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幫大臣都走完了之後,李昂對杜風招了招手:“起來吧,別跪着了。”
杜風這才依言起來,然後面目茫然的看着李昂。
“隨朕到御書房去吧。”李昂因爲還有其他的一些小宦官場,而且,現的這些宦官就全都是仇士良所控制的人了,所以也就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便起身往殿後走去。
杜風依舊有點兒茫然的,跟李昂身後。
看來,剛纔那一番血腥屠殺,對於杜風心理上的震撼着實不小。
雖然當杜風還跟樑守謙鬥智鬥勇的說話的時候,他對於這樣的場面還不覺得有什麼,也並沒有去珍惜這些人的生命,杜風看來,這些人都是極端該死的。
可是,當真實的聽到那些慘叫聲,當親眼看到後一個人倒下去的驚恐表情,杜風的心裡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用單純的語言已經很難形容他心的複雜情緒了。
李昂現的狀態就像是杜風第一次聽到那種慘叫之前的心情,他看來,這些人妨礙了他的復興大計,而且有點兒將自身的權力凌駕於皇權之上,自然是該死。他又沒有親眼看到那種慘烈的狀況,心裡沒什麼感覺也是正常的。
李昂和杜風一前一後到了御書房之後,李昂等小宦官掌過了燈之後,揮揮手讓他們都出去了。
仔細的關好了門窗之後。李昂看到杜風還是癡癡怔怔的樣子,不由得感到很奇怪。
“子游……子游……”連續叫了兩聲,杜風好像才反應過來。
“啊,皇上……”
“從剛纔到了宣政殿開始,你就一直迷迷瞪瞪地,到底是怎麼了?”李昂雙手撐龍書案上,問道。
杜風苦笑一聲:“皇上,您一直坐殿內,不知道當時左金吾仗院究竟發生了些什麼。那些已經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的宦官們,發出的慘叫之聲直逼雲霄……微臣心裡未免有些難受……”
李昂一愣。他顯然沒有想到杜風居然會是因爲這個原因而感到難受。
想象了一下,還是想象不出當時的情景。
這種事情就是如此。只有親身經歷纔會知道,沒有經歷過的。任你如何去繪聲繪色的描述,對於他人而言,總也不過是皺一皺眉頭的過程。
這就好像是看到電視裡或者小說之,看到什麼兩方對戰,而後血肉橫飛血流遍野,觀者所能感受到的,不過是血肉橫飛和血流遍野這兩個成語而已。充其量也就是感覺到視網膜前邊多了一片紅色,於腦海之假象一下戰場上的屍體以及斷胳膊斷腿……
而實際上,如果當一個人親自站古戰場上,纔會明白,什麼叫做殺氣,什麼叫做震耳欲聾。什麼叫做廝殺,什麼叫做慘烈……
只有將聲音和圖像加上氣味以及設身處地的親歷感全都組合到一起,才能真實地感覺到這樣的屠殺究竟有多麼地殘忍和恐怖。即便對方是跟自己有深仇大恨的,往往到了這樣地時刻也不免有些手軟。
所以說,杜風纔會覺得那些侍衛們的神經已經粗大的讓人覺得不可理喻了,要如何才能不讓自己心頭震撼,又要如何才能讓自己忍住胃裡的翻騰……
“子游啊,那些人可都是該死的人啊……”李昂愣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說了一句。
杜風還是報以蒼白的微笑:“回皇上的話,微臣知道那些人該死,按照他們地罪行處死他們一千次都不嫌多。微臣倒也不是覺得對他們有什麼惻忍之心,多的是因爲當時那種情形給予微臣的震撼。”
“你沒事兒吧?”李昂關心的看了看面色蒼白的杜風。
杜風擡起頭:“皇上請放心,微臣沒事,回去休息休息就好了。”
李昂點了點頭:“那你就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可是,杜風卻搖了搖頭:“皇上,微臣不走,微臣還有話要對你說。”
李昂又點了點頭,親自走下了龍書案,拉過一張椅子:“行了,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吧。”
杜風扭頭看看李昂,不禁也爲李昂臉上對於自己的關懷之情感到心裡有些溫暖。
坐下之後,杜風看了看李昂:“皇上,如今朝權勢大地王守澄和樑守謙一黨,均已剿滅,不知道皇上有什麼打算?”
這話說到李昂的心眼裡去了,他現也覺得不知道下一步該這麼走了。一是河北三鎮的事情還塵埃未落,二是這驅狼逐虎之計雖然成功,但是不免又起來了一撥目前是大權握地宦黨。李昂的江山實際上還是沒有穩當,他又如何能夠不擔心呢?
“目前雖然王、樑二人已除,他們手下的餘孽也已經集體處死,可是這仇士良的勢力膨脹的極爲厲害,恐怕大臣們也都心知肚明。接下來,免不了就是換一個阿諛奉承的對象了。”
杜風點了點頭:“今晚之事,只算是皇上的甘露之變成功了一半,目前整個長安城只有兩萬兵力,且幾乎全部掌握仇士良的手下。這裡頭李逢吉是居功至偉啊!”
李昂點了點頭:“李逢吉,的確,這個傢伙跟仇士良走的太近了。”
杜風苦笑着搖頭:“噁心的是,等到他們將善後事宜處理完畢,皇上恐怕免不了的還要給他們加官進爵,微臣以爲,皇上還是先想想給他們一個什麼樣子的封賞吧!”
李昂很嚴肅的看了看杜風,心說這個杜風怎麼今兒說話這麼吞吞吐吐的,但是他也知道,此刻他能夠完全信任的,也只有杜風一人了。
“仇士良好辦,內侍省樞密使自王守澄死後一直空置,給了仇士良估計他也就滿足了。那李逢吉,子游你覺得我該如何是好?”
杜風站了起來,御書房裡走了兩圈,沉吟半晌才說道:“皇上,其實李逢吉也好辦,無非是讓他重拜相便可解決。困難的,是這樑守謙死後,神策軍右軍尉的位置算是徹底空出來了。雖然現這個位置手下可說是毫無用處,畢竟所有的兵權都仇士良手裡,而這個右軍尉也只能等到征戰河朔的八萬大軍回朝之後纔可能掌握一些兵力。但是,這倒是要好好計較計較,究竟該把誰扶上這個位置。”
李昂明白杜風的意思,無非是說,如果完全按照仇士良和李逢吉的意思,安排他們手下的人,那麼以後就顯然增加了麻煩。
可是,如果完全不理會他們,手下本有好的人選,比如跟隨了蕭太后多年的鄒一問就是很好的人選。但是,那樣一來,不免就會引起仇士良的不滿……
“無論如何,都是件難事啊!子游啊,你知道的,我現所能相信和依仗的,也只有你一人了。你可千萬要給我想出個辦法來,否則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勁兒,這格局卻沒有任何的變化,豈不是白費力氣?對了,郭厚和你那族兄杜牧,已經完全控制了那八萬神策軍麼?”
杜風苦笑一聲,心說那可是整整八萬人啊,哪兒能說控制就控制,那不是開玩笑麼?現也只是覺得郭厚和杜牧已經軍有了一定的威信,至於他們回到京城之後,究竟是否能夠完全控制,還是一個很值得思量的事情。
想到這些,他不禁搖了搖頭:“皇上,這種事情變數太大,誰也不能有十足的把握。這樣吧,微臣給皇上兩個建議……”
“快快說來……”李昂頗有些急不可耐。
可是,杜風卻沒有直接說,他還要再自行斟酌斟酌。
御書房裡轉了好幾圈,搞得李昂都有些不耐煩了,終於忍不住出聲催促:“子游啊,你就別賣關子了,你倒是快點兒說啊,到底哪兩個建議?”
杜風點了點頭,表情嚴肅的回頭:“皇上,這兩個建議,也是微臣剛剛纔想出來的。左思右量之下,微臣也難以取捨。恐怕,這事兒必須得皇上您自己後做主,還請寬恕微臣無法給你一個徹底的建議的罪過……”李昂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你這有什麼罪過?要是這樣還算是有罪,那武百官豈不是都該拖出去殺頭?速速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