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院裡,福生抱着狗蛋急匆匆地去掛了號,就火急火燎地和翠娥一同去了急診室。
急診室裡是個歲數大些的男大夫,她給狗蛋不是看舌頭又是把脈的,說道:“這娃子可燒得不行,這要是晚些時候來,鬧上了個肺炎啥的,那就麻煩了。”
翠娥聽到這便焦心地問道:“大夫,娃子沒事吧?”
老大夫隔着他厚厚的眼鏡子瞅了翠娥一眼說道:“事倒是沒有,不過得吊一晚上瓶子。”
翠娥聽到這,心裡頭的一塊石頭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頭。
老大夫揮筆在一張白紙上刷刷地寫滿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字說道:“娃子爹,在這紙上籤個字,再到收費處交費,一會再過來吊瓶子。”
翠娥有些愣住了,娃子爹可沒是有來哩。
福生也是愣上了一會,連連應道:“是,是!”便抓起筆在那紙上寫了起來。
“你這當爹的還不錯,還曉得把娃子連夜往衛生院抱,”老大夫又說開了,“上回我就碰到一對人啥也不懂,娃子都燒得不行了,還硬生生地在屋裡拖了一晚上,隔天才把娃子抱過來,哎,可憐那娃子啊,早上抱過來,晌午的時候就不行了!”說着,他便連連搖起了頭來。
福生和翠娥抱着娃子聽着,彼此看了一眼,兩個人的臉上便紅了一圈。
“你們兩口子快去吧,哦,對了,收費處就在樓當頭,出了門拐個彎就到了!”老大夫說道。
“哎,哎,哎!”福生慌亂地應着,便抱着狗蛋出了門。
狗蛋被安排在老大夫隔壁的一間屋子裡,屋裡頭擱着兩張鐵牀,老大夫給狗蛋吊上了瓶兒,便指着那張空着的牀說道:“你們要是累了,就在那張鋪歇會吧,藥水打完了,就叫我!”
“嗯呢,曉得了!謝了,大夫!”福生客氣道。
“嗯,莫謝了!”老大夫笑着說道,“你們這樣的小兩口子我是見着多了,不過像你這樣的爹還是不多見的。”
福生淡淡地笑了笑,臉上又有些發燙了。
“你們是哪裡的?”老大夫問道。
“靈水嶺的。”福生回答道。
“靈水嶺?哎喲,那到這邊還不少路呢,你們咋過來的哩?”老大夫推了推眼睛,瞟了眼翠娥問道。
“走路來的。”翠娥弱弱地說道。
“喲,你就這樣抱着來的?真不簡單哩!”老大夫說道。
“呵呵,也沒多少路。”福生靦腆地笑了笑說道。
“小媳婦兒,你嫁給你這樣的男人真是好福氣咯。”老大夫看着翠娥,翹着大拇指說道。
翠娥紅着臉瞅了福生一眼,便不好意思地勾着頭。
“呵呵,還不好意思哩,你們小倆口還真有意思哩。”老大夫笑了起來,笑得眼角的皺紋都擠了出來。
福生也是尷尬地笑着,沒再言語。
老大夫是個愛講話的人,又和福生翠娥倆個人說上了好一陣話纔出去了,他說的那些話讓兩個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這老大夫給狗蛋吊的瓶子還真湊效哩,狗蛋的腦殼門已經退了熱,臉上也越發地紅潤了起來,他熟睡着,呼吸均勻而有力,這讓翠娥也寬心不少。
老大夫出去後,翠娥和福生坐在空着的牀鋪上,愣是半響沒有說話。
“嫂子,你歇着吧,我瞅着狗蛋!”福生起了身說道。
“福生弟,你睡吧,你都累了一晚上!”翠娥慌忙拒絕道,也站起了身來。
“嫂子,你就睡吧,我不瞌睡哩!”福生笑着說道。
“福生弟,你明兒還要去水塘子哩,你睡吧,我不困!”翠娥堅持道。
“嫂子,沒事,你睡吧,啊!明兒你還要看着狗蛋哩。”福生說道。
翠娥沒有再堅持,便重坐回了鋪上,躺下後,扯過了被褥子蓋在了自個兒身上。
福生背對着翠娥坐在了狗蛋的鋪上,翠娥的被窩裡漸漸地有了些暖氣兒,可是翠娥卻怎麼也睡不着了……
望着福生的背影兒,翠娥才發現福生其實穿着單薄着哩,連襖子都沒有穿。
他把自己的身子蜷緊來,他抱着手,腦袋竟然一重,整個腦袋都壓在了手臂上,人也趴在了桌子上。
“咳!咳!咳!”福生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微弱的燈光下,福生聳動的身子像極了一片掛着霜的葉兒,柔柔弱弱的,不帶一絲暖氣。他每一聲咳嗽更是透着寒氣兒,似乎吐出的氣兒立刻就能變成霜了,福生也生病了!
“福生……,福生……”翠娥柔柔的喊道……