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杜風現就像個特別和藹的小學教師——大家都知道小學教師有多麼可愛多麼慈祥總是用滿臉的笑容把無辜的小同學給騙到後頭罰站去了。
站杜牧和杜風面前的那個小二顯然已經感覺到了隱藏杜風笑臉背後的殺意,因此心懷忐忑,連聲音都有點兒顫抖了:“小……小的……是……是說……要麻……麻煩二位……公……公子離開……”
好容易這個小二才把話完整的說完,結結巴巴的,就好像他天生殘疾一般。
“可是爲什麼呢?難道我們不付錢?”
杜風和杜牧都很奇怪,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不是不是……”這個時候,那個小二也算是平靜下來了點兒,開始解釋:“我們也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反正是來了個小公子,身後跟着一大羣侍衛,然後就讓我們掌櫃的把二樓的客人全部清空……”
小二正解釋着,就看到樓梯那邊有個華服小公子走了上來,前邊還有兩個全副武裝的侍衛開道,一看那身打扮,加上臉上的傲氣,絕對是神策軍的人。這個京城之,除了神策軍的侍衛,沒有人敢這麼耀武揚威的。
再看看那位公子,大約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若不是眉宇之間有點兒難得一見的老成,那粉雕玉琢的臉,怎麼看都覺得是個娃娃。不過,他那身衣服倒是不同凡響,看似是普通的皁青之色,但是細心點兒,就能發現那皁青之下,隱隱透着點兒金光閃耀,怕是摻了金絲織出的布料。再看看那條腰帶,蟒皮打底,上邊凸顯暗暗的光澤,腰間正前,是一刻足有牛丸大小的珍珠,周圍是一圈小點兒的珍珠,說是小點兒,只怕也有拇指肚子大小。別的不說,怕是間那顆珍珠,就足以將整個天一閣買下來了。
順着腰帶往上看,那小公子年紀雖小,但是臉上那副冷冷的面容,卻隱隱有點兒睥睨天下的感覺,讓有心人一眼望去就知道這個少年公子怕不僅僅是達官顯貴的後人那麼簡單了。
杜牧看到自是不說,杜風心裡則開始暗暗的計較:這人是誰呢?觀其樣貌,再看看他身前身後跟着的那幫看上去有點兒像是神策軍的侍衛,難不成,這位小公子是個什麼王爺之類的人?如果不是皇室的人,也用不着這麼大排場,出來喝個茶吃個飯還要清場吧?
這邊杜風想着,那頭的侍衛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舉着就衝了過來,對着杜牧和杜風就是一聲喊:“你們聽不見麼?我家公子要此用膳,你們這些閒雜人等還不速速退下……”
杜風這時才發現,樓上原本坐着的幾桌人,大概是看到那些侍衛上來的時候,就已經從樓梯上溜下去了。這裡坐着的通常都是些平頭老百姓,充其量是些小官員的子女們,誰也不會傻到跟帶着刀的人去爭什麼的地步。唐朝的時候,一些小地方還好,管的稍微鬆一些,可是長安城這種地方,刀劍之類的武器管理是很嚴格的,不是一定的身份是絕對不能佩着刀劍上街的。那個時候,長安城裡扛着一把刀到處溜達,基本上就跟現端着一把ak47街上溜達沒什麼區別,要麼你是江洋大盜,要麼你是公安武警,否則就只能用找死來形容了。
杜牧看了看杜風,見他似乎沒有離開的意思,便低聲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居然這麼大的聲威……”
聽杜牧的意思,是說算了,不如換一家得了。可是杜風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所以不慌不忙的不但不起身走人,還給自己倒了杯酒。
這下可把那個發話的侍衛給氣的不輕,他端着刀就衝上前來,刀尖幾乎指着杜風的鼻子了:“老子說的話你們沒聽見麼?讓你們趕緊走!”
杜風擡起頭來,用筷子將那個侍衛的刀壓了下去,不緊不慢的說:“酒菜剛剛上齊,我們還未吃飽,爲何要走?況且這裡風景頗佳,我也有心多坐片刻……”
那個侍衛一下子就怒了,鬚眉皆張,頭上的軍帽幾乎要被衝冠的怒發頂起來:“老子再說一遍,讓你們趕緊滾蛋,不然我這手裡的刀可不長眼睛!”
杜風依舊不慌不忙,冷冷一笑:“好大的官威啊!我倒是要看看你的刀有多麼不長眼!”
杜牧見狀,趕忙出聲說道:“這位軍爺,這酒樓本是大衆吃飯喝酒的地方,爲何你們來了就要趕人走啊!”繞是杜牧脾氣好,這會兒也有點兒不高興了,只是他畢竟自恃身份,也不想多事,比起杜風來就要婉轉了一些。
“我們公子來了,你們就得走!”
杜風哈哈大笑,手裡的筷子啪的一聲就撂了桌上:“你這是不講理咯?”
那個侍衛一愣,可能他還從未見過這麼大膽的讀書人,於是粗聲粗氣的說了一句:“少廢話,讓你走就趕緊滾蛋,不然小心腦袋……”
杜風霍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居然比那個侍衛還要高了半頭,居高臨下的瞪大了眼睛,口氣也變得強硬起來:“本少爺要是不走呢?!”
那個侍衛手裡的刀一下子就舉了起來,杜風也做好了準備,隨時準備轉個身用擒拿手將這個無禮的侍衛制服……
就這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到一直旁邊冷眼看着的那個華服小公子說話了:“住手!”
那個侍衛一愣,回頭看了一眼,低聲下氣的說道:“公子……”
華服小公子擺擺手:“你先退下!”
侍衛恨恨的瞪了杜風和杜牧一眼,鬱郁難平的將手裡的刀入了鞘,退回到華服小公子的身後。
華服小公子走上前來,抱一抱拳說道:“敢問二位公子大名!”
杜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你問我就要說麼?”
“大膽!”華服小公子還未說話,後邊的幾個侍衛一起喝出了聲。
看到這樣的架勢,杜風心裡是暗暗發笑的,因爲對於這個華服小公子,他心裡幾乎已經有了正確的人選。
華服小公子回頭擺了擺手,示意那幫侍衛噤聲:“呵呵,二位公子看起來氣度不凡,想必也是出自名門,剛纔如有得罪,請多包涵了。”
杜牧連忙起身施禮道:“不妨不妨,一場誤會……”
可是杜風卻依舊紋絲不動,嘴裡還嚼着菜,說了一句:“什麼一場誤會?這長安城內,天子腳下,仗着手下帶着幾個神策軍的侍衛,就敢作威作福,驅散普通百姓。難不成這天下的路都是爲你們開的,這天下的酒樓都是爲你們建的,你們一來,所有人便要退避三舍麼?好大的譜兒啊!只怕是當今聖上來了,也不會如此吧?”
那幫侍衛眼看着就要大怒了,還是華服小公子微微一笑,阻止了身後那幾人,自己倒是走了過來,彎腰一禮:“這位公子果然氣概過人,只是不知小弟可否一同坐下?”
杜風斜着眼睛看了看他,手筷子虛擺了兩下:“不敢不敢,我等庶民不敢攀龍附鳳,如何敢跟這位公子同坐?”
杜牧看了看杜風,也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意思,怎麼突然變得這麼難說話了,平時的杜風可不是這個樣子,一向不願意跟人多發生衝突的。
“子游……”杜牧不禁聲音裡少許有些埋怨,然後又笑着對那個華服小公子說道:“公子請坐……”
華服小公子也不介意,笑了笑坐下之後,回頭吩咐說:“你們下去吧,這裡不要你們了。”
那幾個侍衛雖然有些不爽,但是主子發話了,還是怏怏的沿着樓梯下了樓去,只是多半是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把住了樓梯口,其他人是絕對上不來了。
“剛纔手下多有得罪,我這裡給二位賠罪了!”
見華服小公子致歉,杜風的口氣也就緩和了點兒:“那倒是不必了,只是你那幫奴才也實太過囂張了,這裡本是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爲何你來得別人就來不得?”
“是極是極……”
杜牧笑着拿過一雙筷子,遞給華服小公子,然後又取了個酒杯,幫他倒了一杯酒:“請用……”
華服小公子端起酒杯,高舉着對杜牧和杜風說:“這杯酒就算是我給二位賠罪的了,先乾爲敬!”說着話,一飲而。看着杜風和杜牧也端起了杯子喝完之後,才又說道:“請教二位公子尊姓大名……”
杜牧隨即笑了笑回答:“我二人都姓杜……”
那個華服小公子當即一拍桌子:“讓我猜猜,你可是杜牧杜公子?”看到杜牧點了點頭,又說:“那麼這位,必然就是那位一會兒被說成是你的小書僮,一會兒又被說成是你的族弟的杜風小杜公子了!”
杜風見狀,便也笑笑:“既然你猜出了我二人的名字,那麼也就讓我來猜猜你是誰。”
華服小公子饒有興致的點頭:“早就聽說小杜公子急智過人,請猜……”
杜風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個華服小公子,然後一字一頓的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閣下怕是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