沒有進城。她一會問問價,一會又挑挑東西,實則在專注的探尋帶着特殊標記的人。
張成雪是趙明貴的奴婢。當初島上瘟疫流行,她全家倒在趙明貴的鋪子前,趙明貴給了幾服藥物救活了全家人,從此之後張成雪就成了趙明貴的忠僕。主人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一點都不含糊。
忽然她的眼睛一亮,發現前面來了三個揹着背架的小販,走在前面的一個很年輕,最後的一個卻是瘦骨嶙峋的老頭,中間卻是個壯年人。從表面看和周圍從山裡來得山民們沒什麼兩樣。
張成雪趕緊朝着他們的腳上看去,三個人都用青色的布條束着褲口,穿着草鞋。草鞋的繩上不顯眼的染出一段黑色。
她趕緊站到一邊,看着他們找了塊空地,鋪開包袱皮在地上,開始叫賣起。他們賣得是山裡的蘑菇幹。張成雪趕緊上去問價,又裝模作樣的挑了很久。買了一些回去。
這三個人賣完了蘑菇幹,去飯鋪裡飽餐了一頓大醬湯泡糙米飯,又在茶鋪裡坐了半天。天一黑就溜到了趙明貴的鋪子裡。
金五順穿着新發得歸化民制服,挎着個挎包,束着帆布武裝帶,雄赳赳的走在路上――她的頭髮已經剪短了,看上去和女歸化民沒什麼兩樣。金家父女兩人因爲“覺悟高”、“不動搖”,已經被正式的列入了歸化民幹部的編制。不再是編制外的帶路黨“臨時工”了。
金五順現在是“婦女從事官”,原本馮宗澤準備送她和一批“青年積極分子”去臨高學習,不過眼下形式比較緊張,就暫時把這事擱置下了。不過金五順早就在和其他歸化民幹部的交往中知道了不少臨高的事情,對這一“聖地”充滿了嚮往。
她帶着一隊奉公隊員去城外的馬圈,尼克那裡需要大量的勞動力。爲此每週都要徵發一批奉公隊員去馬圈幫忙幹各種粗活:打掃權舍,鍘草、割曬乾草等等。還要幫忙平整土地,開溝……準備用來種植優質牧草。
把奉公隊員送到了馬圈,她自己到了馬場外圍的一座小房子――這裡新修了一座塘壩,用來蓄積山裡流下來的泉水,再用渠道將清水送入馬圈供馬飲用。爲此設置了水閘和看守水閘的小房子。
金五順的兄弟金六順就在馬場負責看守水閘,她走近的時候,金劉順正在水閘上擦拭鐵製的轉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